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怀孕待产,对事业来说,是充满挑战的。一孕傻三年,李英刚返回职场时,时常受到上司的打压指责,令她心力交瘁。就这样,生活的压力和带孩子的辛苦,把这个女人折磨的不成样子。她无法指望原生家庭的温暖,父母在这几年,还不断地打来电话。英儿啊,你哥哥要结婚了,买房子需要钱...英儿啊,你嫂子要生孩子了,生孩子需要钱...英儿啊,你哥的孩子要上幼儿园了,幼儿园学费...英儿啊,你哥的孩子生病了,住院费...这些所谓的亲人,像是趴在她骨髓里的虫子。
这个故事,
像一首悲哀,荒诞的挽歌。
赵婉的母亲叫李英,
她是一个不幸的女人。
李英是家里第二个孩子,上面还有一个大她三岁的哥哥。
跟很多老一辈的农村家庭一样,她的父母有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
所以从她出生的那天起,她就没得到过什么疼爱。
李英的父母很宠爱她的哥哥,哥哥犯了任何错,他们都会在后面替他擦屁股。
孩子的成长,是从种子长成树的过程,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一味地溺爱只会让这颗树,在还是小树苗的时候就长歪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英的哥哥成长为了一个毫无责任心的男人。
他胆子越来越大,欲望也在日渐增长,可惜他的能力追不上他的野心。
他不甘只做一个平凡的人,一心想搞大事业,于是和朋友一起借钱开了家游戏厅。
然而还是年少贪玩,经营不善,最后游戏厅破产了。
他因此背上了债务,那些人每天都会上门向李英的父母讨债。
而他,这个始作俑者,选择做缩头乌龟,把自己闯下的沉重包袱丢给年迈的父母。
父母在明该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还要替儿子犯的错买单,遭受村里人的白眼谩骂。
李英是个孝顺的女儿,所以年纪轻轻的她,边上学边打零工,只想着能替家里分担。
李英这么做不是为了她的哥哥,只是为了报答她父母的养育之恩。
不过她的父母似乎把这一切看作理所当然,不断索取,毫不悔改。
李英觉得自己不堪重负,她想逃离这个带给她无尽痛苦的原生家庭。
所以她努力学习,考大学,靠知识改变命运,彻底摆脱过去。
她也做到了。刚刚成年的李英背着包裹颠簸一路到了莱江,准备迎接她的新生活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顺利,毕业后她成为了一名会计,遇到了自己本想相伴一生的爱人。
结婚后一年,赵婉出生了。
也是在那一年,李英与丈夫离婚了。
因为丈夫在她的孕期选择了背叛,勾搭上了自己单位的同事。
李英发现后毅然决然地与他做了了断,独自一个人抚养女儿。
女性怀孕待产,对事业来说,是充满挑战的。
一孕傻三年,李英刚返回职场时,时常受到上司的打压指责,令她心力交瘁。
就这样,生活的压力和带孩子的辛苦,把这个女人折磨的不成样子。
她无法指望原生家庭的温暖,父母在这几年,还不断地打来电话。
英儿啊,你哥哥要结婚了,买房子需要钱...
英儿啊,你嫂子要生孩子了,生孩子需要钱...
英儿啊,你哥的孩子要上幼儿园了,幼儿园学费...
英儿啊,你哥的孩子生病了,住院费...
这些所谓的亲人,像是趴在她骨髓里的虫子。
哪怕她已经捉襟见肘狼狈不堪,也不肯放过,根本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
她开始厌恶这些虚假凉薄的亲人,厌恶这世间所有的男人。
她的父亲,她的哥哥,她的前夫,她的上司...
于是赵婉还小的时候,她就嘱咐女儿,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离他们远远的。
在赵婉青春期的时候,李英不允许她与班上的男同学来往,更不允许早恋。
赵婉本就是一个安静内敛的女孩子,她很听母亲的话。
她从来不与男生接触,遇上迫不得已的情况,也只是面上的点到为止。
只和女生做朋友,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她大学毕业。
工作后,赵婉遇到了第一个主动追求她的男人。
那些脑海中的梦幻场景,那些她只能通过言情小说了解的男人,好像走进了现实。
起初还心存戒备,可男人只是赞美哄骗几番,女孩的理智就荡然无存了。
面对男人花言巧语的猛烈攻势,她沦陷了。
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因果循环,自己种下的恶因,不是应该自食恶果吗?
为什么出轨的是李英前夫,错的人是他,却报应在了李英女儿的身上。
这位“河童”先生,原来是个有家室的男人,而这一切,赵婉从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
原配妻子发现丈夫出轨后找到赵婉家里,对她破口大骂,李英因此知道了这一切。
可她身为母亲竟然也怪赵婉,说她不知廉耻,咎由自取。
而那个男人屁都没放一个,拉黑删除,不给她任何解释。
可男人妻子好像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又跑来赵婉的公司骂她,目的是让她名誉扫地。
那些每天在楼下等着我下班的鲜花,
为什么还是枯萎了...
看来万事万物都无法违背自然规律。
为什么没人教给我...
也许是来自母亲的责备,是那个男人的绝情,是他妻子一次次的谩骂,
又或者是今早我在工作时,客户的轻视讽刺。
他们将我全盘否定。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吗?
可明明我也是个受害者呀!
真的累了。
坐在桌子上发呆的时候,我的视线忽然飘落在一把美工刀上...
我拿起它,走进厕所。
皮肉割开时好疼呀...但很快就解脱了,以后再也不会疼了。
鲜血四溅,染红了眼睛。
高低起伏的声音将我包裹,在我的耳边循环播放...
“ 婉婉,夏天到了,妈妈带你去旅游。”
“ 婉婉,我爱你,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 赵婉!你个破坏别人家庭的贱胚子!我诅咒你这辈子得不到幸福!”
“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 我告诉过你离男人远点!你还有脸哭?你想走跟妈妈一样的路吗!?”
“ 既然做销售,我就是你的上帝,你耷拉个脸给谁看呀!这年头什么人都能干销售了...”
喧嚣渐渐远离,伴随红色液体一起流出来的,还有滚烫的泪。
终于,这场凄凉的悲剧落下了帷幕。
美丽的赵婉姑娘,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 24 岁,一个充满希望的年龄。
不要问为什么这个故事里,没有出现那些男人的名字。
因为他们不配。
结束问话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钟了,警察都陆续下班了。
苏芮舒一个人坐在警察局门口的楼梯上发呆。
刚才林瑞旭告诉她,赵婉的手腕上只有一道极深的刀口。
这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割腕自杀的人,通常手腕上会留下很多深深浅浅的刀口。因为死亡是令人恐惧的事,所以大部分人,第一次割的时候是狠不下心的。
而且割腕自杀的死亡率与其他自杀方式相比,低很多。因为想要真正达到自杀的目的,你需要狠狠切开动脉,这种层层肌肉神经断裂的感觉,是无比痛苦的。
只切开还不够,失血到走向死亡,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么多条件的加持下,赵婉还是离开了。
林瑞旭在下班前还补充了一句:赵婉怀孕了,快两个月了。她死前该有多绝望呀...或者,她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苏芮舒想,赵婉第一次与那个男人上床的时候,一定很紧张害怕吧。她的母亲都不让她接触男生,肯定更不会给她普及性知识,告诉她女孩子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告诉她...
如果她知道自己怀孕的话,会不会给她带来哪怕一点点的希望呢?那样也许她就不会那么冲动地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还是说,孩子只会加剧她内心的痛苦,让她看到自己的无知愚蠢呢...
但现在再想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苏芮舒在警局工作了五年多了,见证了许多人世间的苦难,可赵婉的死带给她的难过是非常不同的。
作为刑警,这个案子她的职责,其实只是负责确定这是一桩自杀案。但作为一个人,尤其还是一个女人,她怜悯同样身为女人的赵婉。
赵婉的死,也让苏芮舒想起了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廖莹。
廖莹看似意外离世的背后,也藏着那样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最终导致她的生命陨落在了花一般的 17 岁。
苏芮舒为自己身处这个荒唐事不休的世界,感到心痛。
而赵婉的母亲李英,让苏芮舒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徐珍。说到母亲,她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因为她根本不了解。
不过自己比赵婉幸运一点,她有姥姥。
姥姥给了她很多爱,也一直在教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甚至尝试教会她如何爱人。但她又想起姥姥告诉她的“凌霄花”,其实是牵牛花。
姥姥也是人,也有认知不清和犯错的时候。
苏芮舒萌生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念头:
她的人生是自己的,不应该事事按照前人的经验来走。过去的她太保守,太固步自封,总怕变故,总怕偏离航道。
这样的苏芮舒像一个固执的书呆子,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而廖荀思维更活跃,情感更炙热,像个勇敢的探险家。
这大概就是自己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还是不自觉被他吸引的原因吧...
这天傍晚的风很温柔,苏芮舒想到了很多人。
赵婉,李英,廖莹,廖荀,姥姥,妈妈......
她抬头望天,眼前浮现的,是案发现场那个自动关合玻璃门上印着的几个字:
“ 幸福房地产 ”
在幸福房地产买了房,就能得到幸福了吗? 苏芮舒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黑糖话梅,含进嘴里却是苦的。
不是血缘上的亲近,就是亲人。只有真正相亲相爱,不忍伤害,才配被称为亲人。我们大部分吃的亏,上的当,不是来自于陌生人,恰恰是那些我们一直信任和眷恋的亲人和朋友们。利益像是一个照妖镜,照出了这个世界的道德人心和千姿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