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倾……”他眸光深深,眼角那颗泪痣如诉如泣,无端端拉扯着人的心跟他一起被悲伤浸染。江雪倾被涂山凛盯得心头发颤,她用力抽手,想从他的掌心逃脱。涂山凛的手牵住她的指尖,不愿松开。屋内红梅雪踪香气萦绕,让人恍如梦境。“你弄痛我了!涂山凛,你看清楚我是谁?”她的声音并不响亮,却似一棱冰锥扎进涂山凛的心口。他神情滞住,眼底的光彩逐渐黯淡下去。“对,你不是她……”涂山凛双眼通红,颓然地松开手。变态
Vol.1
“白雨沛,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她讲。”
白雨沛万万没想到,涂山凛进入江雪倾病房后,开口第一句话竟是要赶他走。他立马摆出一副被辜负的表情,当场就要嘤嘤嘤。
“要哭去门外哭。”涂山凛冷淡道。
“哼,真是个心冷的男人。”白雨沛耍宝失败,朝江雪倾无奈摊手,笑嘻嘻地走出病房。
“你们两个也出去。”涂山凛对身后守着他的两名保镖道。
阿卓正一脸防备地盯着江雪倾。最近碰见这个女孩的几率实在大到离谱,并且次次无好事,阿卓总觉得她和自家少爷命里相克,需要随时提防她。
阿卓刚要开口申请留下来护住,被一旁的方宇哲拉住手拽了出去。
“阿哲,你搞咩?留她和凛少独处,不行的!”
“闭嘴,听少爷吩咐。”方宇哲不由分说拉走阿卓,顺带贴心关上门。
病房里清净下来,一时间只剩下坐在轮椅上的涂山凛和盘腿坐在病床上的江雪倾两两对望。
“更换病房的事,谢谢你喽。”江雪倾主动开口,又指了指摆在一旁的橙子,问,“请你吃橙当报答?”
“好,多谢。”
江雪倾侧过身,趴在床头伸手在水果篮里挑拣了一颗又大又饱满的橙子,放在手心里滚了一圈。
涂山凛注视着她的动作,问:“不拿刀切吗?”
“嗯,我不习惯用刀切开来吃,我喜欢用手剥的。”江雪倾边说边开始剥开橙子皮,一时间房间里弥漫开一股清新的橙皮香气。江雪倾用力吸了吸鼻子,“很好闻,这一定是一颗好橙子。”
涂山凛看着她低头剥橙子的模样,忽而视线下移望向自己的手。
从前阿倾也爱吃橙,可每回都把橙子丢给他来剥皮,还不许他用刀切。而且她吃橙不喜欢果肉上那层白色的筋,他每回剥时都会细致地取掉表层的白筋,再把剥好的橙子递给她。
只是刹那的分神,一颗剥好的橙子出现在他眼前。
“喏,请你吃。”江雪倾笑盈盈伸手将橙子递给他。
涂山凛心里还在介意昨晚那一声轻微近乎呢喃的‘阿凛哥哥’,望向江雪倾的目光也不由染上忧伤。
见他没有伸手接,反而失神地看着自己,江雪倾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凛少,你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谢谢你的橙。”他指尖轻触她的掌心,取走那颗刚剥好的橙子。果肉外层还覆着一层白筋,涂山凛拿在手里下意识开始清理表层,又随口问,“听医生说,昨晚你和白雨沛出事时,你喝了不干净的饮料?”
江雪倾耸了耸肩,顺手从水果篮里又拣了颗橙,自顾自剥起来。
“准确来说是被下了安眠药成分的矿泉水。”
“哦?”涂山凛略感惊诧,他以为江雪倾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下被人掺入迷药的水,看来她自己对这件事已然有些头绪。他问,“水的来源还记得吗?”
“酒吧,我可以确定矿泉水拿到我手中时,是没有被人打开过的。接触过这瓶水的只有三个人,酒吧服务生,我本人,还有替我拧开瓶盖的白雨沛。”
她的思维逻辑清晰,倒让涂山凛产生一种她已经清楚幕后下药之人是谁的错觉。
“所以,你怀疑的对象是谁?”
江雪倾剥下最后一块橙皮,抬眸望向涂山凛,郑重道:“现在还不能肯定,但我已经有猜疑对象。希望到时真相水落石出时,凛少你不会包庇TA。”
TA?
涂山凛一怔,疑惑不解地注视着江雪倾。难道她怀疑的人是白雨沛?
见涂山凛没有回应,江雪倾又出声提醒:“凛少,你该不会真想徇私护短吧?”
“不会,这件事已经报警处理,到时无论查出下药故意伤害的人是谁,都是交由警方处置。我无权干涉,更不会故意包庇。”
他抽了张纸巾,将手中剥干净白筋的橙子放在床边柜上。
“江小姐,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雪倾的目光落在床边柜上被剥的干干净净的橙子上:“你不吃橙,还剥的那么干净?”
涂山凛回眸,淡淡道:“习惯了。从前给人剥橙,那人不喜欢橙子表层有白筋。”说完,他控制着电动轮椅离开病房。
一会儿后,梅晓蓉回到病房,却见江雪倾坐在病床上,手里握着两颗剥好的橙子在发呆。
“阿倾,你怎么了?”
江雪倾低着头,脑海中始终盘旋着刚才涂山凛低眸认真剥干净橙子表层白筋的模样,那抹侧影她曾见过许多次。回忆里泛滥的全是咸湿的泪水。她吸了吸鼻子,再抬眸时脸上又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江雪倾把两颗橙全都塞到梅晓蓉手里:“送你吃。”
“啊?你一次剥两颗这么多。”
-
江雪倾又住在医院观察了一天,次日上午查房后就申请出院了。
店长是从方宇哲那里得到消息知道江雪倾遭遇抢劫袭击,特别批给她三天假期。除去住院时间,她今天还能再空闲一日。
江雪倾在小群里发了消息,把光头三人叫出来,四人在涂山香坊附近一家甜水铺碰头。
江雪倾把事情经过大致跟光头三人讲了遍,卷毛立即拍桌。
“兰坊街那帮衰仔这么猖狂!敢对小阿姐下药,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光头也立马表忠心:“小阿姐,你放心,今晚那家酒吧开门营业,我就悄悄摸进去查探情况。那个给你瓶装水的侍应生,我一定把他揪出来带到你面前叫他下跪认错。”
江雪倾摆摆手:“下跪不至于,港城是法治社会。”
黄毛立刻捧场认同:“对对对!小阿姐说得对。”
黄毛的后脑勺被光头甩了个巴掌:“闭嘴,听小阿姐部署。”
江雪倾滑开手机屏保,将一张照片展示给他们三人看。
吩咐道:“黄毛、卷毛,你们两人从明天开始盯着涂山香坊总店的这名女店员,把她去过哪里,跟那些人接触过,用手机拍下来发给我。你们不用跟的太近,千万别让她发现。”
“没问题!”黄毛和卷毛异口同声答应。
爱吃软饭
Vol.2
阿靓一口气用掉所有年假,连着五天请假没去香坊上班。
那晚从酒吧回来后不久,她就在工作群里听说江雪倾遇袭被送进医院的事情。阿靓不敢问店长江雪倾究竟伤的有多严重,因为当晚是她收到崔小姐指令,特意将江雪倾引到那间酒吧去的。
原本崔小姐给了她一包药粉,要她趁江雪倾不注意混进喝的饮料中。可阿靓实在不愿意做这种违背良心的事,所以那天偷偷提前开溜,一路返回宿舍后一直躲在房间里没出来过。
阿靓以为只要事情不是她做的,她没有亲手下药,江雪倾出事就应该查不到她头上。可这两天出门时,她总感觉身后有人鬼鬼祟祟跟着她,可一回头却找不到人影。
终究是做贼心虚,阿靓接连两日心神不宁,收假回香坊后虽然见江雪倾安然无事也回来上班,但她却心不在焉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光今天白天照顾顾客时,就接连出现好几次纰漏。
傍晚她实在熬不住,又向店长请假,借口肚子疼提前三小时下班回宿舍休息。
换下工作制服,阿靓打了辆车匆匆赶去金钟道。计程车在一栋写字楼前停下,她低头快步走进附近一家咖啡店,却没发现身后不远不近地一直跟着两个人。
-
江雪倾收到卷毛和黄毛发在群里的照片时,正在招呼突然到访的白雨沛。
他头上缠着的纱布已经拆下,只是额头上被敲打过淤血痕迹还有些明显。
江雪倾被他点名介绍商品,只好一路陪着他在店里一样样地试香。
“阿倾,陪我试香你还分心,我会伤心的。”白雨沛见她捧着手机一直回消息,他放下手中的合香丸,撅着嘴看她。
别人做这种表情肯定油腻又恶心,偏偏白雨沛生得男生女相,阴柔妩媚的让人舍不得甩他白眼。
江雪倾刚看完群里的消息,心中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想。
她举手在白雨沛面前打了个响指,提议:“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
“嗯?说来听听。”白雨沛立马来了兴致。
今天他特意到香坊也不是为了试香,想要合香丸,大可直接去涂山凛书房自取,那里各种品类的一大堆。他来这里纯粹冲着江雪倾。
江雪倾见他同意,低眸瞄了眼手机时间:“差不多到晚餐时间,我请你吃饭,我们边吃边聊。”
“好呀,我这人最爱吃软饭。”
“……”江雪倾眯眼瞪他,无语。
等江雪倾去二楼休息室取外套的空档,之前一直游走在他俩周围暗中观察的店员们忍不住全围上来。
“你特意来找阿倾,你是她男朋友吗?”
“你长得好像艺人哦,眼睛好漂亮,手型也很完美。”
“的确有些眼熟,该不会真是明星吧?”
白雨沛被她们围在中间,不敢胡说八道,怕回旋镖飞回来那日就是他的死期,于是只好保持和善微笑。
“走吧。”江雪倾披着外套从二楼下来。
白雨沛像是刚从盘丝洞脱逃出来的唐三藏,一脸得救的表情飞快跟上江雪倾的脚步,跟在她身后出门。
涂山香坊附近有很多老字号茶餐厅,但今天有正事要谈,江雪倾选了间粤菜餐厅,还专门要了包厢。
白雨沛笑盈盈地落座,悠闲地环顾包厢:“看来你要找我谈的事情不小哦。”
“先点菜,我们慢慢说。”江雪倾的计划中白雨沛是重要一环,没有他的配合,她的计划很难施行。
差人做事,总要先喂饱对方的胃,让他吃人嘴短。
江雪倾点了一桌好菜,吃了半饱才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开始今日正题。
“警方那边后来有联系你吗?他们查到那晚伤害你的人没有?”
“这几天没人联系我,他们联系你了?”
江雪倾也摇头,她认真地问:“想不想知道,那晚是谁拿木棍敲你的头?”
“当然!”白雨沛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淤伤,“要是能在警方找到他们之前,让我先找到那个对我痛下黑手的人,我一定会用我的办法好好收拾他,起码先拿木棍敲他满头包!”白雨沛很宝贝自己这张白璧无瑕的脸,竟然被人在额头上敲出个包,他这几天连照镜子的心情都没有。
“你想知道就好。”江雪倾满意点头。
“怎么,你有线索?”白雨沛不明所以地望着江雪倾,“那晚录口供时阿sir说巷口的监控探头是坏的,根本没有录下案发现场。这几天我也找人去查过附近其他监控,可当晚兰坊街人.流量大,并没有排查到什么有用信息。”
“你先看一下这几张照片。”江雪倾将自己的手机放在餐桌转盘上,转动到白雨沛面前。
他拿起手机,滑动屏幕看了几眼,骤然抬眸望向江雪倾。
白雨沛满脸不敢置信:“你确定?”
“嗯,九成把握是她。”
“需要我配合?”白雨沛见江雪倾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立即反应过来她特意请自己吃饭的目的。这个女孩子果然如阿凛所说,很不简单。
“假如你想亲自揪出敲你头的凶手,我希望你能帮我做件事。”江雪倾勾唇一笑,待白雨沛肯定点头后,她将自己的计划徐徐说给他听。
-
崔泳儿这几日除了偶尔去学校点到混个学分,其余时间几乎都待在家里。她平日习惯性惹是生非,这些天过于安分守己,反而惹得崔欣儿心生怀疑。可是不用跟在妹妹身后为她收拾烂摊子,崔欣儿倒是乐得清闲。
午后日光晴好,姐妹俩正在西厨厨房里预热烤箱,准备亲手烤些黄油曲奇饼干和蝴蝶酥讨姑婆欢心,还可以借着送饼干的理由去后面的小别墅见一见表哥。
崔欣儿旁敲侧击向家里佣人打听过,听说凛表哥喜欢吃蝴蝶酥。她特意向米其林餐厅的西厨讨教了配方,准备今天大显身手,抓住表哥的胃。
刚预备好食材,崔泳儿忽地收到一条新信息,她神情大喜,却立马按捺住欣喜,迅速脱下围裙便要出门。
“泳儿,你去哪里?不做饼干啦?”崔欣儿追在她身后问。
崔泳儿换上高跟鞋,拎起手袋,压根没有理会姐姐的问话,自顾自小跑着去往车库。
你只值一百万
Vol.3
大约四十分钟后,她驾车来到中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崔泳儿刚收到的信息是白雨沛发给她的,说是替涂山凛邀请她到酒店喝下午茶。
这种消息她才不会透露给姐姐,毕竟来港前爹地给她们的嘱托是谁搞定涂山家继承人都行。那么她和姐姐就是二选一,而她希望自己是被选中那一个未来的涂山家女主人。
崔泳儿的车刚在停车位上泊好,白雨沛像是专门等在一旁似的,微笑着出现在车门边。
他亲自拉开车门,迎崔泳儿下车。
崔泳儿左顾右盼,没有寻见她期待的身影:“白二少,怎么只有你?凛表哥人呢?”
“哦,阿凛在楼上餐厅等着,他特意让我下来接你上去。”
“凛表哥好贴心。”崔泳儿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发,抿了抿嘴唇发觉有些干燥。刚才一路堵车过来,搞得她心浮气躁,眼下口干舌燥的。
“要喝点水润润唇吗?”白雨沛适时地拿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谢谢,我正好有些口渴。”崔泳儿长了个心眼,接过矿泉水瓶,自己亲手拧开。瓶盖是密封未被开过的,她放心地喝了两口,抿了下嘴唇,才从包里翻出唇膏补了点口红。
“走吧,别让阿凛等太久。”白雨沛转身往前走。
崔泳儿刚想跟上去,突然感到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怎么回事?我觉得好晕……”她还来不及扶住一旁的柱子,旋身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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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恢复意识时,崔泳儿的眼前蒙着黑布,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她能感觉到自己坐在一张椅子上,四周是密闭空间,黑漆漆、静悄悄,无声且吓人。
她第一时间联想到小时候常听家里人提过的港府绑架案,听说那些绑匪都没人性的,赎金晚一分钟都会砍掉肉票一根手指头。对于女人更是残忍,都是丢给那些小弟轮着糟践……
一想到自己被绑架后即将遭遇的一切,崔泳儿歇斯底里地痛哭。下一秒,她才意识到,绑匪没有用胶带封住她的嘴,她的哭嚎声震耳欲聋。
她愣了下,停下哭泣。
“有没有人?你们出来,我们谈一谈。我爹地是马来的橡胶大王,我外公是马来的拿督,你们绑我肯定是要钱对不对?你们出来,多少钱可以谈,不要伤害我好不好?”
因为紧张,她声音抽抽噎噎,可求生意志又让她不得不控制即将崩溃的情绪,尽量保持冷静等待家人救援。
早知道会被绑架,刚才出门前她就不该耍心眼,起码要把自己去的地方告知姐姐。这样姐姐也好通知警署来营救她。不知道现在这帮绑匪,有没有打电话联系她的家人?
周围无人应答,崔泳儿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你们想要多少赎金?我家有钱的,你们说个数字。我现在就把我姐姐的电话给你们,你们联系她,她一定会带着赎金来换我的。出来好不好?有没有人?”
越是空荡无声,崔泳儿心里越是发慌。
她整个人抖得像个筛子,如果不是双臂被反绑在椅子上,她恐怕根本坐不住,都要虚脱地歪倒到地上去。
正当崔泳儿以为四周没有人在,寂静的房间里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孩声音。
“记得我吗?崔泳儿。”
崔泳儿耳尖提起,骤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像拽着椅子一起朝那道声源扑过去。
“江雪倾!是不是你?说话,跟我说话!”听到耳熟的声音,崔泳儿慌乱又愤怒。原来是江雪倾找人绑架她,不过也庆幸是她而不是不知底细的悍匪,那么她能全身而退的机率性大大增加。
崔泳儿定了定心神,重新在椅子上坐稳,端起大小姐的架子和江雪倾谈条件。她绑架她无非为了钱,或者为了报复她,只要她给出的条件足够丰厚,像江雪倾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平民一定会屈服于金钱。这点崔泳儿很有信心。
“江雪倾,你是涂山家的员工,应该很清楚我们崔家和涂山家的关系。你现在找人绑了我,无非是想从我身上得到点什么。说吧,你想要什么?钱?要多少?”
江雪倾就坐在崔泳儿对面的沙发上,她一言不发地盯着这位崔家小姐。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崔泳儿想了想,又道:“你把我绑架到这里毫无意义,只要到了晚上我姐姐联系不到我,一定会找凛表哥帮忙,到时报了警,你的麻烦就大了。你识趣点,趁我现在还有耐心跟你谈,赶紧说出你的条件。一百万够不够?”
“崔小姐,原来你只值一百万啊?”江雪倾轻笑道。
崔泳儿原本只是想拿钱打发她,却没想她竟然拿开价数字反过来数落她的身价。
崔泳儿愤恨咬牙,可眼下自己落在她手里,且不知屋内还有没有其他帮手,她不能现在就跟江雪倾撕破脸。
“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雪倾好心提醒:“与其质疑我的目的,崔小姐不如好好回忆一下,你是怎么被困在这里的呢?”
崔泳儿经她提醒,冷不丁反应过来。她刚才苏醒后发觉自己被绑架,慌乱无措占据了她的思维,竟然忘记回想被绑架的经过。她清楚记得自己开车到地下停车场,白雨沛下来接她,还递给她一瓶水。那瓶水没有被人动过,封口是她亲手拧开的,就如同那晚她交代酒吧服务生对江雪倾做的那样……
线索一瞬间串联清晰,崔泳儿猛地抬头。
“你叫人在那瓶矿泉水里下药迷晕我?”
“你终于想起来啦?”江雪倾唇角轻轻勾起笑容,“我只不过一报还一报。”
“你这个卑鄙的女人!一定是你哄骗白二少,把水给他的!”崔泳儿激动地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可双手被反绑,她动弹不得,不断恶毒地咒骂江雪倾。
她骂的实在难听,江雪倾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崔泳儿感觉到有人贴近身前,她陡然浑身紧绷,紧张防备起来。
“江雪倾,你想做咩?我告诉你,你敢伤害我一根手指,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下一秒,一个冰冷的圆柱形物体,贴上崔泳儿的脸颊。她浑身一粟,整个人抖得更加厉害。
“什么东西?拿开!别碰我!”她被绑在椅子上,根本逃不了,只能尽量后仰,企图躲避。
江雪倾手中握着一瓶液体,她弯腰靠近崔泳儿,特意压低声音,拖慢语速:“听说,硫酸浇在人脸上的一瞬间,五官会融到一起。你说,我拧开这个瓶盖,把它从你头顶上浇下去,会是什么感觉?”
崔泳儿瞬间毛骨悚然,再也控制不住恐惧,放声尖叫。
“啊——”
求求你
Vol.4
崔泳儿受到惊吓,整个人几乎崩溃。
江雪倾握着瓶子,依旧将冷冰冰的瓶身贴在崔泳儿脸颊上。
“现在,我问,你答。你如果老老实实回答我全部的问题,我会考虑放你一马。”
“你问……我全部回答你……求求你,不要毁我容……”崔泳儿涕泪纵横地乞求,完全失去一开始高高在上的崔家小姐姿态。
江雪倾见她这么配合,便暂时收手将瓶子拿开。
“第一个问题,五天前是你安排阿靓带我去酒吧的?”
崔泳儿生怕惹怒江雪倾,几乎立即承认:“是我!但阿靓她很配合的,我没有逼她。”
“第二个问题,你给过阿靓药粉要她下在我酒水中?”
“我……”崔泳儿整颗心悬起。她的确给过阿靓药粉,要她趁机下在江雪倾的饮料里,可阿靓本身不愿意做这件事,把人带到后就跑了,所以这件事并没有成功。
“回答。”江雪倾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液体,声色冰冷地恫吓,“你也不想你这张漂亮脸蛋有事的,对不对?”
“我说,我全都说!你把瓶子拿远一点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崔泳儿不敢再有隐瞒,干脆一股脑儿把那天的事全说出来。
那晚她花钱找来六个人假扮老友局,又让阿靓带江雪倾到酒吧里,原想用药迷晕她,然后差遣那几人带她到楼上包厢拍一些擦边照用来威胁她,可是江雪倾一直不上钩。
崔泳儿当时就待在酒吧二层包厢里,在她指示下那六人准备联手对江雪倾用强,却被她逃脱跳上舞台趁乱跑掉了。原以为这次计划失败,没料想崔泳儿看见江雪倾去而复返回来取外套,她便亲手用注射器将掺入迷药的水,注入密封的矿泉水瓶里。因为针眼极小,寻常人不仔细观察并不会察觉到。
崔泳儿见江雪倾拿着那瓶水离开酒吧,她让花钱雇来的几人尾随其后。后来不知怎么地就发生了用木棍敲白二少脑袋的事,江雪倾和白雨沛双双被救护车送进医院,还招来了警方调查。崔泳儿担心警方会查到自己身上,这几天担惊受怕连外出社交都不敢。
一想起这几天过得提心吊胆最终还落在江雪倾手里,崔泳儿声音越发哽咽。
“我没想到那天最后会变成那样,我真的没叫他们用木棍敲人头,我可以发誓的!”
“发誓倒没有必要,那六人的联系方式你有没有保存在手机里?”
“我只有其中一个带头的手机号码,但只要联络到他,就能找到其他五个。”
“你手机在包里?”
崔泳儿用力点头,极其配合地主动交代锁屏密码和那人的姓名。
江雪倾在崔泳儿的手提包里翻出手机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把联络方式拍下来,直接发到小群里。
【江雪倾:光头,帮我找到这个人。】
光头迅速回应。
【阿标:小阿姐,只用找到人?要不要我带人把他痛扁一顿?】
【江雪倾:他能联系到其他五人,我要六个全都找出来,一伙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阿标:明白!】
发完消息江雪倾收起手机,目光重新转回到椅子上面色持续惊恐的崔泳儿身上。
“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我全都会好好回答的。”崔泳儿像是不放心,试探地问,“我回答完这个问题,你真的会放过我对吗?”
“对,我从不食言。”江雪倾弯了弯唇角,冷眼看着崔泳儿,问道,“一个月前,从涂山香坊送出去的沉香摆件,究竟是谁掉包的?”
崔泳儿闻言整个人像是被凝固住,连呼吸都停滞住几秒钟,才重重地倒吸一口凉气。
她没想到江雪倾还在介意这件事,竟然会在一个月后翻旧账找她对峙。当时这件事是她撺掇姐姐做的,如果她现在把姐姐推出去当替罪羊,江雪倾会不会转移仇恨目标,放过她而去找姐姐麻烦?
崔泳儿紧咬着下嘴唇,决定赌一把。
“一个月前的沉香摆件,是我姐姐叫阿靓做的。”
“哦?你姐姐崔欣儿?”
“对,我姐姐其实很不喜欢你,所以……”
崔泳儿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面前响起轻微而怪异的响动。下一秒,江雪倾拧开瓶盖,将里面的液体兜头朝她浇下。
“啊!”崔泳儿放声尖叫,可硫酸泼面的痛苦灼伤感并没有发生,冷冰冰的液体从头顶淋下,浇湿了她半身衣服。
崔泳儿持续尖叫了几秒钟,陡然反应过来。
“假的!不是硫酸!你骗我!”崔泳儿得知硫酸是假的,她瞬间翻脸,“江雪倾,你绑架我违法的!我一定告到你坐牢!”
“告我?”江雪倾轻笑,“你要不要先看清楚,自己现在究竟在哪里。”
江雪倾伸手摘掉蒙在崔泳儿眼前的黑色眼罩。
灯光亮起的一瞬,崔泳儿整个人呆住。
“怎么会……”
她根本没有被绑架,刚才那段漫长煎熬的时间里,她竟然就待在涂山家别墅的偏厅!
震惊过后崔泳儿愤怒,她已经知道自己所在位置,很清楚身处涂山家别墅,她不会被人伤害,便又恢复到嚣张跋扈的嘴脸。
她朝江雪倾怒喊:“我不承认!刚才那些话都是你威胁我,我不得不说的!反正没有人知道掉包和下药的事情,你别以为录音就行,我一定会告你!”
“我可没有录音哦。”江雪倾笑着摊摊手,又伸出一根手指,好心提醒,“你可以转头看一下你的身后。”
崔泳儿又急又怒,嘴上还在咒骂江雪倾,却在转头的刹那间鸦雀无声。她惊得合不拢嘴,因为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最大靠山涂山凛。
“凛表哥!”崔泳儿瞪直双眼,彻底心死。
白雨沛推着涂山凛的轮椅,缓缓走过来。
“啧啧,真是一出精彩好戏。能看到这样戏剧张力满满的桥段,我头上这个包,受伤的也算值得。”白雨沛揶揄道。
崔泳儿脸上全是涕泪,浑身狼狈不堪。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涂山凛,企图挽回一丝形象。
“不是的,表哥,我刚才说的都不是真的……是她逼我的!江雪倾拿硫酸要毁我容,我受胁迫才说那些话的……表哥,你相信我。”
涂山凛看都没看崔泳儿一眼,他抬眸径自望向一旁的江雪倾。
“这里剩下的事交给白雨沛处理,你跟我去一趟后院。”
“找我私聊?”
“嗯。”
“OK。”江雪倾耸了耸肩,她没什么意见,走过去从白雨沛手中接过轮椅,推着涂山凛离开偏厅。
猎物
Vol.5
楼下的动静闹得这么大,崔欣儿在楼上自然也听到了。
刚才她差遣佣人去楼下打听过,知道是凛表哥和白二少在偏厅里谈事,两个保镖杵在门外值守,佣人们不得靠近。
凛表哥自回港后,就和新加坡药材大亨白家的二少爷白雨沛走得很近。原本两家少爷闭门谈事倒很正常,可佣人回禀时还提到一件事,她在偏厅门外隐约听到了泳儿小姐的哭声。
崔欣儿顿时坐立难安。
泳儿午后就出门了,也没说去哪里,眼下手机打不通,人也联系不上。偏偏今晚姑婆应邀出席晚宴,傍晚时分就跟二叔一家人一起出门。这会儿家里没有靠山,崔欣儿一个人不敢轻举妄动。光凭佣人几句话的推断,她肯定不敢贸然去偏厅打扰涂山凛的。
崔欣儿在房间里思来想去,忽然想起自己下午烤好的蝴蝶酥。她装了一些打包好,特意又对镜画了个伪素颜白开水妆,这才披上外套从别墅后门绕经草坪,往涂山凛居住的独栋小别墅走去,打算去门外等他回来伺机询问泳儿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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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倾按照涂山凛的指示,推着他的轮椅一路来到院落后方的小别墅。
方宇哲留在偏厅帮白雨沛一起处理后续的事情,这会儿只有阿卓一人跟在他们身旁。偏偏少爷还不让他动手推轮椅,要让这个居心不良的江小姐推。阿卓很不开心,全程挂脸,神情防备地紧盯江雪倾。
刚进别墅的小花园,涂山凛开口道:“阿卓,去倒杯热茶给江小姐。”
“少爷,我走开了你身边没人不安全的。”阿卓拼命眨眼提示。
涂山凛没开口,只冷脸看着他。阿卓立刻缩了缩脖颈,感觉背后凉风阵阵,他不再坚持,没好气地瞪了眼江雪倾后,转身朝别墅小厨房走去。
小花园里只剩涂山凛和江雪倾两人,园内景观灯幽亮,靠近院墙边种植着一排小叶琴丝竹,山风微凉,竹影绰绰,朦胧中透着雅致。
“这是你住的地方?你没有跟家人一起住在前面那栋主楼里面吗?”江雪倾好奇地问。
她记得涂山凛原本居住的房间是在主楼三层,风水最好的一间主卧。只因他是涂山家长孙,下一任家族继承人,自出生起便拥有最顶级的资源。
可眼前的三层楼独立小别墅,位于整个院落群中后位置。虽然周围环境清幽,但看起来更像是不被重视的‘冷宫’。
“嗯,我喜欢清净,这里正好。”涂山凛并不着急向江雪倾追问刚才那件事的始末,而是安静地观察她,“你可以随意参观。”
江雪倾在小院里绕了一圈,她环顾四周,视线最终落在一株红梅树上。
她怎么瞧这株红梅树,怎么觉得眼熟。
江雪倾心生疑窦,背着手踱步过去,仔细端详红梅树的枝杈。
虽说梅树树形相似的有不少,可她栽植在江家后院那株与她年岁一般大的红梅树,因意义特殊,从前都是她亲自照料的,树干上每一个节疤她都记忆犹新。
江雪倾伸手抚摸着树干上的一块凸起节疤,神情游移不定。眼前这株红梅树,实在太像她的那株。可这根本不可能,毕竟树又不是人,不能长腿挪坑自己跑来涂山凛的后院。
冷不丁,涂山凛的声音伴随晚风清冷响起。
“江小姐,也喜欢红梅?”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江雪倾凑近一朵红梅,轻轻细嗅,“梅花幽香沁人心脾,谁会不喜欢呢?”
“这株红梅可不一样。”涂山凛的视线越过江雪倾,落在红梅树上。他黑瞳幽暗深邃,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哦?哪里不一样?”江雪倾回过头,借着园内的灯光望向涂山凛。
他坐在轮椅上,从容淡定地开口:“因为这株红梅,是我从江家后院挖回来的。”
“什么!”几乎是下意识反应,江雪倾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震惊。她瞪圆双眼,不敢置信地紧盯涂山凛,却见他唇角微微上扬,他的眼神含笑,就像是在戏弄猎物一般凝视着她。
江雪倾陡然回过神,察觉到自己刚才反应过度,连忙找补:“凛少,你上别人家偷偷挖树是违法的。”
涂山凛唇角的笑意浸入眼底,他注视她的目光意味深长。
“江小姐,现在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的弱点?”
江雪倾被他的目光盯得心头发慌,梗着脖子硬撑:“上次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你该不会是有健忘症吧?”
“那么,阿凛哥哥呢?这又该如何解释?”
“什么阿凛哥哥?”
“五天前医院里你在昏睡中,我听见你喊‘阿凛哥哥’。你梦见谁?或是,你在叫谁‘阿凛哥哥’?”
他紧盯着她的目光,让江雪倾有种被他看透的错觉。可是没有可能的,毕竟她如今都换了具身体,容貌、年龄都与以前毫无关系,涂山凛不可能认得她的。
江雪倾故意笑得吊儿郎当,调侃道:“没想到凛少你是这样的人。早说嘛,你喜欢听人喊你阿凛哥哥,以后我改个称呼喽,又不是什么难事。”
“江雪倾。”他认真地凝视她。
江雪倾一怔,瞬间屏声敛息。涂山凛直呼她的名字,从前只代表一种意思,就是他下了某种决定且不容置疑。
小院里一时间安静的只余下风声和花香。
“少爷,欣儿小姐等在门外说有事要找您。”阿卓手里端了杯热茶,边走到江雪倾身旁把茶水递给她,边向涂山凛报告。
江雪倾正被刚才紧绷的气氛搅乱心神,她接过热茶仰头便喝了一口,差点被烫了舌尖。
“呀!好烫!”她抬眸瞪视阿卓,却见阿卓正笑嘻嘻地看她出洋相。
“让她进来,我正好有事要问她。”
“是,少爷。”阿卓一溜烟跑去开门。
刚才的话题被阿卓的出现打断,江雪倾怕涂山凛又提起,索性放下茶杯飞快跑过去推轮椅。
“凛少,我推你进屋。”
江雪倾将轮椅推得飞快,涂山凛坐在上面颠得差点摔下来,幸好小院距离内室的门不远,他们很快进屋了。
崔欣儿怀里抱着一盒扎着绸带蝴蝶结的饼干盒,正等在客厅。听到后院进门的动静,她刚回眸想喊表哥,陡然瞧见站在涂山凛身后推轮椅的江雪倾。
“你……”崔欣儿一愣,心中惶惶不安。难道佣人刚才回报说在偏厅听见泳儿的哭声,是因为这个女孩子?她对泳儿做了什么?
“咦?崔小姐看见我很惊讶嘛。”江雪倾笑眯眯地走上前,“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看见你的妹妹呀?”
“你把泳儿怎么了?”崔欣儿无法继续伪装强装淡定,迫不及待追问道。
我做不了她的主
Vol.6
江雪倾在崔欣儿面前站定,神情无辜地耸了耸肩。
“崔小姐,你该问的不是崔泳儿她对我做了些什么吗?或者,是崔泳儿和你一起对我做了些什么。”
崔欣儿整个人像是被定在原地,她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泛白是因心虚发慌,泛红是因局促难安,毕竟凛表哥正在一旁看着她们。
崔欣儿暗暗地深呼吸调整心率,可人体因紧张而绷直的肌肉并没有那么好放松,她的手心和后背全是冷汗。
她表情僵硬,强装镇定:“江小姐,你为什么要那么问?我从下午起就联络不到泳儿,刚才也是佣人告诉我在偏厅外似乎听到泳儿的哭声,我才寻过来想问问清楚。”
“哦?听起来很合情合理呢。”江雪倾阴阳怪气道,她回头目光掠向涂山凛,“凛少你觉得呢?刚才在偏厅里的事情,你是目击证人,看完整出戏后,不给个点评吗?”
“什么看戏?泳儿真的在偏厅里?你把她怎么了?”崔欣儿着急地追问。
“崔小姐着什么急?人就在涂山家,能出什么事呢?只不过崔泳儿小姐做出那种事情,白二少作为受害者之一,他很不高兴。”江雪倾故作惋惜状,又道,“崔小姐应该认识白雨沛的,知道他最在意自己的皮相,他额头上被木棍敲了那么大一个包,肯定会报警处理。”
江雪倾语气轻松,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她抬手在半空比划了一下那个肿包的大小给崔欣儿看。
“包有这么大呢,你说白二少是不是很生气呀?”
崔欣儿脸色煞白,她没料到妹妹竟然蠢到惹上白二少,简直祸不单行!她想替妹妹善后恐怕都很难。
崔欣儿正暗自盘算该请谁帮忙化解白二少的怒气,却听江雪倾继续悠哉开口。
“至于你妹妹崔泳儿,最快今晚就能被警方带走啦。港城警署办事效率很高的,我建议你现在就联系相熟的律师赶过来,一会儿律师可以陪你一起去警局探望你妹妹,不至于你一个人手忙脚乱。我记得你们姐妹俩之前提过家世背景,马来橡胶大王的女儿嘛,不缺钱可以请最好的律师。至于崔泳儿的结果,最坏就是判入狱,最轻也需要做完社会服务令。”
崔欣儿站在她面前,又惊又气,呼吸都快喘不匀。她心神慌乱不定,却不敢直视涂山凛向他求救。因为这件事,她其实也知情,主意就是她给泳儿出的。但她没想到泳儿这么蠢,做事前竟没有提前跟她知会一声,扫尾工作也不处理干净,还惹上白二少和警方。
涂山凛坐在轮椅上一声不吭,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阿卓在偏厅门外听完前半场,这会儿又杵在一旁围观下半场,恨不得掏出一把瓜子,边嗑边听八卦。
忽地,听见少爷轻咳一声,阿卓连忙回神,立正站好。
“少爷。”
“去给崔小姐倒杯水,要冰的,我想她现在需要喝点凉的镇定心神。”
涂山凛没有明确表态,可他意有所指的话语,已经表明他对这件事了然于心。
崔欣儿双腿发虚,几乎快要站不稳,她挪到一旁沙发上坐下。缓了缓心情,接过阿卓递来的冰水,喝下几口,大冷天喝冰水果然使人头脑清醒。崔欣儿心下有了抉择,清楚自己应该怎样交代了。
崔欣儿再抬眸时,眼底惊惶的神色已然沉淀不少。
“泳儿这几日的确有些反常,可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外面做了些什么。虽然我们是亲姐妹,可她也不会事事都向我报备。”她看向江雪倾,神情诚恳,“江小姐,如果我妹妹有得罪你的地方,希望你能网开一面,我们能调和的地方,我一定配合。假如你需要泳儿道歉,我现在就去偏厅把她叫来这里,当面跟你说对不起。”
崔欣儿自认为态度已经很真挚,她把自己的身段也放得足够低,只希望江雪倾能放泳儿一码。毕竟泳儿没事就意味她也是安全的,否则任泳儿那样的脾气,知道自己要服社会服务令,搞不好会心急乱攀咬,指认她才是当初出主意的人。到时她们姐妹俩肯定都会被送回大马的。
崔欣儿小心翼翼观察着江雪倾的神色,见她无动于衷也不表态,只好转移目标,向一旁的涂山凛求助。
“凛表哥,你能不能帮我们和江小姐说和?条件任由她开,我和泳儿一定配合的。”
涂山凛懒懒地抬起眼皮,视线转向站在斜对角的江雪倾。
江雪倾见他看向自己,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假装正在欣赏窗外夜色。
涂山凛只觉得好笑,无奈摇头:“江小姐虽是涂山香坊的员工,可现在是私人时间。我做不了她的主,你自己跟她聊吧。”
“江小姐,我真的很有诚意跟你讲和的,你能不能……”
“打住。”江雪倾实在不喜欢听人卖惨装可怜,干脆把话挑明,“我刚才只说了一半,白雨沛是受害人之一,而我是另一位受害者。你妹妹不止雇人用木棍敲人脑门,还在饮料里注射安眠成分。你认为这两件事叠加,她能逃脱警方指控?”
崔欣儿心知江雪倾态度这样强硬,事情恐怕没有回旋余地。她一副泫然欲泪的模样,任谁看起来都是楚楚可怜。
正当这时,门外响起两道脚步声。
“是谁敢在涂山家欺负我的侄外孙女?”
“姑婆!”崔欣儿委屈地哭喊一声,眼含泪珠地扑到涂山家老太太怀里。
刚才来小别墅的路上,她试着给黄管家发消息,没料到姑婆今晚这么早返回,崔欣儿总算找到靠山,更是哭得梨花带雨。
老太太刚从晚宴上归来,一身黑色丝绒旗袍保暖又典雅,脖颈、耳垂和手腕上佩戴成套古董翡翠首饰。她拄着拐杖带着黄管家气势汹汹地走进会客厅,见室内只有江雪倾一个陌生面孔,目光威严地指向她。
“这个女孩子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阿凛的屋里?”她质问一旁身为保镖的阿卓。
“报告老夫人,她叫江雪倾,是我们涂山香坊的员工。”
“江……雪倾!”老太太骤然瞪直双眼,惊得几乎站不稳身体。
偏袒
Vol.7
黄管家及时上前,和崔欣儿一起搀扶住老太太。
待老太太看清江雪倾的面容和身量和从前那位截然不同后,这才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
崔欣儿见老夫人没事,继续依在她怀里泪水涟涟,一副被谁欺负软弱无依的模样。
“姑婆,求您帮帮我。泳儿不小心得罪了这位江小姐,她不肯原谅泳儿,要告到警署去。”
“什么?她敢!”
老太太扬起拐杖,眼看就要敲在江雪倾身上。江雪倾正要闪身躲避,不料手腕被身后的涂山凛一把抓住,他将她整个人往自己身上带,侧过身用肩膀替她挡住当头敲来的拐杖。
江雪倾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涂山凛的腿上。她蜷在他怀抱里,发懵地抬起头看他。自他身上散发的红梅雪踪冷香暗涌,似连接记忆的虚无香线,令江雪倾一时间恍惚了神情,只痴痴地望着他,好似从前。
老太太见拐杖敲到了涂山凛,连忙收住手,哎呦地叫唤了一声。
“阿凛,打到没有?有没有受伤?”老太太推搡一旁的黄管家,给他使眼色,让他快去拉开坐在涂山凛腿上的那个女孩。
这些年她往这个继长孙身边塞过不少女孩,有主动想攀附嫁入涂山家的望族千金,也有色艺双绝名门学府的高知女,更别提那些逮着机会想要主动献身港姐红星,可没有一个让涂山凛心动的。没有他的允许,那些女孩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而面前这个女孩子,不仅有着和从前那位江家小姐一模一样的名字,甚至能让涂山凛心甘情愿为她挡下危险。
老太太惊疑不定地紧盯住江雪倾,心中生出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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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会被这样快化解,也是在江雪倾预料之中的。刚才老太太进门后,她默不作声观察形势,早已在心里做好两手准备。
见涂山凛亲自送走老太太,江雪倾等在原地笑盈盈地看着他。
“凛少,既然我给了你家老太太面子,放弃起诉崔泳儿。你作为涂山家掌权人,是不是应该适当补偿一下我这位遭受荼毒的可怜员工呢?”
“我刚替你挨了一记拐杖,不算弥补吗?”
“就是!我们少爷差点脑门上也要多出一个包。”阿卓撇撇嘴,心有余悸地说。刚才他也没料到少爷竟会突然出手救下江雪倾,所以说嘛,这个女孩子就是凛少的灾星,遇上她就没一次好事。
江雪倾双手抱臂,踱步过去,她一脸不满:“不是吧,这样都算。果然生意人最精明,斤斤计较。”
涂山凛没反驳她的指责,抬手指了指窗前案几上的香炉。
“既然你说是我涂山家的员工,侍香应该也是你的份内工作。去照料那盏香,再慢慢和我谈条件。”
“行吧,有的谈就行。”
江雪倾微微一笑,心甘情愿地走到案几前坐下来开始着手准备香具。
涂山凛转眸吩咐:“阿卓,去主屋厨房取些点心和水果。”
“哲哥反正要回来的,我打电话叫他顺便带过来。”阿卓说着便要掏出手机。
涂山凛打断他:“叫你去就去。”
阿卓一愣,恍然大悟。他终于听出来了。少爷这是要支走他!
他满脸匪夷所思,看看凛少,又看看案几前的江雪倾,三观似乎受到了震荡。
不会吧!他家少爷真被这个小女孩勾魂了?
阿卓一颗心摇摇欲坠,不敢再多嘴反驳,心事重重地掉头往门外走。
他刚出门,立刻掏出手机给方宇哲打电话:“阿哲,你快点回来,不得了要出大事!我们少爷被那个女孩子迷住啦!”
阿卓大惊小怪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涂山凛在会客厅内听见声音渐渐走远,才无语地轻叹了口气,抬眸望向案几方向。
江雪倾倒是一心一意,完全没被门外传来的聒噪声分心。她侍香时专心致志,眼里心底只有面前的香盏这一件事。
涂山凛的房内常年熏香,用的只会是一种——红梅雪踪。
江雪倾在黄铜制的宣德炉中铺好香灰后,自香盒中取了些已经混合好的成品香粉,开始打香纂。她的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甚至让人怀疑就算她闭上眼也能轻而易举地完成侍香。
一线香在她指尖点燃,江雪倾引燃香纂的引子,屋内瞬时间如落了一场红梅花瓣雨,细雪纷飞中,红梅清冷孤高,香意冉冉间让人莫名生出一副傲骨。
涂山凛静默地关注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小动作,她的手法无可挑剔,与当时跟在梅家外婆身边学艺的阿倾几乎一模一样。
“你几岁开始习香的?”涂山凛蓦然开口问。
江雪倾吹灭手中的线香,搁在一旁的香碟中,迤迤然起身走向他。
“你不是早就派人查过我的底线?难道还要向我再核实一遍?”
涂山凛并未顺着她的话回答,反而又问:“你知道刚点燃的这盏香叫什么名字?”
“红梅雪踪,梅香堂的镇店之宝。那么有名的香方,懂香的人怕是没几个不知道的吧?”江雪倾眼眸流转,故意调侃,“凛少,你身为涂山香坊的掌门人,在家用的却是梅香堂的当家香品。啧啧,这件事倘若传到外面去,说不定涂山集团的股票都要跟着下跌几个点的。”
她调侃的神情极为自然,毫无尊卑避嫌,唇角扬起的自信姿容,总让他恍惚间产生错觉,与过往回忆中的某道身影重合。
“江雪倾。”他突然直呼她全名。
“嗯?”江雪倾一怔,微微抬了抬眉毛。自再次重逢后涂山凛只会生疏地称呼她为江小姐,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全名。
她望着涂山凛等了一会儿,发觉他只是眸色深重地凝视自己,似乎并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
江雪倾转眸思量,决定主动出击:“侍香工作我已经完成,现在是不是该谈补偿事宜啦?”
等了几秒钟,见涂山凛依旧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回应,江雪倾径自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唉,你堂堂涂山家大少,可不能抵赖的。”
毫无预兆,涂山凛伸手一把捉住她乱晃的手。他的手掌宽阔手指修长,竟一掌将江雪倾的手裹在温热的掌心之中。
“江雪倾,你想要什么?”他嗓音低沉似在她耳边种下一盅蛊。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真实地传入她的身体。江雪倾怔愣片刻,却发觉他握住她的掌心越缩越紧,而他的目光一瞬不离地注视着她,仿佛要从她身上寻找出什么端倪。
“阿倾……”他眸光深深,眼角那颗泪痣如诉如泣,无端端拉扯着人的心跟他一起被悲伤浸染。
江雪倾被涂山凛盯得心头发颤,她用力抽手,想从他的掌心逃脱。涂山凛的手牵住她的指尖,不愿松开。
屋内红梅雪踪香气萦绕,让人恍如梦境。
“你弄痛我了!涂山凛,你看清楚我是谁?”
她的声音并不响亮,却似一棱冰锥扎进涂山凛的心口。他神情滞住,眼底的光彩逐渐黯淡下去。
“对,你不是她……”涂山凛双眼通红,颓然地松开手。
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