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夸张。”廖佳薇双手合十：“我拜托你以后以自己为先，我宁可让徐向景给你当辩护律师，也不想变成你的陪床护工。”沈南桑把神经敏感的廖佳薇送走，徐向景还沙发上等着她，大概是有话想单独说，她也能猜到这人要说什么，反而是长叹了一口气。“你的事情，真的不告诉陆启昭？”徐向景交叠着手，双腿并拢很是局促，“不过他好像又去德国了。”“现在说了也没什么意义。”“你真的放得下？”她喝口水，犹豫地告诉他：“我其实……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即使道歉，未必会得到谅解，何况……”
在VIP病房里又住了一周，医生才肯放她出院。徐向景拿着柚子叶在家里洒水说是能去晦气，廖佳薇往她口袋里塞个平安符，夸张地让她去天气更好的地方休养。
“没那么夸张。”
廖佳薇双手合十：“我拜托你以后以自己为先，我宁可让徐向景给你当辩护律师，也不想变成你的陪床护工。”
沈南桑把神经敏感的廖佳薇送走，徐向景还沙发上等着她，大概是有话想单独说，她也能猜到这人要说什么，反而是长叹了一口气。
“你的事情，真的不告诉陆启昭？”徐向景交叠着手，双腿并拢很是局促，“不过他好像又去德国了。”
“现在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你真的放得下？”
她喝口水，犹豫地告诉他：“我其实……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即使道歉，未必会得到谅解，何况……”
“是因为我吧？”
“嗯？”
徐向景从电视柜底下拿出一个文件袋，摆在她面前：“刚刚在家洒柚子水的时候，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难怪那天你会问我法律援助的事情，是孟钰拿这个威胁你了？”
里面是徐向景有关的部分，其他全孝英的照片都被沈南桑烧掉了。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他看着沈南桑，无声地表达自己的亏欠和心疼。
她还得反过来安慰：“如果不是因为我，孟钰也不会去调查你的事情，归根究底是我和她的矛盾。”
“那你想过接下来怎么办吗？”
“暂时不想想了，我想忙一点。”
车祸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连之前的八卦新闻都没人讨论了，反转之后都在心疼她的遭遇。连海棠姐都说她这回形象太正面，找上门的商务、代言多了一倍。
她故意忙得脚不沾地，一丁点缝隙都不留，拍广告、商务、录音、参加音综，像是开了挂，粉丝数涨到了四千万。
在这种悄无声息的日子里，气温回暖冰雪消融，春风和煦地吹拂过大地，夏天悄然降临。
她毫无预兆地宣布加入了一档在星洲录制的音乐竞演节目。每两期节目，会加入一位新的选手，通过竞演，再淘汰一位。
节目里的选手都是专业歌手，有出道三十年的前辈，也有十多岁刚刚崭露头角的新人，沈南桑录制的消息放出去就备受关注，也有争议，但这就是节目想要的热度。
她第一期唱了去年的最佳OST《风入松》。
等现场伴奏停下来的时候，她耳朵像是失灵了一秒，屏蔽了全世界的声音——信号参差，时而是漫天欢呼，时而是宇宙空寂。
京北也传来了喜讯，司瑜的小朋友出生了。照片上的小孩眼睛像司瑜，脸还圆圆的，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很讨长辈喜欢的小孩，廖佳薇说邱思源的妈妈第一次见面就给这小孩一把金镶玉的长命锁，足足有自己的拳头大。
港城法院对沈归也正式宣判，算得上是个不错的消息。
她从灵灵那里收到了满月宴的请柬，地点在陆家老宅，贴心地标注了位置，是京郊的一座山上，山上也只有一条主路，通向唯一的住宅。
徐向景得到消息，让她带自己一起过去，问原因也不肯说，神秘兮兮地说给她当司机。
一开始她没打算去的，毕竟身份尴尬，但徐向景说陆启昭大概率是不会出现的。
因为这半年，陆启昭入主宏远之后，裁撤旧弊也把不少老臣得罪了。现在弄得差不多了，陆启棠应该出来唱红脸了，所以陆启昭大概率会回避。
“你自己拿请柬去吧，我才不去。”
满月宴当天是个微风和煦的晴天，徐向景来了云顶府。她将请柬甩给了他，结果他硬拖着她坐上车，让老胡立刻出发。
车一发动，她沉默地靠在后座，眼睛低低垂着藏起千丝万缕的情绪，气场上整个人都像是裹在茧里。
“你车上有化妆品吧？给你半个钟。”
车到外环后，驶入一条私路，修得平整开阔，道路两旁的植被茂密，高大乔木和低矮的灌木丛中的花团锦簇相得益彰，一些因着风水修的湖泊、桥梁、步道点缀在林间。
终于到了陆家门前，宽阔的前坪停着不少的车辆，“陆园”的匾额高挂，由两头狮子镇守家宅，几位穿着深色制服的人正在迎客，还有几位代替客人泊车刚刚返回，停在了他们车tຊ前。
“您好，是今天来参加小少爷满月宴的客人么？”对方很有礼貌，双手接过了沈南桑的请柬，“您这边请，车会有人为您停到那边的停车坪去的。”
“谢谢。”
她挽着徐向景走向进门，没看到她的丈夫，倒是先看到了司瑜和她的婆婆，被客人们包围着。
见有新客进来，那一批客人便很识趣地结束寒暄，去了院中。
“你来了。”司瑜伸手扶着她的手臂，脸比之前丰腴了一些，笑容文静恬淡，整个人都像是笼罩着一层光辉。
“徐律师，难得你有空。”
“美女就是美女，生完小朋友恢复得这么好。”徐向景双手递上了礼物，一封厚厚的红包以及挑好的一套金器、花胶里的极品蜘蛛胶，都是沈南桑挑的。
徐向景还要和司瑜聊几句，就见外跑进来一个人说：“三少爷回来了，和乔小姐一起。”
她脸色僵了那么一两秒而已，说：“那我们先进去了。”
“好。”
她拖着回头张望的徐向景往里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徐向景投降：“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会来，不过你怕什么？”
“我才不怕。”
“你现在走路速度快得，就像后面有蟑螂追你。”徐向景回头望到一前一后进门的男女，视线短暂地和男人对上，又转过来，“乔明姝，人如其名啊。”
“谁？”
两个人齐步跨过门槛，步入了庭院里。
徐向景说：“乔氏药业的大小姐，还是陆启昭大学的学妹，回国之后把她家那个私生子弟弟完全比下去了，算得上京北富二代里的翘楚，还有就是……好像有说两家要联姻的。”
她手指捻着徐向景衬衫的袖口衣料：“联姻？”
“只是传说啦，我刚看两个人不是一起进来的。”
“关我什么事。”
“真不在意？你躲他干什么？”
“我不躲他，等孟钰发现之后把你那些资料给媒体？”
现在根本就不是和陆启昭见面的时机，何况陆启昭现在就算是真有了新欢，她既没有立场，也没有脸面去阻止什么。
内心里还是希望，一切都别发展得太快，都再等等吧。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陆家原本都是从南方迁过来的，所以这些亭台楼阁也是按照江南园林设计，只不过加上了北方特有的地暖，植物也换成了在北方更好生存一些的品种，比起之前去过的别院有过之无不及。
老派的人讲究风水，前有案山、中有明堂、水流曲折，在这座院子里体现都淋漓尽致。
宾客们都在前院，有着池塘树荫和无处不在的冷风机，她倒也不觉得热，只是有点不安，只想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
徐向景拉着她转了一圈，煞有其事地扮演宏远的下属找孟钰，果然套出了孟钰房间的位置。
“我要找个人。”
“找谁？”
“陆启棠，你要跟我一起找？要是找到的是陆启昭你可别怪我。”
“我懒得动，你别乱来破坏人家的宴会。”
“我有分寸。”
花园里有一个人工湖，看起来应该是通过河水连通了整个家。湖上廊桥交错的中心是一方凉亭，不少年轻人聚着聊天，老一辈的都去了戏院里听戏。
她准备找一个太阳晒不到又人少的地方躲着，等徐向景回来。
没想到的是陆启昭他们很快也到了花园里，只是停在了假山旁边并没过来。
他头发比之前要短一些，神情似乎和报纸上不近人情的陆启棠越来越像了，雪山之极的高岭之花，不许人靠近。
乔明姝在他旁边走着，笑眯眯地听旁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说话：“……九月左右穿婚纱是最好的季节，不冷不热，如果冬天办我建议去巴厘岛，去年我哥就是在那边办的，可好玩了。”
她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冒失地撞到了人。
“不好意思。”
“没关系。”对方看清她之后露出一个更灿烂的笑容，“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一来就有美人入怀。”
一句话就能暴露这是个典型的纨绔。
他抓着她的手不放，身上的古龙水味和发蜡的味道混在一起格外呛鼻子。
被人毫无阻挡地碰到，湿热的触感并不舒服，甚至有点恶心，她用力地甩开他：“放尊重点儿。”
“人人都知道你是陆启昭玩剩下不要的，尊重？你也配吗？”男人语气轻蔑，“不如你跟了我？他给你的，我照给。”
说着，那只咸猪手又要伸向她的下巴。
“我猜你是个连零花钱都得靠家里按月给，每个月信用卡账单还要被检查，花多了都要被训的纨绔，你确定你给得起？”
恼羞成怒，对方眼中闪过一丝阴冷：“陆启昭都要娶我姐了，你这个被他玩腻了的货色还妄想找个更好的接盘？”
这大概就是徐向景刚说的那个姓乔的弟弟了。
沈南桑冷着脸：“那你更要小心一点，泡你姐夫的前任，给你姐添堵，小心下个月没零花钱了。”
“我就喜欢给她添堵，她也不敢……”
“明洋，你在干什么？”
乔明洋不耐烦地扭着脖子，舌尖抵腮，不耐烦地看向乔明姝：“有你什么事儿？管的着吗？”
一位穿着黑白格小香风短裙的女人走了过来，落落大方地对沈南桑点点头，回头：“不好意思沈小姐，我是他姐姐，很抱歉我弟弟他冒犯到你了。”
乔明洋不服气地冷哼一声：“我就是跟她聊聊天，顺便问问‘价格’，冒犯吗？我这不是要带她过好日子了？”
乔明姝知道乔明洋是个什么德行，换了严厉一些的声线：“你在外面惹事丢的是我们乔家的脸，你最好是安分一些。”
“嘁。”
“沈小姐，我弟弟他确实不太懂事，我替他向你道歉，回去之后我们也会管教的，还希望沈小姐别见怪。”
“装什么？矫情！”
沈南桑神色平淡：“看来乔小姐的管教用处不大。”
“我弟弟的母亲过世得早，从小我们太惯着他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乔明姝端着“长姐如母”的姿态提醒乔明洋，“你的确过分了，还是亲自向沈小姐道歉。”
“你说什么呢？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乔明洋突然拿起了桌上的茶，那是一杯在太阳下晒着的滚烫茶水，不知道要对着她们中的哪一个泼。乔明姝敏捷地伸出手，握住杯子，里面的水湃了出来，全数洒在了她的手上，登时一片通红。
“啪！”
杯子撞落碎在了地上，引得所有人回头。
乔明姝吃痛地握住自己受伤的右手，眼中带泪：“沈小姐，真的很抱歉，希望你别生气了。”
不明真相的人议论起来，即便没人站出来指责，也几乎都是认定了沈南桑在为难人。
她蹙眉，还没反应过来这对姐弟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却看到陆启昭从亭子里走出来，召唤离自己最近的管事：“祁辛，带乔小姐去上药。”
“我没事，抱歉惊扰了大家。”
祁辛礼貌地请走了乔明姝。
陆启昭视线从沈南桑的脸上掠过，拿起一杯茶，杯身向着乔明洋还僵着的手塞过去：“看清楚这是哪里了吗？”
声音不用刻意压低，他周身的气场已经压得乔明洋脸色涨红，既不敢怒，也不敢言。
连旁边的沈南桑都被影响到了，心里突然凉下来，这一刻她意识到了：原来这才是陆启昭。
一个不说话时，冷漠到让人望而却步，能将空气压缩到鸦雀无声的人。
乔明洋终于握不住了，整只手通红，不停地颤抖着，慌乱快速地看陆启昭的脸色，咬紧了牙齿：“看……看清楚了。”
“那就端着这杯茶，去送给你姐姐。”
他是来替乔明姝打抱不平的。
陆启昭看了她第一眼，恍若隔世的一眼，然后收回了视线。
两个人错身站着，谁都没说话，他先离开了这里。
沈南桑还笔直地站在一旁，也没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像是一尊迎着风雕塑，风吹乱的发尾都像精雕细琢过，美丽中带着隐秘的破碎感。
众人大概猜到是乔明洋在惹是生非，见怪不怪了，倒是前任见面的态度成为了这院子里的新话题。
有人坐在廊桥的美人靠上，小声地说着风凉话：“怎么她一个前任还敢到这儿来啊？还惹出这种事。”
“乔明洋是个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路的，又能给乔明姝添堵，肯定是找沈南桑麻烦了。”
“我差点儿以为是沈南桑妒火攻心冲着乔明姝下手了呢。”
“她要真下手了我一定支持，最讨厌乔明姝皮笑肉不笑的，成天摆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其实每句话都在带节奏，留学的时候我可最讨厌她了。”
“她不会是故意刺激乔明洋来找事儿的吧？弄得沈南桑这么尴尬。”
几个人意味深长地对视，都是一副“不好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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