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忽地多出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女孩,灵动可爱,不过十八九的模样,她没有撑伞,淋着雨跑到陈潮生跟前,把人抢了过来,“我要和先生一起离开这里,穆小姐,你自重。”穆倾崩溃质问:“陈潮生!你怎么可以这样见异思迁?”“咔!”周斯聿拧了拧眉,转头看向坐在监视器前沉默不语的姜行川,“你觉得呢?”周斯聿只是瞥了姜行川一眼,忽地脑中想到王国维《蝶恋花》中的一句诗: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斯聿哥哥!”
周斯聿猛地身子一僵,一时间都忘了自己的手还搭在姜行川肩上。
身旁的男人笑了一声,“你的女二号来了。”
周斯聿头皮一阵发麻,咬着牙压低声音问罪魁祸首:“什么叫我的女二号?”
走了一个沈巧巧,又来了个许淼淼。
也是个长相灵动甜美的女孩,很会撒娇,很会粘人。
当问起别的演员入行初衷时,她们往往答为了梦想为了艺术或者为了生活,但许淼淼的回答永远只有三个字。
“周斯聿!”
为了周斯聿。
许家、周家和姜家几十年前就交好,三个人也是打小就认识的朋友。
但按照理论来说,许淼淼跟周斯聿算是青梅竹马,跟姜行川只算是比较熟的普通朋友。
至于为什么不是跟姜行川青梅竹马——
那是因为淼淼这孩子打小就机灵,还是个白白软软的肉丸子的时候就知道姜家那个天天翻墙打架还能次次考试满分,天不怕地不怕阎王来了都得踩脚下的姜家老幺是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食人花。
食人花,样貌昳丽鲜艳,很会迷惑猎物。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高端的猎人往往都是以脆弱的猎物形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姜行川在许淼淼眼里就是这样的。
美得不可方物,也坏得罄竹难书。
许淼淼已经换好了戏服,浅蓝色旗袍,扎了两个长长的马尾,妆容很淡,清纯俏皮。
她一进片场就跟身上装了“周斯聿牌”定位追踪器一样,直奔他来,二话不说就要往人怀里钻,吓得周斯聿一个箭步跨出半米远。
“这是片场!”
周斯聿紧急叫停,剑眉微蹙,语气有些苦涩:“祖宗,注意下影响,被狗仔拍到了怎么办?”
许淼淼撅着嘴哼唧:“拍到就拍到啊,我又不火。”
一个糊穿地心的三十八线小演员,要不是靠着许家千金这个名号蹭点热度,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
她又不怕。
周斯聿那张俊脸有些苦涩。
最后还是姜行川大发善心出言解救了他,“许淼淼,去准备一下,马上开拍了。”
许淼淼不敢多造次,古灵精怪地敬个礼:“放心吧小姜爷,绝对不辱使命,剧本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绝对不给你和斯聿掉链子。”
在三天前接到姜行川深夜邮件开始,许淼淼就开始熬夜苦背,她怅然,要是自己当年高考也能这样努力怎么着也得抱报个一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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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演员就位,第十八场第五镜,action——”
雾蒙蒙的雨夜,在青砖石瓦行人匆匆的巷口,陈潮生跟穆倾做最后的告别。
“陈先生”穆倾握着伞的指尖泛着白,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你还会回来吗?”
还会回到这个,有我们回忆的地方吗?
陈潮生眉眼深邃,痴沉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有万般不舍,但此刻都得彻底斩断,因为他一个穷苦先生怎么也不可能配上香城穆家的千金之躯。
千难万难世俗最难。
他狠着心回答:“不会再回来了。”
穆倾的泪陡然落了下来,“是因为春晓吗?你爱上了她?你跟她在一起了?”
“对,他爱我,他跟我在一起了。”
巷口忽地多出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女孩,灵动可爱,不过十八九的模样,她没有撑伞,淋着雨跑到陈潮生跟前,把人抢了过来,“我要和先生一起离开这里,穆小姐,你自重。”
穆倾崩溃质问:“陈潮生!你怎么可以这样见异思迁?”
“咔!”
周斯聿拧了拧眉,转头看向坐在监视器前沉默不语的姜行川,“你觉得呢?”
周斯聿只是瞥了姜行川一眼,忽地脑中想到王国维《蝶恋花》中的一句诗: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谁说美丽二字多半只能用在女人身上。
用在姜行川身上也不足为过,若他是个女子,那定是个钓系美人儿。
姜行川身子散漫地窝在躺椅上,绯色的双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他恹恹地抬了下眼皮,绣面芙蓉虽毫无表情,但周斯聿隐隐读出两个字:垃圾。
果不其然,小姜爷言简意赅万分嫌弃地丢出两个字:“太假。”
感情是假的,离别是假的,悲伤也是假的。
世俗是最难缠又最隐忍的东西,可是很显然困住男女主的不是世俗,是他们面前的镜头。
后面还有一场雨中吻戏,照目前来看,投入不了的湿身吻戏跟看不良片没什么区别,除了荷尔蒙刺激很难有什么实质性的情感共鸣。
演员回到休息室稍作调整。
姜行川懒倦地起身找个僻静的地方去抽根烟。
每当他想要骂人的时候,都会选择抽根烟让自己冷静一下。
烟刚点上,背上忽地被人砸了一下。
姜行川身子微微前倾,蹙眉转身,一个脸生的场务抱着道具连连道歉。
场务是一个年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脖子上挂着牌子,写着“何苗”,正用极其别扭的姿势抱着一个巨型复古衣帽架。
“姜导对不起,刚刚我手太滑没拿稳,没、没伤着你吧?”
姜行川不屑于难为一个小姑娘,但挨不住他厌蠢,没法忍受自己片场有笨手笨脚的工作人员。
他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但心底已经决定要委婉辞退这个场务,还没来得及开口,忽地瞥见何苗身后探出一个圆圆的,呆呆的脑袋。
陈清念用同样笨蛋别扭的姿势抱着另一个衣帽架。
姜行川:“……”
两个人的目光既然对上了,那就逃不过去了,陈清念促狭地挤出一个温柔讨乖的笑,两只眼睛弯弯,像两轮皎月。
还是笑得那么窝囊,但又格外养眼。
姜行川:“…………”
何苗被姜行川的笑迷得七荤八素,有些飘飘然:“姜导?”
姜行川嗯了声,把烟衔在唇间,伸手替笨蛋何苗把衣帽架扶正,拿稳。
然后又跨步走到何苗身后,帮小窝囊同样扶正衣帽架,免得脱落。
陈清念的鼻子很灵,几乎在姜行川靠近的瞬间就闻到了他身上清淡冷隽的松木香以及那淡淡的烟草味。
姜行川很高。
站在陈清念面前几乎遮住她头顶大片光,像是把她单薄的身子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领域里。
身高差的缘故,陈清念的视线不偏不倚,刚好对上他露出的脖颈和那颗蛊惑人心的痣上。
黑色衬衣也太显白,姜行川的皮肤都快变成透明色,似乎他再靠近一点都能让人瞧见肌肤下淡青色的血管了。
他还是习惯性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一对明晃晃的锁骨,浑身散发着会勾人的危险气息。
陈清念耳根一热,连忙转过头,避开了视线,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姜行川的动作微顿,拿掉唇边的烟,往远处挪了挪,“熏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