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这几个不必说,她重点打量的是宸王府诸人。萧御已经死了近三年,宸王府凋零得只剩下十几个普通下人,她并不意外。触及到她的目光,领头的男人向前一步,给她行礼:“娘娘,奴才乃是王府的管家,名叫孙正良,今年二十有五。”他穿着青色的长衫,身形比一般的男人文弱,肤色也更细腻、洁白。长相秀气,声音是雌雄莫辨的悦耳动听。“孙管家免礼,”宋非晚温和地笑着说,“本宫刚嫁到宸王府,对这里不了解,以后还要多靠孙管家帮忙。”
刚刚聊天的时候,“卓公子”放下了些防备之心,躺回了床上。
闻言,他狭长的凤眸静静地看了她须臾,矜贵地伸出了手来。
宋非晚近距离端详他的手,比前两次惊鸿一瞥更漂亮。
他的手掌不短,骨节匀称修长,肤色是冷白的,指甲修剪得整齐,透着淡粉色。
在锦被大红色的映衬下,似上好的白釉瓷器,带着让人不可亵渎的美感。
饶是给许多人诊脉过的宋非晚,此刻也忍不住多欣赏了几眼。
脑海中浮现了灯会之上,她牵着这双手的感觉。
干燥,有力,微凉……
心神晃了晃,她从回忆中抽身,说:“那我开始了。”
嫩白的指尖,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脉上。
眼睛注视着床头挂着的铃铛,手指调整角度,不断感受。
脉象显示,他几年前受过很重的内外伤。
不过他底子很好,身体上的伤已经养好了。
唯独脑部没有得到妥善的医治,留下了后遗症。
如今的“认知障碍”,就是脑伤导致。
宋非晚能理解。大脑过于精密,现代医学都不能完全攻克脑伤,更遑论古代。
他这伤治起来有点棘手,可以药物佐以针灸一段时间,看看效果。
想清楚后,宋非晚看向他,说:“我今天帮你针灸……”
喜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睛,舒展着颀长的身子,神态宁静……已然睡着了!
宋非晚无奈地闭上嘴,收回了诊脉的手。
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子,说睡就能睡。
施针需要病人清醒,他这个状态,显然是不行的。
她今日从早到晚,劳累了一天,此刻被他传染,也来了困意。
床被他给占了,再把他叫起来,又要费一番口舌。
宋非晚最终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打着哈欠起身,往外间走。
外间也有床,不过比内间小许多。
“罢了,谁让你对我有恩呢,又是个病人,姑且让你这么一次。”
宋非晚只留了一盏小灯,躺下来时,盖着阳光晒过的崭新棉被,舒服地呼了一口气。
眼皮越来越沉,她嘟囔:“明天一定要多收些诊金……”
***
夜色已深,宸王府陷入酣睡,宋家却是愁云惨淡。
宋明远挨了结结实实的二十棍,不仅后背血淋淋一片,甚至被打出了不轻的内伤来!
大夫说了,好好养着,都最起码要一个月后才能下床。
他疼得要命,却连呼痛的力气都没了。
李氏心疼得要死,不停地落泪,咒骂着宋非晚。
宋书瑶同样睡不着,回想着她今日借着宋非晚大婚,和萧晏的私会。
刚把别院的门关上,她就扑到了萧晏怀中,好一通诉苦。
“殿下,都怪宋非晚从中作梗,想见您一面好难啊!我被断了进太子府的路,我弟弟又被她害得不准入仕,往后可怎么办啊?”
萧晏同样是气得牙痒痒:“她也害得本殿差点被父皇迁怒,这个贱人,当初怎么没淹死她!”
宋书瑶:“没死也便罢了,她还早我一步,成为了宸王妃!我见了她,甚至要给她行礼。殿下,以前都是我压她一头,现在这样子,我怎么甘心!求求您为我、为我宋家做主啊!”
萧晏拍拍她纤细的后背,咬牙切齿地说:“她就算品阶比你高又怎么样?宸王死无全尸,她能借着宸王妃的名号风光多久?
“本殿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子,待你嫁给本殿,那宋非晚,还是得乖乖向你低头!”
宋书瑶眼睛一亮,转瞬又神伤起来,忐忑地问:
“可是太子妃已经放出话来,我还有嫁给您的可能吗?”
“怎么没有!”萧晏厌恶地道,“那女人蛮横、善妒,哪比得上体贴懂事的你?真以为本殿看在她将死的份上,给她家族几分薄面,她就能拿捏本殿了?
“你且放心,本殿既然应允了你,就一定会给你太子妃应有的风光和体面!
“只是委屈了你,要忍耐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
宋书瑶喜出望外,把他抱得更紧,“多谢殿下!有您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不觉得委屈,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您!”
至于宋非晚,萧晏也承诺,一定会找到机会,让这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幽白的烛光下,宋书瑶双目淬着寒芒,冷笑:“以为嫁个死人,就能爬到我头上来了?做梦!我等着你怎么死!”
***
可能是因为白日的劳累,这一晚上,宋非晚睡得颇沉。
第二天太阳都升了起来,她才睁开惺忪的睡眼。
迷蒙了两秒,她想到“卓公子”,连忙从窄床上坐了起来。
匆匆走到内室,大床上已经没了他的踪影。
唯独泛着褶皱的锦被,以及室内属于他的淡淡冷香,提醒着她,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至于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完全没察觉到。
外面的院落静悄悄,应当也没惊动宸王府的其他人。
宋非晚叹了口气,先去把外间的床铺收拾了一番,才坐回到喜床上,唤下人进来。
洗漱用膳后,她让冬至将她从宋府带过来的、以及宸王府原本的下人,都叫到庭院中。
“给王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安康。”
梳着妇人发髻、倾城绝色的宋非晚立在前头,望着众人一齐给她行礼,心中有些感慨。
宋府这几个不必说,她重点打量的是宸王府诸人。
萧御已经死了近三年,宸王府凋零得只剩下十几个普通下人,她并不意外。
触及到她的目光,领头的男人向前一步,给她行礼:“娘娘,奴才乃是王府的管家,名叫孙正良,今年二十有五。”
他穿着青色的长衫,身形比一般的男人文弱,肤色也更细腻、洁白。
长相秀气,声音是雌雄莫辨的悦耳动听。
“孙管家免礼,”宋非晚温和地笑着说,“本宫刚嫁到宸王府,对这里不了解,以后还要多靠孙管家帮忙。”
“王妃客气了。”孙正良直起身,恭谨从容地道,“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竭尽全力,为您分忧。”
宋非晚注意到他几乎没有喉结,再联系到他的外貌、声音,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