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后也是过来人,眼下听出宣成帝的意思,两相对视一眼,愁道:“应该不会吧?”这种事毕竟关系到男子的身家隐私,宣成帝就算是皇帝,也不能直接问出来。他沉思半晌,琢磨道:“无论如何,还要试上一试。”宋枕棠和萧琢回了平湖秋月之后,已经到了快入寝的时候,两人早早沐浴安置,翌日无事,宋枕棠正好能睡个懒觉。她向来懒怠,晚上睡得早,晨起却也不想起。等她醒来的时候,萧琢已经早早练完了剑,且在榻上读了一个时辰的书了。
43.
宋枕棠双颊泛红, 她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还好萧琢离得偏远,并没有往这边看。
“阿娘……”宋枕棠使劲按了一下裴皇后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没事, 他们听不见。”裴皇后也回头, 拉着宋枕棠的手又走远了些, “和阿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阿娘是关心你。”
宋枕棠半垂着脑袋,摇头否认,“没有。”
裴皇后讶然地蹙了下眉,“你和他, 近来不是相处的很好么?”
想到上次在浴房时,萧琢对自己说的话,宋枕棠蜷了下手指。
她不想被裴皇后一直催着做这样的事, 于是把自己的羞怯藏起来, 借口全推到了萧琢身上, “他说要再等等。”
等等?
裴皇后还要再问些什么, 宋枕棠却已经拨开了她的手, “阿娘, 别问了。你和阿爹早些休息吧。”
说完, 宋枕棠撤开两步,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萧琢一直等在不远处,此时看到宋枕棠转身过来,下意识就往前迎了几步, 将要伸出手去接她的时候, 忽然想到宣成帝在旁边,轻咳一声又收回了手。
宣成帝虽然已经年过半百, 却眼不花耳不聋,他清楚地看到了萧琢的动作,轻哼了一声,道:“去吧。”
萧琢抬起的手顺势抵在唇边,掩饰般地咳了咳。
这时宋枕棠已经跑了过来,萧琢也顾不得别的,直接迎上去牵住人的手。
宋枕棠根本没注意到旁边宣成帝的视线不对,她三两步扑入萧琢怀里,直到宣成帝咳嗽两声,宋枕棠才回过神来,“阿爹,天黑夜冷,您快回去歇着吧。”
宣成帝听着宋枕棠关切的话,脸色这才算好了许多。他点点头,缓声道:“一路颠簸,你也早些回去歇着。”
“是。”
宋枕棠和萧琢一前一后地应一声,等宣成帝进了内殿,才手牵手离开万寿园。
岂知宣成帝根本没有进去,廊下灯光明灭闪烁,宣成帝立在一片阴影中,看着宋枕棠和萧琢牵手离开了园内。
久久,一阵风起,宣成帝才长叹一声,进了屋。
寝殿内,裴皇后已经命人打了洗漱的水,一等宣成帝进来,主动上前给他宽衣解袍。
她一边替人解扣子,一边嗔怪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吹风。”
宣成帝掩着唇边咳嗽了两声,拍拍裴皇后的手,“没事,我哪有那么不中用。”
裴皇后瞪他一眼,问道:“是去看了阿棠和深玉?”
宣成帝撩了袍子坐到榻上泡脚,捋着下巴上的短须没说话。
裴皇后一眼看穿,故意酸道:“当初是你非要给阿棠赐婚,如今人家夫妻俩琴瑟和鸣,你反而心里不高兴了。”
宣成帝叹一口气,“只要阿棠能好,我又有什么不高兴的。”
裴皇后这会儿也收敛了打趣的心,走到宣成帝旁边坐下,一脸愁苦。
两人夫妻相伴三十载,彼此一个抬眉抿唇都能觉出不对。
此时,宣成帝揽过裴皇后的肩膀,温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裴皇后摇了摇头,附在宣成帝耳边低声道:“阿棠和萧琢成婚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圆房。”
宣成帝瞪大眼睛,“还没圆房?”
裴皇后忍不住又叹气,“是啊,阿棠亲口与我说的,看她那模样,似乎是对萧琢有心的。”
宣成帝想到方才在门外宋枕棠主动扑过去的场景,叹道:“阿棠这孩子……”
“阿棠和萧琢除了年岁差得多了些,其他处处般配。”裴皇后说着,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旧事,“当年深玉才十岁,我才刚怀上阿棠,那时留他在后宫小住,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成为咱们阿棠的驸马。”
宣成帝也想起来了,“后来阿棠出生的时候,深玉还差人送来了个礼物,他们两个人也算有缘。”
思及往事时光,裴皇后唇边也带了点笑意,可还不待她高兴起来,她又想起了宋枕棠的话,她忍不住担心,“这两个人也成亲快两个月了,听玉荣说,两人几乎日日共处一室,又是牵手又是拥抱的,想来深玉也不是对咱们阿棠无意,怎么就……”
男人最了解男人,这男女相处,就算无心无情,也总有欲/望傍身。可这日日共处,却没有半点行动,这又算什么?
宣成帝听到这话也担心起来,他忍不住揣摩,“毕竟这萧深玉和咱们阿棠差着年岁,难不成……”
裴皇后也是过来人,眼下听出宣成帝的意思,两相对视一眼,愁道:“应该不会吧?”
这种事毕竟关系到男子的身家隐私,宣成帝就算是皇帝,也不能直接问出来。他沉思半晌,琢磨道:“无论如何,还要试上一试。”
宋枕棠和萧琢回了平湖秋月之后,已经到了快入寝的时候,两人早早沐浴安置,翌日无事,宋枕棠正好能睡个懒觉。
她向来懒怠,晚上睡得早,晨起却也不想起。等她醒来的时候,萧琢已经早早练完了剑,且在榻上读了一个时辰的书了。
宋枕棠一醒来就看见榻上看书的萧琢,弯着眼睛笑了笑,“你怎么没出去?”
萧琢听到动静,按住书册,对她笑道:“等你起床。”
紫苏进来替宋枕棠更衣挽发,期间,萧琢就那么闲闲地坐在榻上,看着镜中的宋枕棠。
黛眉红唇,未施粉黛便已有倾城之姿。
眼看又是一年岁末,少女容颜初放,仿若初春绽放的花苞,隐约已有长成的妩媚娇态。
绽开的花瓣顺风飘摇,在萧琢的心头轻轻拨弄。
正巧这时宋枕棠回头看来,“萧琢。”
萧琢抬眼,“嗯?”
宋枕棠懒懒地拨弄了下耳边的流苏,朝他招手,“帮我选个耳坠。”
瞧她那懒洋洋的模样,好似抬只手都能累着了似的,萧琢握着书卷走过去,用书角在她掌心轻轻拨弄了一下。
“都有什么?”
宋枕棠把刚才挑出来的几对耳坠摆出来,像是上次摆弄手镯似的,让萧琢能看个明白。
萧琢实际对这些首饰珠宝没有什么见解,也不懂什么搭配,只是穿戴在宋枕棠身上,他倒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了。
宋枕棠今日穿的是一身水红色衣裳,萧琢看了眼桌上摆着的耳坠,摇了摇头,说:“有些过于明媚,没有些浅淡的吗?”
“我也觉得。”宋枕棠托腮叹气,“可是这次出来没带几样首饰。”
看着那满满当当一桌子,这也叫没几样?萧琢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看看还有什么?”
说着,他抽开另一侧的小抽屉,本想瞧瞧还有什么漂亮的耳坠,却在里面瞟到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方形,雕刻联珠纹。
萧琢的视线瞬间顿在盒子上。
宋枕棠察觉到他的视线凝滞,好奇地凑过去,“怎么了?”
她一眼也瞧见那个占了大半个抽屉的盒子,奇怪道:“这是什么。”
萧琢一顿,问她,“公主的盒子,公主不知道吗?”
“有些眼熟……”宋枕棠说着,把盒子拿出来打开。
是一串五色长命缕,衔扣那里还坠着一个拇指大的青玉平安扣。
平安扣所用的玉料还算名贵,但那根长命缕就有些显旧了,看着灰扑扑的。
宋枕棠拿起来在平安扣上拨弄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在什么时候戴过。
萧琢提醒道:“初次见面,你戴的就是这个?”
“是吗?”
宋枕棠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穿着打扮了。不过回想起来,她和萧琢初见正在端午前后,这根五色缕倒也算是应景。
当时也有这么旧吗?
宋枕棠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又不是端午,紫苏怎么拿到宜秋行宫来了?”
萧琢觑着她的表情,“你不喜欢?”
宋枕棠把长命缕扔回去,啪的一下扣上盒子,“这么破旧,也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东西了。”
看到盒子又还勉强猜到了理由,“这盒子倒还挺好看的,估摸紫苏也没打开看,以为是什么宝贝吧。”
萧琢:“这样啊。”
宋枕棠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态度不对,诧异地偏头,“怎么了?”
萧琢的目光在盒子上又停了一瞬,摇头道:“无事。”
宋枕棠注意到他的视线,“你喜欢?”
萧琢也不知道该不该应下这话,宋枕棠有些纠结,“你是喜欢这枚平安扣吗?可是看着有些太旧了,要不我改日再寻一个来,送给你,好不好?”
萧琢知道她是误会了,颇有些无奈,但仍是点了点头,“好,那先多谢公主。”
宋枕棠笑了一下,把盒子重新放回抽屉里,然后拉开下面那一个,对萧琢说:“你觉得哪个好?”
萧琢一眼扫过,再瞟一眼宋枕棠的衣裳,果然没有什么清透的颜色,他沉吟半晌,忽然从中抽出一根坠着明珠的浅蓝色的发带。
“这是做什么?”
萧琢扶着宋枕棠肩膀,轻声道:“别动。”
说着,他把发带系在宋枕棠的发髻上,坠着珍珠的那一头正好垂落在耳后,若不细看,倒真像一枚明珠耳铛。
宋枕棠往镜子里看,讶然得挑了下眉。
萧琢问:“怎么样?”
宋枕棠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好今日要出门。”
萧琢问:“今天去哪,约了裴家四姑娘?”
没多久就是正式的秋狩了,这几日也没什么正事,尤其是萧琢的公务都托付给了京城的孟劭,这会儿难得的清闲。
宋枕棠看着他,“当然是约了你,你不想陪我出门吗?”
萧琢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口蓦然一暖,他点头,道:“上次你不是想去千波湖钓鱼么,今日我陪你去如何?”
宋枕棠自然要点头,她还从来没有真正钓上过鱼呢。
谁知还没用午膳,紫苏忽然来禀报,“公主,驸马,陛下身边的周喜公公来了。”
周喜?
“他怎么来了?”宋枕棠轻蹙起眉,“叫进来吧。”
周喜进来,对着二人行礼,道:“公主,陛下请驸马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