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觉得姜小姐真性情,还是觉得国公爷权势真性情,你自己心里清楚。趋炎附势,畏惧强权,谄媚讨好,你简直枉为读书人。”那姓文的举人冷笑一声,牙尖嘴利,直说的旁边其它举人不敢为姜亭月辩解半个字。然而他还未得意多久,一颗石子砸在他膝上,他一个趔趄,险些跪到地上去。旁边举人登时后退数步,连扶都不敢扶,文举人心里怒骂一声,他的腿疼的直不起来,一瘸一拐的,险些摔到地上时,一只孔武有力的手臂,将他猛地拽起来。“你没事吧?”来人很热情的将他扶到一边椅子上,还给他倒了杯茶。
然而变故发生在尾声,在潘世来弹完最后一个音时,姜亭月听到了“铮”一声响,焦尾琴断了根弦。
唐芝芝当即怒道:“为了不让自己输,故意弄断一根弦,你也太过分了吧!”
潘世来有些无措,擦着脸上的血,有些自责道:“我,我弄断了上弦?这可是名琴焦尾!我真该死!”
他又回头,一脸懊恼,对姜亭月道:“你不用比了,断的是一弦,在修复之前,它发不出高音,声音低沉,你必输无疑。”
“但这并不代表你赢了,我自然也不会道歉。”潘世来又冷哼一声。
姜亭月深吸一口气,忍住想杀了他的冲动,道:“无碍。”
“桃喜。”姜亭月叮嘱道,“将桌椅换了,琴擦干净。”
“是。”桃喜还是信小姐的,便上前更换桌椅,又细心拿帕子,将每根弦都谨慎擦干净。
“姜亭月,你不能打肿脸充胖子硬上啊!”唐芝芝紧张拽住她,生怕她一冲动硬来,连忙提醒道,“这回影响名声的是雁姐姐,她不是你,她还是很看重自己名声的,每次宴会,不论作诗弹琴,她都会提前准备的那种。”
“没事。”姜寻雁又反拉住唐芝芝的手,说,“我信月月。”
“更何况,我怕什么?”姜寻雁面上却扬起一抹得意的笑,说,“我夫婿已经定了,周实明也不会因为这么一个流言就不娶我,名声坏了就坏了呗!我以后留不留京城都不一定,谁在乎他们怎么说!”
姜亭月对姜寻雁笑了笑,说:“雁姐姐,放心吧!”
又扯住唐芝芝的手,眉眼弯弯道:“芝芝,信我。”
“你……”唐芝芝愤懑撒开手,怒道,“罢了,万一中的万一你输了,大不了到时候,我将他揍到不得不道歉不就行了。”
“好。”姜亭月轻笑出声。
桃喜细细将将角落都擦拭一遍后,才迎着姜亭月落座,她站在一边,冷眼望着潘世来。
姜亭月没急着开始,她的指尖,一一抚过琴弦,先按习惯开始调音。
她忽然觉出几分奇怪,从前她没少用这把琴,调音时都觉出一丝怪异,而这一丝怪异,也是她觉得焦尾琴不真的缘由。
而如今,它断了根弦,姜亭月心里那抹怪异感却消失了,她如今可以完全确定,这确实是那把名扬天下的古琴焦尾。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调了半天后,姜亭月沉心静气,连贯的琴音,一点点飘出。
她没有重新选曲,只是将潘世来选的曲,按照这把琴的情况,重新改了一遍。
叶思雨望着这边情况,回头悄悄与叶明昭道:“感觉她蠢蠢的,琴弦断了她还非得弹,本来只想让她弹不成琴的,她干嘛非得去丢脸,说不准,从今儿个开始,她连这唯一能拿出手的招牌都要砸了。”
叶明昭没吭声,她皱紧眉头,死死地盯着姜亭月看。
见状,叶思雨安慰道:“潘世来有一双好手,但凡经过他手的琴,若是有什么缺处,都要磨损的更厉害,他弹到上头时,琴弦或多或少都要断两根,咱们这不是一早都算计好了吗?琴弦也如愿的断了,你就别担心了,她再怎么样,也比不过你的,谁都抢不走你的风头。”
“更何况,潘世来嘴还毒,她就算勉勉强强弹出来,也得不到什么好话,估计一会儿要被骂哭呢!”叶思雨偷笑道。
“但愿如此。”叶明昭抿了抿唇,心下有几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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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隔着一道拱门之外。
有人嗤笑一声,道:“真是稀奇,有人闯进里面去了,那些个护卫,不去里面抓人,反而来外面堵我们,真是愚不可及。”
“里面好像准备比琴,可笑,竟然有人大言不惭敢跟世来兄比,世来兄为人是耿直了些,可于琴音一道,实在是我曾见过天赋最出色之人,无有出其右者。”
“不会是跟国公府那位比吧?我就明说了,这姜小姐实在是不算什么大家闺秀,粗鄙无礼,争强好胜,不守教条,仗势欺人,除了那张没用的脸,比之乡野村妇还不如。”
“文兄是不是对姜小姐意见太大了?在下倒是觉得,姜小姐乃是真性情。”
“你是觉得姜小姐真性情,还是觉得国公爷权势真性情,你自己心里清楚。趋炎附势,畏惧强权,谄媚讨好,你简直枉为读书人。”
那姓文的举人冷笑一声,牙尖嘴利,直说的旁边其它举人不敢为姜亭月辩解半个字。
然而他还未得意多久,一颗石子砸在他膝上,他一个趔趄,险些跪到地上去。
旁边举人登时后退数步,连扶都不敢扶,文举人心里怒骂一声,他的腿疼的直不起来,一瘸一拐的,险些摔到地上时,一只孔武有力的手臂,将他猛地拽起来。
“你没事吧?”来人很热情的将他扶到一边椅子上,还给他倒了杯茶。
“多谢。”文举人松了口气,刚接过茶,就听到这人接着道,“我刚刚帮了你一下对吧!你们读书人不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也不需要你报什么大恩,你一会儿就记得把你的花投给姜小姐就行了。”
文举人被茶呛到了,他这茶,喝也不是,拒也不是,半晌,将茶盏重重放回桌上,正要拒绝时,就见眼前这黑衣男人,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
文举人:……
霍承绍笑道:“你刚刚说话不是口才挺好的吗?想来也是个聪明人,当是懂得什么叫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文举人气得手直抖,“就是你砸的我腿?”
“啊?你不是自己崴的吗?”霍承绍觉得他在诬陷自己,他要是真想砸人,这废物书生还焉有命在?
“我读书人,自当不畏强权,不……”
第二句话还未说出口,锋利匕首擦着他的脸,“铮”一声钉入他身后柱子上。
这一下,文举人不光是手在抖,他整个人都在哆嗦,死亡的恐惧迟迟不退,他咽了咽口水,点头道:“我投,我投姜小姐就是了。”
“早这么识相不就成了。”霍承绍笑了声,伸手将匕首拔出来,柱子上赫然一道深深缺口。
他转身欲走,又转回头道:“对了,记得写是我托你留的。”
总不能他干了好事,人家姑娘还不知情吧!他又不是什么冤大头。
“明白。”文举人心下气愤咬牙,却又无可奈何,他气得想摔杯子,刚举起来,就见霍承绍再度回头。
文举人:……
他慢吞吞将杯子重新端好,问:“还有何事?”
“我还是觉得你说话太难听了。”霍承绍拿着匕首威胁道,“你一个大老爷们,你跟人家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欺负人家不敢当众跟你对骂是么?再让我听到一回,下次,你的舌头就别想要了。”
文举人浑身一抖,下意识捂住嘴。
霍承绍终于心满意足,转身开始拉拢下一个人给姜亭月投花。
旁边不远处,先前与文举人争执的举人状似不经意般道:“刚刚好像有人跟我说,趋炎附势,畏惧强权,谄媚讨好,简直是枉为读书人。文兄,你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是么?”
文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