虞念秋看着那一点红痣,凑上了柔软如花瓣的唇。就在唇瓣与红痣相触的瞬间,隔在男子面前的云雾倏然散去。红痣边的眉眼、鼻唇、额角逐渐露出。翩然俊雅,人间极色。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那一瞬,风声停了。琉璃灯笼落了地,碎成一地星光。整个世界暗下来。虞念秋失了声音,唇角无声地抖出几个字:“子瑕阿兄……”
柴火噼啪作响。
虞念秋的脸颊被火熏得和手上的柿饼一样艳。
她咬着柿饼,甜丝丝的味道从味蕾渗透至心尖。
联想到上次他对她说“有阿兄宠你”,虞念秋觉得心口都被火烘烤得暖意十足,忍不住弯了眉眼:
“你是怎么找我的?路上可遇见思思了?”
裴怀瑾拨弄着火堆,凤眸上的羽睫根根分明:
“昨日,盼儿和采莲回县里报信,我听说后便去县衙要了些人手来寻你们。tຊ
我来的路上遇上了李小娘子,她告诉我你在石障林,我便让熟悉地形的本地衙役带路,而后在石障林内抓到了其余几个僚人同伙。
出了石障林,走了不远,寻到了你和夸赤。”
裴怀瑾神情镇定,说得云淡风轻,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只有他自己清楚,当他听到李净思说虞念秋一个人去引开僚人时,恐惧和焦灼几乎要将他撕碎。
他不敢想,万一她出了事怎么办。
“你身上可有伤?这是我从长安带的伤药,宫中御赐,效果极佳。”裴怀瑾又变戏法一般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瓷瓶。
“应当是磕到腰了。”虞念秋摸索到左侧腰间,指腹轻轻一按,疼得嘴里抽气。
“你先上伤药。”裴怀瑾自觉地站起身走到洞口,背对着虞念秋不看她,“上药要紧,莫担心别的。”
虞念秋见裴怀瑾的背影如一座石像般稳稳地挡在洞口,她安下心来,解去衣带衫裙。
光滑的肌肤裸露出来,青紫斑驳。
她这才注意到手臂和腿上有些小伤口,有的破了皮,有的没破。
但最严重的,还是左腰处的磕伤。
磕破了半个巴掌大 的皮肤,血渍粘在衣服上,稍微碰一下就疼。
虞念秋咬唇,将伤药涂了上去。
“秋娘,伤势可还好?”站在门口的裴怀瑾出声道,“可有……不方便上药的地方?”
不方便上药的地方当然有。
虞念秋能感觉到背上也有些伤口,她看不见也涂不着:
“伤得不严重,我回去让盼儿再上一遍药就好了。”
裴怀瑾依旧背对着虞念秋,闻言后眉间染上一层雾。
等回去再上药?
那就是有些伤口没涂药了。
宁可忍着疼也不叫他帮忙。
真傻。
虞念秋整理好衣服,唤裴怀瑾进来:“子瑕阿兄,我好了。”
裴怀瑾回到火堆边坐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火光的映照,裴怀瑾冷白如玉的面庞泛起红晕。
连着耳朵和脖子都微红。
他自己却无知无觉,只顾看虞念秋疲惫的脸色:
“你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外面应当已经来寻我们了。
此处并不难找,我之前在外面留了些记号,今日天黑前就会等到他们了。”
虞念秋确实累了。
一天一夜未睡,此刻松懈下来,困倦得很。
她躺在干草上,翻个身子就进入了梦乡。
但洞内干草有限,垫了身子后就没有多余的干草垫在脑袋下当枕头了。
睡梦中,虞念秋下意识找个更舒服的姿势。
她迷迷糊糊地转着脑袋,直到后脑被抬起,垫了一朵云。
鼻尖传来一抹清冽如竹的淡香。
虞念秋无神思考,更深地沉入无底的梦境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念秋感到全身热得厉害,背上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她眼睫抬起,见自己依旧在山洞内。
但山洞内的景象大变。
灰尘、干草、简易的木架都不见了。
喜红的丝幔从顶端坠落,身下是柔软的锦缎被褥。
“秋娘。” 梦呓般的声音响起
虞念秋感到背上掀起星星点点的凉意。
男子的手指点在她的脊骨上,嗓音低哑:
“为何不让我给你上药?”
“秋娘,让我给你上药。”
暧昧的声音带着魅惑,勾得虞念秋恍惚。
丝幔外不知为何挂了喜庆的大红琉璃灯笼。
洞外吹来阵阵气流,有节奏地撞击着灯笼。
石壁上的影子变短又拉长。
虞念秋的鬓角汗湿了,全身仿佛从水里捞起一般。
她依旧看不清男子的样貌,唯见一颗多情的红痣。
总是这样。
梦中,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只能沉沦其中。
她哑着开口:
“你是谁?”
她用尽了气力,尾调却轻得如撒娇。
“秋娘怎么忘了?”男子胸腔闷出笑声,吻一下怀中娇人的鼻尖,“我是你的夫。”
虞念秋摇头:“我不认识你,我如何唤你?”
男子低下头,竹香倾来:
“秋娘亲亲我,我便说。”
虞念秋看着那一点红痣,凑上了柔软如花瓣的唇。
就在唇瓣与红痣相触的瞬间,隔在男子面前的云雾倏然散去。
红痣边的眉眼、鼻唇、额角逐渐露出。
翩然俊雅,人间极色。
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
那一瞬,风声停了。
琉璃灯笼落了地,碎成一地星光。
整个世界暗下来。
虞念秋失了声音,唇角无声地抖出几个字:
“子瑕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