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楚兮晚来说也是如此。昨晚接到杨叔电话,决定留在国内‘争权’后,楚兮晚第一时间找人把她空在海城的房子打扫了一遍。既然决定留下,总不能一直住在酒店里。她又不是没有房子,只是失去了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一想到这几年费尽时间和精力做出来的计划马上就要派上用场,楚兮晚激动到失眠了几个小时才进入浅睡眠状态,并且今天一大清早就清醒了,也不困。清醒过后,她首先靠在床上放空了十分钟,继而拿过手机办理退票手续,告诉几个好友自己重新做出的决定。
“嘀嘀嘀——”
汽笛声由远而近地传来, 把深陷在回忆里的楚兮晚拉出。
她抬手捏了捏微微发胀的眉心,企图平复情绪。
大概因为这几天过于疲惫,导致在车上都能睡着。
楚兮晚转头朝车窗外望去,天色慢慢黯淡, 风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歇了。
随后看见外面陌生中透着一丝熟悉的风景,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
脱口而出的是英文:“I've arrived, could you please park nearby?”
前座的司机愣了一秒,然后很快反应过来,问:“楚小姐, 请问您是想要在这里下车吗?”
楚兮晚同样愣了几秒, 回过神来应了声。
她以为自己还在英国。
回国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 大脑思绪乱成一锅浆糊。
她不想面对。
还是先离开捋一捋思绪吧。
楚兮晚暗自在心里做出决定。
回想起一个小时前同贝芙儿说的话, 已经买好后天回英国的票。票是已经买好了,但她其实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改签, 将时间延后,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回到酒店房间,楚兮晚推掉了所有邀约准备好好度过留在国内的最后一天。
但没想到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 打破了她的一切计划。
“小晚,是我。”
正舒适地躺在床上敷面膜的楚兮晚听到这句话后立即坐起身。
称呼他为‘小晚’的人不多,除了母亲蒋可菱之外,就只有从前被母亲蒋可菱视为左膀右臂的杨闻。
楚兮晚礼貌的打了声招呼:“杨叔。”
然后她手机对面的人问:“小晚,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楚兮晚意识到杨闻接下来要讲的事情非常重要, 下意识地点开录音功能,并调小了音量键:“方便, 杨叔你说。”
“小晚, 是这样的。你让我多注意楚总和冯家来的那几个人,他们最近开始有动作了。”杨文说得比较隐晦, 但楚兮晚却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话中富含的深意。
蒋可菱生前给楚兮晚留下了一笔不小的财产,其中有房子、车子等固定资产,以及她手上持有的二分之一股份。
定下遗嘱时,楚东振出轨事件还没被爆出,所以属于楚兮晚的所有财产在她年龄还没有满24岁之前,由楚东振代为管理。
这一代管,就管到了现在。
公司发展得如日中天,觊觎楚兮晚手中股份的人也越来越多。
楚东振是,冯玉霜更是。
年满24岁时,楚兮晚没有出面将这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回,或许就被有心人误以为她忘了,殊不知她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罢了。
一个将伤害过她的人踩在脚底下的时机。
只不过按现在这个情况发展来看,她要把计划提前了。
“喂,小晚。你还在听吗?”事情说到一半,对面忽然没有声音了,杨文不禁开口询问。
“杨叔,我在。”楚兮晚手指微微曲起,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透着寒意的大理石桌面,沉思几秒后说,“把之前定下来的计划提前吧,我也打算留在国内。”
楚兮晚知道做出决定就意味着她要面对逃避已久的一切事宜。
不仅是自己那个错综复杂的家庭,还有与她恩怨纠葛颇深的谢斯遇。
挂断电话后,楚兮晚仍维持着端正坐在床沿的姿势,满室沉寂将她紧紧包裹住。
良久,直到面膜的水分全部被肌肤吸收,开始变得紧绷,她才回神。
迈着沉重脚步走进卫生间,手指捻住面膜一角往旁边揭开,接着打开水龙头,双手掬着一捧水往脸上扑。
每扑一次,都会有一瞬的窒息感。
不可置否,她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最后楚兮晚直接将洗手台里接满水,将自己的脑袋埋入水中。
像自虐一般,口鼻全被水堵住,没有丝毫空气能被吸入肺里。
这种不能呼吸的感觉,濒临死亡的感觉调动了楚兮晚封尘在心底依旧的想要毁灭一切的躁动因子,让她整个人变得无比兴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楚兮晚肺部最后一丝残存的氧气被抽出,她才堪堪放过自己。
从水里抬起脑袋的瞬间,发梢上的水珠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形,最后尽数洒落在卫生间各个角落里,尤其是面前的镜子上。
楚兮晚双手撑在洗手台两侧,头向下低垂,胸口大幅度地上下起伏,微微张大嘴唇,竭力汲取空中的氧气。
缓了好一会儿,楚兮晚才恢复正常状态,慢慢抬头,盯着镜子中被水珠模糊面容的自己。
下一秒,她陡然伸出手掌把镜面上水珠拂开,面容瞬间变得清晰,就连两颊间的细微毛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眼神锐利冷戾,眸光微动,闪烁对某件事物志在必得的野心。
面部肌肉牵动嘴角,楚兮晚听见自己声音在卫生间内回荡。
“准备好了吗?”
“游戏,要开始喽。”
——
次日。
海城迎来了久违的晴天,天空犹如刚被人擦过似的,没有掺杂一点儿杂质,蓝得透亮。
抬头望见这般善心悦目的画面后,整个人心情都变好不少。
对于楚兮晚来说也是如此。
昨晚接到杨叔电话,决定留在国内‘争权’后,楚兮晚第一时间找人把她空在海城的房子打扫了一遍。
既然决定留下,总不能一直住在酒店里。
她又不是没有房子,只是失去了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
一想到这几年费尽时间和精力做出来的计划马上就要派上用场,楚兮晚激动到失眠了几个小时才进入浅睡眠状态,并且今天一大清早就清醒了,也不困。
清醒过后,她首先靠在床上放空了十分钟,继而拿过手机办理退票手续,告诉几个好友自己重新做出的决定。
整理了一会儿自己带回来的为数不多的行李,去酒店前台退完房,已经到了可以吃午饭的时间。
此时好友小群已经吵得闹翻天了。
【周晗悦:什!么!】
【贝芙儿:什!么!】
两人话中的感叹号占据了楚兮晚全部视野。
她回复的内容刚输进对话框中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屏幕上开始跳出新消息。
【周晗悦:晚晚,是我眼花了还是你发错消息了?】
【周晗悦:还是说受到了一些刺激?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突然的决定。】
【贝芙儿:是因为某人吗?不会呀,你昨天才告诉我,你已经完全把他从心里剔除了。】
【贝芙儿:但是不管怎么说,听到你决定留下来的这个消息,我超级开心。】
贝芙儿没有直接说出‘某人’的名字,但大家对这个人是谁都心知肚明。
楚兮晚仔细看着一条条弹出来的消息,心间缓缓流过一股暖流,脸颊浮上了抹浅笑。
指尖微动,打下几个字。
【楚兮晚:是有点儿事情要处理。】
【楚兮晚:等下来我家吃晚饭,也趁这个机会给我暖暖房。】
【楚兮晚:还有,这是我们女生的聚会,不许带家属。】
【贝芙儿:此处手动@周晗悦。】
消息发出来后,对面破天荒的没有秒回。隔了几分钟周晗悦才重新冒出头。
【周晗悦:知道了。】
话题就此结束。
楚兮晚的房子离市中心不远,而且毗邻江边。
二十三楼的大平层,超大的落地窗将整个海城尽收眼底。
这位置是海城的黄金地段,也是无数人的‘梦中情房’。能买到这里房子的人,不但要有充足的金钱,还要有过硬的人际关系。
只不过十八岁的楚兮晚两样东西都没有,也不妨碍她拥有它。
这是蒋可菱送给女儿的成年礼物。
‘嘀嗒——’
楚兮晚在门锁上验证了自己的指纹后,大门自动打开。
她把行李推进玄关处,人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怔怔地朝房内投去,有一瞬间的愣神。
楚兮晚盯着这间偌大的房子,眼前似乎出现了十八岁的她。
一个人窝在角落,把脑袋埋进弯曲着的膝盖里,窗帘被紧紧拉上,没有一丝光亮泄入,她仿佛坠落于无边黑暗之中。
也正是那段时间,让她思想和性格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楚兮晚微微眨动眼睛,眸底蒙上一层黯然,而后默不作声地将视线收回。
或许是安排了专人定时清理的缘故,房子空在这里几年没人住,这会儿看上去也不显得萧索。
说是搬家,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地方,除了一些常用的东西还在英国没拿回来之外,其他生活用品应有尽有。并且房里所有物品的摆放位置都与出国之前一模一样,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好。
哦,对了。
她还邀请了好友来吃晚餐。
自己动手下厨是不太现实的,且不说她厨艺一般,只能维持在煮碗泡面不让自己饿死的状态,更不要说这是她第一天住进来,冰箱里什么食材都没有。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点外卖。
花费几分钟点好外卖后,楚兮晚瞥了一眼墙上电子钟。
现在还早,离晚餐尚且还有一段时间,倦意后知后觉地涌入脑海。
她在沙发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沉沉睡去。
昨晚在车里被尖锐汽笛声打断的梦又重新袭来。
饶是楚兮晚以前从未谈过恋爱,也没有与男生亲密接触相处,但为谢斯遇上药时感觉到他展现出来的异样状态,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这个猜测在下一秒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某处时得到验证。
“你好像……起反应了。”
楚兮晚表情里没有一惊一乍的诧异,也没有不好意思的羞涩,反而很用最平常的语气说出口,就像是在述说自己今天晚上吃了什么似的。
只不过在场的另一个人却远不及她这么自然,听见这句话的谢斯遇当场石化,灵魂被无形的利刃分割成了数不清的细小碎块,一片又一片地游离在半空中。
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飘渺虚幻,仿佛从其他时空传来似的:“对不起。”
继而狼狈地将手指从她白嫩的掌间抽出,起身朝门口走去。
谢斯遇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回事,身体居然不受控制地产生反应,还被当事人看见并点破了。
虽说他不是扭扭捏捏性格的人,但发生眼下情况后,他脑袋里只剩下‘跑’这一个字。
“这有什么的呀。”
预料到谢斯遇想就这样离开,楚兮晚小跑着上前拦阻他的去路。
瞧见他仓皇失措地移开两人不经意对上的视线,楚兮晚‘噗’地一下笑了出来。
脖子红了,耳廓红了,脸颊红了,现在就连眼角都有微微泛红的迹象。
他真的,好可爱呀。
怎么办,她好像更加喜欢他了。
楚兮晚往前走近几步,举手投足之间牵动起衣料晃动。
绵柔软糯的米色纯棉布料与暗灰色的硬挺皮革相碰摩擦,发出细微动颤。
声线带着极致的蛊惑,正在诱导他。
“谢斯遇,你信不信。”
后面明显还有半句话,但楚兮晚迟迟没有开口,似乎在等待什么似的。
谢斯遇站在原地没动,眼底流露出的一丝紧张出卖了他不平静的心情。
他迫切地想要听楚兮晚说下半句话,可他知道,她在等他。
等他张嘴发问之后,她才会接着往下说。
“信不信什么?”谢斯遇声音发涩,问得很艰难。
楚兮晚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双眸清澈莹亮,仿佛落入了璀璨银河之中,尾音上扬:“你信不信我也有反应了。”
这一次谢斯遇没有石化,而是大脑当场泵机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不然怎么能听见楚兮晚说出这种话来。
而站在谢斯遇面前的楚兮晚见他一直没有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喂,谢斯遇,给点反应呀。”
‘反应’两个字仿佛触及到了谢斯遇的开关,他立即后退一小步,手掌放在后颈上摸了摸,脱口而出:“你不是看见我的反应了吗?”
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楚兮晚表情愣住。
用了两秒回神,而后眉眼舒展泛上粲然笑意,如同寒冷冬日里一抹暖阳出现,直直洒落谢斯遇阴冷的内心世界。
这般明艳的笑容落在谢斯遇眼中,让他身体愈发燥热。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行,再不走真的要出事了。
谢斯遇清咳一声,唤回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
“伤口处理好了,联系方式交换了,再加上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这句话是对楚兮晚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所有到她家来到的目的都已经达成,他没有理由多做停留。
但谢斯遇不知道的是,人为的理由全部用完后,老天开始给他找理由了。
“这里还有一个空房间。”楚兮晚的话语之间带着试探。
这间房是三室一厅的户型,除了楚兮晚和周晗悦一人一间卧室之外,还有间空房。
是她们专门用来招待朋友的。
“楚兮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谢斯遇有点儿生气,对他自己。
生气自己坚定的内心竟然因为楚兮晚这句话产生了动摇。
“知道呀。”刚说出口,楚兮晚觉得不应该用这种带着一点儿懒散的语气表明她的态度,神情忽而严肃不少,“谢斯遇,我现在很清醒。”
场面安静几秒,楚兮晚捕捉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挣扎,于是加了把猛料。
她自顾自地走到窗户边,视线朝外眺去,继而转头对站在客厅里的人说:“再说了,不是我不让你回家,而是出口被堵死了,你也没办法回去。”
“什么意思?”一番话听得谢斯遇云里雾里的。
楚兮晚没有说话,用手指了指窗外示意他自己来看。
谢斯遇困惑地来到楚兮晚身边,视线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霎时间明白了她话中含义。
今夜风雪太大,被雪压弯的树枝蛮横地将道路分成两半,无论车还是人都无法通行。
看见这种情况,谢斯遇也傻眼了,怀揣着一丝希望问:“还有别的路可以出去吗?”
然而这丝希望也被楚兮晚一句话打破。
“没有。”楚兮晚毫不留情地说。
其实有别的路,但今晚她想让他留下来。
反正他也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见谢斯遇仍在挣扎,没有松口同意,楚兮晚话里带了几分调侃:“怕什么呀,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不会吗?”话音落下的瞬间,谢斯遇问。
嗓音格外喑哑,犹如在锋利凌乱的砂纸上磨过。
楚兮晚准备好要继续调侃的话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堵在嘴边。
最后她遵从自己的内心想法,点头:“会。”
‘呼——’
寒风吹灭了最后一盏路灯,世界顿时被无边的黑暗淹没。
没等谢斯遇回答,楚兮晚慢条斯理掀开他衣角,手指灵活地滑进其中。
声线缱绻娇酥。
“遇遇,我好难受呀。”
“你能不能帮帮我。”
脑海中闪过‘滋啦’声响,是两道电流碰撞时亮起的火光,炸得他理智全无。
谢斯遇眸色瞬间沉下几分,迸射出骇人厉色。
他死死盯着眼前那张如樱桃般红润透亮的嘴唇,好想咬开看一看是否真如他想象当中的那么甜美多汁。
到这里,谢斯遇仍存有短暂的一丝清醒。
可当楚兮晚抬头,用一双满含柔波明眸望向过来时,谢斯遇知道自己的忍耐力到达上限。
他一手捂住那双让他失控的眼睛,一手钳住她的后脑勺,横冲直撞地吻了上去。
楚兮晚。
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是你主动招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