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怀蹙了蹙眉,捏住若眠的手,将沾在她唇下的红烧汤汁轻抚干净。“在想什么?”祁聿怀的语气温和,却几乎没有温度。若眠紧张的仿佛已被祁聿怀那双黑眸洞穿,再也忍受不了无休止的煎熬和内疚,她道:“我对不住大爷,我……我骗了大爷。”说到这里已不住地呜咽起来,低眸垂泪。祁聿怀静静望了她一会儿,打开云纹漆木盒放在她面前,“那块丢了就丢了,往后你拿着这块做信物。”若眠闻声抬眸,震惊得无以复加。
祁聿怀只是克制地用指腹拭去了她的泪,“堕胎药,应当也不需要了,是吗?”
若眠止住哭声,她总觉得祁聿怀在试探什么,“大爷都知道了吗?”
祁聿怀的眸子乌黑明亮,冷冽中透着沉静,语气淡中带着软刺,“我该知道吗?你希望我知道吗?”
若眠顿时软了腿。
祁聿怀这暧昧不明的态度让她完全摸不着祁聿怀的底线,不敢轻易踏出一步。
见若眠哑了声,祁聿怀没有步步紧逼,轻轻拉她进屋,合上了门。
风雪让整个侯府后院如起了轻烟大雾,白茫茫雾蒙蒙的天地,偶有鹤鸣唳嘹淹没在凛风呜咽中。
“饿不饿?”
祁聿怀的声音就像在若眠身边起了个火堆,冰天雪地里升起一团触手可及的温暖。
“……饿了。”
吃一顿是一顿,说不定就没下顿了。
厨房送来的只是祁聿怀一人的分量,羊排萝卜汤,红烧栗子鸡,粳米三色粥,还有两小碟青叶菜,一盘解腻的桂花糖栗粉糕。
祁聿怀还没动筷子,按府里规矩,若眠再怎么馋嘴,都要先等祁聿怀吃完。
可祁聿怀直接按着她坐在炕沿,允许她共进膳食。
见若眠腼腆地只敢小口抿粥,祁聿怀就亲自为她布菜。
若眠哪受得起,干脆当断头饭豁开了吃。
当丫鬟的,吃冷饭剩菜在所难免,偶尔主子没吃完的大鱼大肉剩了下来,抢着能沾一口荤腥已是不易。
便是重生前的若眠,也只是偶尔会被惠夫人赏一碗稀罕的奶酪、马蹄糕……
坐在大少爷面前无所顾忌地与他同吃热乎乎的餐食,谁敢想呢。
再给若眠一辈子,她也万不敢梦这种美事。
祁聿怀草草用罢,安静地望着若眠微鼓的香腮,被她咽一口就亮一分的眸子牵动唇角。
“大爷怎么不吃了?”若眠忽然一抬眸,撞进祁聿怀瞬也不瞬的眼神里,有些发窘。
她是不是太能吃了,没脸没皮地逼得祁聿怀没吃几口就搁了筷子。
“都吃完,不许剩。”
若眠垂着眸抿了抿嘴,正合她意。
等她扫干净六个盘子,依然意犹未尽。
倒不是没饱,就是还想吃。
也是第一次感到吃东西不是为了果腹,而是嘴里能留下清甜回甘,脑子能留下美好印象。
“饱了吗?”祁聿怀悄无声息地取了个漆木盒摆在炕桌上。
若眠瞥了一眼,心不在焉道:“饱了。”
盒子的花纹和装那块碧玉的盒子一模一样。
似乎就是那个盒子。
思及此,若眠心虚的手都在无意识轻抖。
果然是断头饭么。
“擦擦嘴。”
祁聿怀递给若眠一方月白色的帕子,帕角绣着栩栩如生的化羽蝶。
若眠心惊胆战地接过,失神地擦着嘴。
却只是在一边嘴角使劲。
祁聿怀蹙了蹙眉,捏住若眠的手,将沾在她唇下的红烧汤汁轻抚干净。
“在想什么?”
祁聿怀的语气温和,却几乎没有温度。
若眠紧张的仿佛已被祁聿怀那双黑眸洞穿,再也忍受不了无休止的煎熬和内疚,她道:“我对不住大爷,我……我骗了大爷。”
说到这里已不住地呜咽起来,低眸垂泪。
祁聿怀静静望了她一会儿,打开云纹漆木盒放在她面前,“那块丢了就丢了,往后你拿着这块做信物。”
若眠闻声抬眸,震惊得无以复加。
木盒里的白棉间躺着一块艳若鸡冠,红如凝血的和田红玉。
白玉碧玉是寻常,可这种色泽质地的红玉,罕见至极,价值更不必提。
若眠受宠若惊,惶惶然直摇头:“我不能收。”
祁聿怀语气里有股与生俱来的霸道:“我让你拿着。”
若眠涩生生地睨了一眼祁聿怀,“大爷不怪我么,我从始至终都在骗你……”
祁聿怀道:“小六拿我送你的玉回来时,我的确怨过你,甚至想不惜一切代价把你弄到我身边来折磨你——”
冷冰冰的字砸在若眠身上,令她不禁一抖。
祁聿怀注意到了,轻叹一声,捏着若眠的手拉她坐在腿上,揽着她腰肢,放柔软了语气,“素知你娇气,我即便有再大的怒火,早在你来之前已经发泄过了……不会折磨你,往后也只疼你。”
若眠半躺在祁聿怀结实的臂弯里,感受着祁聿怀轻抚她脸颊的狎昵,仿佛置身梦境。
她回抱祁聿怀的腰,埋在祁聿怀胸膛间痛哭,“大爷。”
从不敢想会有一份无底线的偏爱降落在她这样卑劣的小丫头身上。
甚至降落这份偏爱娇宠的人还是昭昭若日月之明的侯府大少爷。
她啊,何德何能!
祁聿怀任她哭,横亘在她软腰之间的手臂亦在一寸寸收紧。
无声地将若眠捧在掌心。
若眠哭起来很克制,不一会儿就止了哭声,开始贪恋依偎在祁聿怀怀里的踏实感。
“不哭了?”祁聿怀依然很有耐心。
“嗯。”若眠应得软糯,带着鼻音。
“以后别再骗我了,好不好?”
祁聿怀深情地吻了吻若眠的额头,痒意直抵若眠四肢百骸,令她的骨头酥得一塌糊涂。
“再也不会了。”
她仰着眸,楚楚可怜地望着祁聿怀,“大爷,其实在清阳观,就是我给你下的药。太太非逼我那么做,想毁你声誉,害你错过娶汾河郡主的机会。
“我临了不忍心,太太没得逞,要和我算账,我就撒谎说会哄着大爷婚前纳我做妾。
“太太一直都知道我们之间……有事。
“觅春害喜后,非要逼二爷认下她肚里的孩子,太太知道了,就想借此再陷害你,所以才打发我来取你贴身之物。
“我怕死,又不想太太得逞,才会从大爷这里哄走一块新玉。
“这次也是,太太让我来哄大爷去劝老太太,打发陈嬷嬷出府。
“府里不少人都在那只巫蛊娃娃上看见了大爷的名字,大爷负心害死觅春的流言只怕已经在府里传开了。
“若大爷这时候再出面解决了陈嬷嬷,府里人都会认定大爷做贼心虚,谣言就更说不清了。”
祁聿怀给的宠爱给予了若眠满腔勇气。
既然决定了要爱,就该全身心交付出去,不该有任何隐瞒。
至于祁聿怀能不能接受这场从头至尾的骗局,若眠也在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