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整整三日,宋方州每日出入的场所都不相同,身边的女人也不同。只有一处常去,那便是通江街八十二号的哈尔滨犹太老会堂,宋方州每日都会去听上一个钟头左右的交响乐。据说,有一日听到兴起,他还在散场以后借用了场地内的钢琴,独自弹了一首《TheSwan》。“独自?我记得这曲子是大提琴曲,钢琴只是辅奏啊?”“你很懂西洋乐么?”“谈不上懂,只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接触过而已。”聂昭略一耸肩,似乎想
跟了整整三日,宋方州每日出入的场所都不相同,身边的女人也不同。只有一处常去,那便是通江街八十二号的哈尔滨犹太老会堂,宋方州每日都会去听上一个钟头左右的交响乐。据说,有一日听到兴起,他还在散场以后借用了场地内的钢琴,独自弹了一首《The Swan》。
“独自?我记得这曲子是大提琴曲,钢琴只是辅奏啊?”
“你很懂西洋乐么?”
“谈不上懂,只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接触过而已。”聂昭略一耸肩,似乎想表现出谦虚的姿态,却是连两秒钟也没有挨过,立马又强调道,“不过我大提琴的水准相当不错。”
眼下的哈尔滨火车站,汽笛隆隆。大雪将哥特式的屋顶染成白色,阳光照下来,泛起银色的光泽,在聂昭看来很像一把把刺入天空的尖刀。
深沉的,也是尖锐的,这是聂昭对哈尔滨一贯的印象。
她收回目光,看到蒋邱文眼里的惊奇,“你竟在国外读过书?”
“美国卫斯理安文理学院,读了三年,是我养父资助的。”聂昭扬眉笑一声,戏谑地问,“怎么啦?是不是发现我比你厉害,受刺激了?原本想来接济一下,现在变成高攀了吧?”
蒋邱文摇头笑叹,“我是高攀不上了,只能搬出你嫂子抗衡一下,她可是早稻田大学商学院的高材生。”
“嫂子这么厉害啊?这么久了,都没怎么听你提过她,她也在上海么?她美不美?”
“很美。”蒋邱文低头笑了,笑容似平静湖面掠起的涟漪,却没有说更多。沉默一刻,他又将话锋转到了聂昭身上,“你们俩的性格也像,都是爽朗率直的,健谈,爱喝酒,见了面一定投机。”
“啧,硬拖着你多留三日,我倒耽误你与嫂子团聚了。”
“这是什么话?我只抱歉,没有帮上你什么忙。若在寻常,我定会留下帮你解决了此事再回去的,不过——”
“明白明白,眼看过年了嘛!别废话了,快走吧,错过这班列车你可就除夕都到不了家了!”
“嗯,等你回上海,咱们一家人定要吃一次团圆饭!”
回上海,团圆饭,一家人么?
一个“回”字,令聂昭的笑意僵在唇角,心底就此生出一种迷茫似的痛——
她想起聂征夷了。
除了她,他就没有旁的家人了。
此刻,月台里头,身穿制服的工人于车顶打开了列车上盖,一股蒸汽升腾,发出滋滋的声响,源源不断的水流冒着热气注入了列车水箱。
最后一声汽笛响起。
聂昭抬头,恰逢列车上空的白雾吹来,遮挡了她藏在笑里的泪光,“嗯,等我处理好手里这桩案子,一定去一次上海,见见父亲,也见见嫂子。”
从火车站出来,聂昭心里依旧被“宋方州”三字堵得发慌,径直就去了醉雨话婵。
这个宋方州,年纪虽轻,处事倒是老而弥辣。虽说始终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甚至连个照面也没打,却也足够让她感受到什么叫做“静水流深”了。
还有一件事,她也是越发笃定了,那就是宋方州必然也参与了鸦片走私。若非同流合污,事不关己的事他又何必如此戒备,如此谨慎?
事到如今,她只剩下最后一计可以试试了——
“眉姐,蒋邱文给了你多少钱?先借我用用。”
“你要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