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调整赋税,使扬州桑税和稻税的价格保持统一。”“其二,便是大幅度提高生丝的收购价格!”“在利益驱使下,本地桑农必然会扩大产能,谋取利益。”“本地的稻农眼红桑农挣钱,自然也就心思活络,开始渐渐种桑。”“与此同时,经验老道的粮商会预见到桑田扩大后粮食的缺口,提前储备粮食来挣钱。”“偌大一个扬州,在多个粮商的市场竞争之下,粮价也不会有太大的提升。”“由于生丝价格大幅度的提高,桑农手里挣到了钱,完全有能力承担买粮的价格。”
齐崇瑞洋洋洒洒答完,还不忘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那架势,似乎在迫不及待等候着渊帝的夸赞。
然而渊帝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当初先帝一统天下时就曾说过,我大渊想要守住百年社稷,就一定要以发展农业为主。”
“这么多年来,我大渊也都是重农轻商,努力提高农户的地位!”
“只为让百姓人人有饭吃!”
“你倒好,随随便便的几句话,便将先帝的嘱咐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见渊帝隐隐动怒,齐崇瑞心中一颤,连忙跪下身来。
“父皇息怒!”
“儿臣之所以这么说,也只是为了增加国库收入而已……”
渊帝更加生气了:“为了增加国库的收入,便要压榨农户的银两!”
“在你眼中,朕就是一个只知道从百姓身上吸血的蛀虫吗?”
齐崇瑞的五官已经皱成了一个疙瘩,心中也在疯狂地叫苦不迭!
这不是挺好的一个办法吗?
全大渊那么多农户,每个人交上一点点税,白花花的银子不就能源源不断,朝着国库涌来吗?
齐崇瑞很不服气!
但面对震怒中的渊帝,齐崇瑞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只有乖乖认错的份。
“儿臣绝无这样的意思!”
“父皇您千万别生气啊!”
有两名朝臣也主动站起来,替齐崇瑞解围道:“陛下息怒!”
“二皇子的本意,也只是为了替陛下分忧而已啊!”
渊帝虽然恼怒,但没有再过多追究什么。
一连七个皇子的无效回答,让他的心情不是一般的糟糕。
“太子,若你还是这些增加赋税的言论,就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齐啸风知道,现在压力来到了自己这里。
答得不好,这老头一定会把所有负面情绪都发泄到自己的头上!
要真是那样,任凭自己前面的表现再怎么亮眼,也都是白搭!
这个锅,他不背!
好在前几个皇子回答的时候,齐啸风已经想到了一个相对来说较为折中的办法。
只不过这个办法稍稍有些复杂,便宜老爹的脾气那么暴躁,不知他有没有耐心听自己讲完!
“儿臣的确有一个办法,不需要增加赋税,便能增加国库的税收。”
“这个办法,叫做改稻为桑!”
“改稻为桑?”渊帝满脸疑惑,“什么意思!”
齐啸风耐心解释道:“我大渊拥有最顶尖的丝绸工艺,产出的丝绸极其精美。”
“在大渊,一匹丝绸可以卖到六、七两银子的价格。”
“但要是能将丝绸卖到富庶的波斯,一匹丝绸便可以卖出六、七十两,甚至近百两银子的高价!”
“一出口,可就翻了十倍不止啊!”
“若是能将这扬州地区的部分稻田改为桑田,喂给蚕吃,就能让蚕多产生丝。”
“产的生丝越多,织造局便能造出更多的丝绸。”
“这些丝绸顺着水路卖出去,再回来时,那可都是一笔笔可观的进账啊……”
大渊早就打通了与波斯之间通商的水路,两国商人间的贸易往来也已有十余年了。
只不过大渊朝政一向只注重农业发展,从未对丝绸生意产生过多关注。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谁都没有考虑过靠着和波斯人做生意,就能给国库带来丰厚的收入!
渊帝思忖片刻,很快就发现了此举的漏洞。
“不对啊!”
“若真如你所言,改稻为桑,那么扬州地区的稻田便会减少。”
“稻田少了,百姓吃什么?”
“还有,桑田的赋税可是比稻田的赋税要高不少!”
“你这么改,百姓们能愿意吗?”
齐啸风笑了笑,这便宜老子的脑子转的可真是够快的!
“父皇明察!”
“如此重要的举措,那自然是不能说改就改的!”
“一旦贸然提出改稻为桑,当地官商一定会购入大量桑田。”
“从种桑养蚕到织成丝绸之间,他们又能省去买生丝的环节,利润可想而知!”
“当然,官商敛财,是其中的一方面。”
“与此同时,稻田减少,粮食的价格一定会巨幅增加!”
“到时候百姓即便能卖了生丝赚钱,也买不起天价粮食。”
“吃不饱饭,就要造反!”
“所以就这么贸然改稻为桑,肯定是要出乱子的。”
见齐啸风提出办法,却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渊帝登时急了。
“那你说来说去,还是只有一个空壳,没有实际办法!”
“说了等于白说!”
……你看看你!
还没说几句呢,就又着急!
齐啸风极力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解释道:“其实这事儿根本就没有那么麻烦!”
“想要办成,那就四个字——”
“价格杠杆!”
此话一出,自然又引起满朝文武的热烈讨论。
“价格杠杆?啥是杠杆?”
“太子说的话,你能听懂吗?”
“听不懂!你呢?”
“我也不懂!”
“……”
齐啸风解释道:“说得直白一些,想顺利推行此法,还需父皇颁下两道诏令。”
“其一,调整赋税,使扬州桑税和稻税的价格保持统一。”
“其二,便是大幅度提高生丝的收购价格!”
“在利益驱使下,本地桑农必然会扩大产能,谋取利益。”
“本地的稻农眼红桑农挣钱,自然也就心思活络,开始渐渐种桑。”
“与此同时,经验老道的粮商会预见到桑田扩大后粮食的缺口,提前储备粮食来挣钱。”
“偌大一个扬州,在多个粮商的市场竞争之下,粮价也不会有太大的提升。”
“由于生丝价格大幅度的提高,桑农手里挣到了钱,完全有能力承担买粮的价格。”
“如此一来,所有的一切都会稳扎稳打、有序进行。”
“丝绸的产量增高,百姓们也不至于吃不上饭!”
“时机成熟,再将丝绸卖去波斯,银子这不就来了……”
齐啸风话音还未落,便听角落传来“咕咚”一道响声。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胡子花白的消瘦老头竟梦魇一般,定定站起了身子。
即便碰倒了面前小桌上的茶盅,他也毫无察觉。
“扑通——”
那老头半晌不吭一声,谁知竟突然咔嚓一声,跪在了地上!
渊帝眉头微皱:“上官松云,你这是做什么?”
齐啸风想起来了,这小老头就是户部尚书,上官松云。
在齐啸风的印象当中,这个小老头一向脾气古怪,独来独往,从不与内阁的其余辅臣交往过密。
可以说,上官松云管着大渊最富的部门,却过着最清汤寡水的生活。
为了国库空虚之事,这老头可没少向渊帝请罪。
他甚至数次主动请辞,认为都是他自己的能力不足,才导致大渊国库日渐空虚的。
不过渊帝心中清楚,国库的银子只出不进,并不是上官松云的问题。
再加上他的为人清廉,办事能力还算不错,所以渊帝也就一直保留着他的尚书之位。
不知道这老头骤然间形迹诡异,究竟是发了什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