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自己的分组排好队,B组的跟着我签到,A组的跟着王组长。”陈清念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处标的一个小小的B字母,乖巧地跟着人群慢慢向前移动。签到处不过是一张红木短桌,上面一张A4纸打印的表格。“宋清念?”握着黑色碳素笔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那是一双干净瘦削又漂亮的手,透明的指甲盖透着淡淡的粉红,中间圈着小小可爱的白色月牙。陈清念抿了抿唇,认真写下自己名字。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把签到纸往旁边侧了一点,笔尖在自己名字下停了一瞬。
叩叩——
门外响起两道敲门声。
姜行川侧了侧身,捻灭手里的烟,反手丢进脚边的垃圾桶。
“奶奶,您刚才说的想法比较罕见,要不然您再仔细斟酌一下,我这边还有事,先不跟您聊了。”
他摁断了电话,才扬着懒倦的声音喊了声进。
沈巧巧刚一进门,姜行川的眉头就不由得拧了起来。
剧组的服化道都是他亲自监督筛选的,《香城风月》拍的是民国县城故事,女学生服装多半以江南温婉旗袍为主,沈巧巧身上穿的旗袍确实是戏服,但明显被改动过。
开叉更高,腰线更紧,胸部突出浑圆,臀部挺翘包裹。
这造型不像清纯女学生,更像是歌舞团的陪酒女。
“小姜爷,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沈巧巧脸颊微红,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本身嗓音偏细的人,刻意夹住的时候更是矫揉造作。
姜行川冷着一张脸,双手抄兜冷淡地看着她。
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面颌精致,线条凌厉流畅。
每每这个时候,跟姜行川熟识的都清楚,一但面若桃花菩萨相的小姜爷展示出自己面部刀削轮廓的时候,那必然代表他很不爽了。
沈巧巧抬眸,蓦地被姜行川冷冰冰的眼神吓到。
她稍微站直一点身子,“我、我想今晚的戏……”
话到嘴边,却怎么都不敢说出口了。
姜行川平时在剧组虽然严厉,但是说话挺随和的,尤其是他每次笑的时候,比剧组里的女演员还要温柔好看。
这样难免会让一些拎不清自己身份的女演员产生一种错觉。
——误以为小姜爷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今晚不是有场雨戏,然后刚好今天又是我生日,我想……”
姜行川目光如水地看着她。
沈巧巧咬了咬牙:“我想在生日这天有个难忘的回忆,想尽最大的努力把这场离别戏拍好,但我经验不多,所以就想找小姜爷请教一下,您有没有什么建议?”
美人虽美,但是朵带刺的玫瑰。
再给沈巧巧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提出放假的事。
姜行川声音微沉,依旧磁性好听,但却透着一股凉意:“戏服,谁让你改的?”
沈巧巧脸色微僵。
导演一般对演员发出这样的疑问,多数都不是夸奖而是在指责她的擅作主张。
现在市场竞争太大,想要一炮而红太难,所以多数女演员都会用一些无关痛痒的旁门左道来提升自己的热度。
改戏服和改妆都是一些最为简单的手段。
沈巧巧早期在社交平台上就是靠身材走红,仗着几分灵动的长相才踏进娱乐圈。
剧组里的戏服都是旗袍,但都宽松普通,没什么亮点,她这才想着自己找人改改,谁知道刚好就撞姜行川的枪口上。
“这个戏服……我是觉得,之前的不太合身。”
“不太合身?那你有没有想过不太合的不是衣服,是人?”
沈巧巧心里咯噔一声。
噤若寒蝉。
“你叫——沈巧巧是吧?赵总塞进来的人。”姜行川丝毫情面不留,彻底扯掉她身上的遮羞布,“我听说赵总今晚也来剧组了,给你过生日的?那你刚好跟他一起回去吧,省得在剧组穿不合身的衣服委屈了自己。”
沈巧巧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小姜爷,我可是女二号,拍摄进度已经过半,你现在是要换掉我?”
就因为她改了一身旗袍?
她好歹也是赵总的人,这姜行川不过是一个新人导演,连赵总的面子都不给吗?
晚上七点,真的跟天气预报预测的那样,下雨了。
姜行川抬眼看了看窗外的绵绵细雨,氛围刚刚好。
他迈着笔直修长的双腿往外走,语气不容置疑:“是的,你被换掉了。”
“小姜爷!姜导——”
门外,场务正拿着扩音器引导群演。
“按照自己的分组排好队,B组的跟着我签到,A组的跟着王组长。”
陈清念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处标的一个小小的B字母,乖巧地跟着人群慢慢向前移动。
签到处不过是一张红木短桌,上面一张A4纸打印的表格。
“宋清念?”
握着黑色碳素笔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那是一双干净瘦削又漂亮的手,透明的指甲盖透着淡淡的粉红,中间圈着小小可爱的白色月牙。
陈清念抿了抿唇,认真写下自己名字。
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把签到纸往旁边侧了一点,笔尖在自己名字下停了一瞬。
端正娟秀的三个小字:陈清念。
姜行川微微勾起嘴角。
他看懂了,这小哑巴是在告诉他,他不叫宋清念,叫陈清念。
陈清念礼貌地将笔还回去,刚准备离开,一根骨节分明白皙匀长的手指按在了签到纸上。
明明刚才才发过火的人,现在倒有闲心逗起人来。
“名字没写错?你不姓宋?”
陈清念的白嫩的耳廓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姜行川站在身侧看得清清楚楚。
小姑娘抿了抿唇,眨了眨眼有些不满又有些怂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是真的很讨厌啊。
姜行川冲她温和一笑,明知故问:“怎么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
陈清念有些社恐,人多的时候就会有些局促,她瘪了瘪嘴,心里窝火,但又不敢得罪姜行川,外婆说了,他是救命恩人,要当祖宗供起来的那种。
只是这恩人委实让人感恩戴德不起来。
她无声地弯腰,又重新拿起笔,窝窝囊囊地把陈字划掉,改成宋。
然后抬眼看姜行川。
意思是,这下你满意了吧?
姜行川扬了下眉梢,笑中多了一丝痞,勾得人心痒痒。
他目送着那道清瘦倔强的身影不由地摇头。
太窝囊太好欺负了。
如果真的嫁进姜家,没个人护着估计能被姜家那群老狐狸欺负死。
远的不说,先说她即将要回到的宋家,光宋曼华一个人就能把她欺负惨,更别提宋家那一群,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周斯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猝不及防地拍了下他的肩。
“多新鲜呢,我们姜导刚从剧组踢出一个女二号,现在丝毫不担心今晚的拍摄空缺该怎么办,竟然还有心思在这调戏小群演?”
刚刚沈巧巧哭着找周斯聿求情,被他婉拒了。
姜行川做的决定,没人敢忤逆。
他只是一个副导而已,不想英年早逝在剧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