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很多事情都还在原地踏步。可此时的我根本没想起害怕,反而问道:“你不是说已经好了吗?”“没好。”傅炎面色苍白,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更糟了。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怎么回事?”按理说只要按部就班地治疗,照他之前的情况,完全恢复是迟早的事。即便不能完全恢复,也不至于更糟,这也是我之前信了他的话的原因。考虑到傅炎的特殊情况,我特意要求了一间单人病房。没有其他人在场,此时的安静更甚,这种安静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如果我没听错,傅炎的声音同他的脚步一样,一点都不稳。
我以为他是不希望我再见到许愿,很快应和道:“我不看,我们先走。”
这种安抚似乎并没有用,傅炎这次也并不是将手虚拢在我的眼前,而是硬生生地盖住了,我肯定不能任由他这么遮着,使劲掰了掰才掰开。
他应该能感觉到我的意图,在我以为他又要不讲理地再次遮住我的眼睛时,他居然撇开头,转而用手遮了自tຊ己的脸。
遮住了自己的脸?
我来不及疑惑,向四周看了看,掠过了不远处一脸阴郁打量着我们的许愿,对赵姨点了点头:“我先带傅炎走,麻烦赵姨……”
没等我说完,赵姨就扬扬下巴挥了挥手:“放心吧,先走先走。”
虽然来龙去脉还不清楚,但我却在心里觉得,最重要的还是照顾傅炎的情绪,而最好的办法肯定是带他先离开。
至于许愿,之后再找他算账。
傅炎的住处离小吃店不远,带着他离开后我本以为很快就能走到,谁知道却半路出了岔子。
他的手冰凉,还不断地冒出冷汗,我刚要问问他需不需要找个地方歇一歇,他就突然松开我蹲下身。
他半跪着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抖了起来。
我愣在原地好一会儿,也立马蹲了下来,扶住傅炎的肩膀:“怎么了?不舒服吗?”
傅炎喘息着抬头,一滴汗顺着眉骨流到太阳穴,又顺着脸颊和下巴滴落到地上,嘴唇失去了血色,说出来的话却试图轻描淡写:“没事,我……我……”
他好像想要笑一笑,却还没等扬起嘴角,就突然栽倒了下去。
我眼疾手快支起身子往前一跪,才将将接住失去意识的傅炎。
我有那么一瞬间吓得脑子一片空白,等到人群的嘈杂声重新出现在耳边时,我才反应过来要叫救护车。
***
傅炎醒来的时候,我正坐在病床前,攥着一个维生素的小瓶子翻来覆去地看。
余光里,他的脑袋动了动,随即睁开了眼睛。
等傅炎的眼神重新聚焦,我凑近轻声说道:“醒了?”
他缓慢地转过头来,愣了半天,微微张了张嘴,抬起手往我的方向伸。我把手中的维生素瓶子顺手放在床头,拉住他:“觉得怎么样?”
他迷迷糊糊瞥了床头一眼,突然就愣住了,很久没挪动目光。我就也随着他,看向那瓶从他身上掉出来的,平平无奇的维生素。
哦不,什么维生素,是他的药才对。
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我在医院奔来跑去,总算搞清楚了这是什么药。
傅炎握着我的手越收越紧,我能感觉到他逐渐加大的力度,但恕我直言,到最后也还是绵软无力。
我并不说话,就在我以为他也打算继续沉默的时候,他还是开口了。
“你好像知道了。”
我眨眨眼,等着他看向我,才回应:“知道什么?比如,你喜欢吃维生素?”
傅炎的眼神有些灰败,本想要开开玩笑的我也慢慢收起了笑:“怎么不继续嘴硬?”
他却苦笑一下:“我也想。但我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在你面前倒下的。”
隔了一会儿,他仍旧挂着那副笑容说道:“没见过吧?我发病的样子。”
他的语气里带了些故意的轻松,听得我十分不舒服。
我并没有回应,他就收起了僵硬的笑,目光渐渐透出茫然:“又吓到你了。”
我一开始不太理解什么叫“又”,可是恍然之间,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和多年前的一幕重叠,我就了然了。
是吧,我应该感到恐惧的,我是被傅炎恐吓过的人,也见过他伤害自己住进医院的场景。
原来很多事情都还在原地踏步。
可此时的我根本没想起害怕,反而问道:“你不是说已经好了吗?”
“没好。”傅炎面色苍白,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更糟了。就像你看到的这样。”
“怎么回事?”按理说只要按部就班地治疗,照他之前的情况,完全恢复是迟早的事。
即便不能完全恢复,也不至于更糟,这也是我之前信了他的话的原因。
考虑到傅炎的特殊情况,我特意要求了一间单人病房。没有其他人在场,此时的安静更甚,这种安静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就是这样。”虚弱的声音伴着抽回手的动作传来,他的语气里不带一点解释的欲望。
我本来还想问问今天的情况是不是因为许愿跟他说了些什么,却见他直接闭上了眼。
他这么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我心下不知为何蹿出很大一股火气。
我跟他好言好语的,不说温柔,但起码很温和吧?他在这摆什么拒绝沟通的架子?
我知道他一向不喜欢我问他关于生病的事,所以重逢之后除了一开始,我再没有问过。可现在他都已经这样了,我倒是没想到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那我能怎么办呢?逼他说吗?
此时傅炎翻了个身背对着我,我顿感莫名其妙。我都没打算计较他瞒着我的事了,他倒不满意上了。
行啊,看来也没必要多说什么了,关心也是白费。
我不打算委屈自己,坐了一会儿发现仍是没办法平息怒气,就站起身离开了病房。
***
既然无法从源头上解决问题,那就找到触发问题的那个人。这是我气得在医院外转了一个小时后下的决定。
倒不是我犹豫着不敢去找许愿,而是我实在不想单独去跟许愿此人拉扯。
他这么喜欢找傅炎的麻烦,而傅炎还真的次次被他找上麻烦,别说他了,我都快要被烦死。
高中时候的事原本我并没有多想,只觉得他的确耍了手段,却也没真的有什么伤天害理的行为。可最近几个月的事却不容忽略了,分明就充满恶意。
干着急也没用,傅炎之前再不对劲,也没有像今天一样发病,可见他多少是能控制自己的。而会有现在这么严重的反应,我可不相信和许愿这货没有关系。
我直接打了个电话给他,打算约他见面。
电话那头的许愿语气从容不迫的,甚至还有工夫表达关心:“你还有时间来找我?傅炎还好吗?”
我被他这假惺惺的说辞恶心到,努力压下反胃:“他好得很。所以轮到你了。”
我十分不愿意在口头上吃亏,所以不管后续如何,气势是不能输的。放狠话谁不会。
许愿听了轻笑一声,语气像是无限包容一般回应:“那好吧,我们找个地方见面,你来定地点。”
我回头看了看医院,沉思片刻后报了个距此车程十分钟的商场。
还是离这里远一些,我看这许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别让他污染了这里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