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才人咬着牙有些不甘心,也不知皇帝看了多少听了多少。她心里飞速算计着,要是告状,永嘉帝会不会怨她生事?会不会不信她?谁知永嘉帝却冷冷道,声音几乎没有温度,“李充媛,朕比你大不了几岁,没有瞎,也没有聋。”这是听到了?周才人暗暗窃喜。而李充媛,则是像被人锁住了喉咙,一阵愕然无措,整张脸都慌了,连忙跪了下来。“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妾不是成心的!”永嘉帝走了两步到榻上坐下,一副审视众人的模样,“那你说说,你有何罪?”
李充媛位及二品,可以自己主位一宫,就住在西边的毓秀宫主殿,是宫里位份最大的,殿里还同住着好几位妃嫔。
每日这些妃嫔,没事也都要去李充媛殿里走一走坐一坐,听听教诲或拉拉家常。
总而言之就是,同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周才人住在毓秀宫的飘絮苑,她也是新帝登基这批秀女入宫的。
太阳西斜,天上几乎已经只剩下暮色,此时的周才人,却没有在寝殿里梳洗用晚膳,而是坐在妆奁前,一脸期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侍女伺候着她从头到脚精心打扮了一遍,这才袅袅婷婷地往主殿去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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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充媛看到周才人花枝招展地走进宫里来时,脸都黑了半边。
脸上也没有面对永嘉帝时的温顺贤良,说出来的话,也跟外面的天气一样冰冷:“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让你们最近夜里不用来给我请安吗?”
自从安乐公主生病后,李充媛确实是打着莫要常来她殿里,免得染了病气的名头,让毓秀宫的妹妹夜里都不用来请安,只需早上前来即可。
一个二品的九嫔,架子端的比皇后还大,不说皇后,就现如今管事的董贤妃,也没让人早晚请安的。
毓秀宫的人心里不悦,但也没办法,毕竟她在这宫里最大,随意就能让她们日子过得不顺心。
周才人心里也明白,李充媛这哪里是体谅她们怕她们染了病气为了她们好?
安乐公主得的又不是瘟疫,怎么会传染?
若是真会过人病气,李充媛哪里还敢把皇上请来?
不让她们来,不过是不想让她们见到皇上,不给她们机会罢了。
周才人可比谁都清楚,这两晚,皇上都歇在毓秀宫里头呢。
她一个借着公主生病把皇上勾来的,也好意思说这些?
“李充媛,妹妹是想着早上没有来请安,刚刚用了晚膳,忽然想起,便过来走走。想看看安乐公主有没有好一些?”周才人垂着眼帘,曲着腿行礼,好像真的是来探望安乐公主一般。
“妹妹瞧着姐姐这两日忧心安乐公主,都憔悴了不少,可怜天下父母心,妹妹想着过来替姐姐搭把手,也好让姐姐休息一下。”
周才人看着李充媛那跟糊墙一样糊得厚厚,糊得面若桃花的脸,一点也不心虚地说谎,李充媛打扮的可一点不憔悴。
可恁是她说什么,李充媛都只觉得碍眼,“我这里又不是没人,哪里用得着妹妹,妹妹既没事,请了安便回去吧。”
周才人今日盛妆来此,却是打定了心思要在这里见到皇上为止,至少也得刷一刷脸。
皇上也不是没来过毓秀宫,但是每回都会被李充媛用各种办法支开。
便是出了这宫门,有什么宴会,李充媛也会想方设法把这宫里的姐妹都安排在一个离皇上远远的位置。
周才人也是想明白了,李充媛不满她们住进来的新人,都年轻娇嫩,想方设法地不让她们在皇上面前留印象,恩宠都只留给自己。
既然如此,她不仁,她又何须义?
“今个妹妹是特意来伺候姐姐的,还请姐姐圆了妹妹这个为姐姐分担的心愿吧。”
这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挥之不去,李充媛将手里的茶盏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心中的愤怒显而易见:“请个安,打扮得跟花儿似的,往常没见妹妹这般精致地来我这儿,这是准备来我这截走皇上吧?”
周才人的这点心思哪里逃得过李充媛的眼睛,但周才人也没在意这些,要是在意也不会来了。
周才人笑了笑,朝李充媛的侍女道,“劳烦姑姑,快去把安乐公主抱来吧,我替姐姐抱着,姐姐才好用晚膳。”
“啪”的一声,茶盏朝周才人身上泼过去,留下深深一滩水渍,“你贱不贱呐!非要来和本宫抢男人,也不看你几斤几两?”
李充媛火气正在头上,三两步走到周才人身边,心里很想打她,但又怕被人看出来,只能扯走她的头花,对着周才人道:“什么贱蹄子,怎么,来本宫这里显摆还不够,还学那个秦婕妤的打扮?”
“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货色,纵使和她画一样的妆容,戴差不多的头花,都只是东施效颦!”
周才人头上戴的是粉色的绢花,形似牡丹,栩栩如生,身上穿的也是牡丹花纹的衣裳,恰似今日去董贤妃宫里请安时,秦柳瑟穿的那样,只是细节之处不一样罢了。
就连眉毛,都一改往日的眉型,画成秦柳瑟近来常常画的秋波眉。
简直都快把秦柳瑟身外之物那套,直接套上去了。
“妹妹不知姐姐说什么,这些衣裳和首饰,都是尚服局的人依照每年入冬的时节送来的。”周才人实在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被泼了水,依旧稳稳当当地站着。
“好……”李充媛没见过比她还不要脸的人,伸出去的手都在颤抖,“好你个狐狸精,要发|骚什么时候不行,非得挑在我这里!?”
李充媛气得将她鬓发间的钗子用力摔在地上,周才人躬身去捡,李充媛气急,直接一脚踢过去。
周才人没有防备,直接被她踢得往前一扑倒在地上。
正好匍匐在一双绣着龙纹金线的鞋履旁。
也是巧了,永嘉帝正好走了进来,就看到了周才人倒在地上,抬头一看,便又见李充媛双眼通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的模样。
永嘉帝视线冷淡地在室内扫了一圈,淡淡道,“看来朕踩到点了,正巧来凑热闹?”
李充媛瞪了侍女一眼,是在质问永嘉帝进来毓秀宫,外面的人怎么没有通报。
她知道永嘉帝要过来,要不是外面放着人,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不管不顾发脾气。
不过一句话的时间,李充媛就已经脸色恢复如初,巧笑嫣然,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永嘉帝看错了一样。
笑嘻嘻走到永嘉帝旁边,“皇上来了,周才人来给臣妾请安,正要回去,没走好绊倒了,瞧瞧,钗子都掉了。”
李充媛一使眼色,立刻有侍女去伺候周才人,把她扶起来,替她把绢花捡起来重新插回去。
周才人咬着牙有些不甘心,也不知皇帝看了多少听了多少。
她心里飞速算计着,要是告状,永嘉帝会不会怨她生事?会不会不信她?
谁知永嘉帝却冷冷道,声音几乎没有温度,“李充媛,朕比你大不了几岁,没有瞎,也没有聋。”
这是听到了?周才人暗暗窃喜。
而李充媛,则是像被人锁住了喉咙,一阵愕然无措,整张脸都慌了,连忙跪了下来。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妾不是成心的!”
永嘉帝走了两步到榻上坐下,一副审视众人的模样,“那你说说,你有何罪?”
一时李充媛又纳闷了,摸不准永嘉帝到底有没有听见看见,或是听见了多少。
要是只听见尾巴,说多了就是错的更多了。
说不得和帝王说话,真的处处是坑,你永远玩不过他。
永嘉帝扫了李充媛一眼,又扫了旁边的周才人一眼,最后才慢悠悠回到李充媛脸上,“怎么,哑巴了?”
李充媛吸了口气,冷静了一下,笑着对永嘉帝道,“臣妾错在不该与宫里的人有口舌之争,臣妾今日实在疲乏,安乐闹了一天,情绪也不好,还请皇上恕罪。”
永嘉帝像听了又像没有在听,目光落在周才人脸上,道,“这是你宫里的人?”
李充媛咬着牙说是,周才人赶紧说,“皇上,臣妾周才人,上个月才伺候过皇上。”
永嘉帝听了,好像才记起来一样,盯着周才人的脸,“哦,是你。”
周才人听见永嘉帝记得自己,脸都红了,李充媛则气得只想掐大腿,又想冲过去扇她一巴掌。
“行,朕就去你那里看看。”
永嘉帝后面这句话,直接让李充媛想过去把她的衣服撕烂了。
而周才人听了,则是羞涩,又娇滴滴地应了声“是”,然后满眼期待地看向永嘉帝。
“皇上!”李充媛语带阻止。
“你不是让朕来看安乐的吗?安乐呢?”永嘉帝打断她的话问道。
一旁的乳娘过来说,“回皇上,安乐公主用了晚膳,吃了汤药便睡着了。”
永嘉帝抚了抚衣袍起身,“那朕这便去那边了。”
永嘉帝走到周才人身边,把她牵起来,李充媛气急,对乳娘咬牙道,“安乐睡着了,你便喊她起来,告诉她皇上在这里。”
乳娘说了声“是”,正转身要走,就听到永嘉帝冰冷冷的,几乎不带一点人气,不是发怒,却让乳娘直接往地上一跪的声音。
“谁敢?”
永嘉帝目光冰冷看向李充媛,“安乐是公主,不是你的工具,你要是不想养了,要不要朕重新替她找个母亲?”
这话可不是开玩笑了。
李充媛知道自己想让乳娘把安乐摇醒这件事触怒了永嘉帝,吓得也跟着跪下,“臣妾一时糊涂,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这会儿,永嘉帝话倒是比刚才多了,永嘉帝一双眼里不带任何情感,“朕便再告诉你何罪之有。你让人盯着朕的行踪,一次也便罢了,三番四次如此,又如此苛责宫里人。”
“念在你照料安乐辛劳的份上,朕也不罚你,你就自己好好想想吧。”
永嘉帝说完,便毫不留恋地抬脚和周才人往飘絮苑去。
李充媛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心知永嘉帝怕是刚刚把她和周才人的话都听见了。
李充媛指甲掐着地面,恶狠狠地道:“这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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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宫这边的热闹,秦柳瑟暂时还不知道。
她悠哉悠哉地在舒月轩里用了晚膳,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又回到屋里,由明月伺候着拆卸钗环,准备去梳洗沐浴。
拆到一半时,小福子跑进来说,“婕妤,朱公公来了。”
秦柳瑟像是泄了气一样提不起精神,想到被放了两天鸽子,心里在想,难道永嘉帝宣了她?
不能啊!
永嘉帝今晚不又被截走去了毓秀宫李充媛那里吗?
想到这里,秦柳瑟就郁闷又生气,对在外间通报的小福子也没个好脸色。
“你让他给我回去!回去!”说是这么说,但也是因为知道朱万喜过来会先在外面等着,听不见才敢这般大言不惭。
然后拿起手中的钗子,直直往门边帘子投过去,好巧不巧,直接射到永嘉帝身上。
永嘉帝倒是眼疾手快,一只手就接住了,大步迈进来,而后直勾勾看向秦柳瑟。
“这么不欢迎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