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印象里,程易尘来她房间里就没有走过正门,一直都是从阳台的落地窗直接过来,小时候吵架,她就会反手把落地窗锁住,但清早就会看到窗外有一盆小小的白玉兰。这是他道歉的暗号,他从不说对不起,久而久之他俩之间的默契就这么形成了,看到绿植她气也跟着消一大半。‘青措’在藏语的意思里是‘绿色的仙湖’,自从程易尘知道她名字的含义之后,她房间里的白玉兰就没有断过。“你干嘛关机?”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落地灯,他西装外套随意的搭在一旁座椅扶手上,整个人大喇喇的躺在她的沙发上。那沙发还是她那年刚搬进来,奶奶在外贸公司给她买的
从出了秦家到庆福路,她一路上说了不下五次没关系,她是真的没把今晚上的事放在心上。
但依旧没能抚慰到一旁的程老太,她从一开始的怒骂到最后感慨万千,“如果你程爷爷现在还好好的,哪能轮到这些个阿猫阿狗来给你说媒的,”
到最后喻青措已经看不出来奶奶到底是因为今晚上对她有愧而难过,还是因为程老爷子的病而难过。
反正最后话题的落脚点是,程老太怒骂程易尘这个不争气的臭小子,如果早年间他没能去瑞士,程记也不会走下坡路,程老爷子也不会累得一病不起。
眼见着程老太情绪波动,哭到哄不住,她心里也跟着不好受,于是让司机先回家,她今晚上就留在庆福路陪陪老人家。
她哄着程老太喝下一杯温牛奶又陪着她在花园里坐了好一会儿,老太太终于缓过来劲儿,睡意泛上来,程老太先回房休息,她却毫无睡意。
夜晚的上海有种别样的美,洋房里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的很,乌七八黑下,她脱掉鞋子躺在躺椅上,躺椅发出吱呀声,一摇一摆间,她数着星星掏出手机回复刚才那条消息。
【你在隔壁偷窥我一举一动的样子更丑陋。】
发完她就赶紧按下关机键,多好的夜色,她可不想等下被狂轰乱炸的电话扰乱心思。
她也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程易尘在秦家隔壁的,和秦千帆从超市回家的拐角处,她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子,再加上秦千帆被强硬叫走的举措,她心里已经猜出来七七八八。
“幼稚,”她在嘴里玩味般咀嚼着这个词,穿上鞋子从摇椅上下来,准备回前楼睡觉。
虽然现在不常在这边住,但是她的房间一直都还在,阿姨也会定期来打扫,她只是简单整理了下就去浴室里洗漱。
洗好后出来她赤脚踩在浴室门前松软的垫子上,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发尾,洗之前找了好几圈也没能找到吹筒,只能等着自然晾干。
她闻到房间里有淡淡的酒气,她脚下一顿,抬头看到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程易尘。
他领口敞开,从耳根到脖颈都是红红的,他闭着双眼靠在沙发上,鹅黄色地灯撒在他周身,平添一丝柔和。
*
她和班长的事当然是假的,那天她在楼上就看到楼下程易尘来回踱步的身影。
分手是她铁了心的决定,犹豫再三她还是没有去找他,而是顺着寝室楼后门的灌木丛出去上课,她知道程易尘的性子,不等到她绝不会走,上课时整个人都显得心不在焉,那人天生傲骨,不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肯定不会这么结束。
她在脑海中酝酿着各种措辞,甚至连我早就不喜欢tຊ你了这种伤人的谎话她都想好了,但,她也有些不忍心。
这时候班长走过来,让她补充调档函的详细地址。
她猛然想起来自己的表格还在宿舍,她问班长明天带来可以吗?班长看了看时间说还早,等下下课和她一起回去拿。
她本想是想拒绝的,可是想到兴许程易尘还在楼下......她突然想到什么,于是,她没有再拒绝。
所以,这阴差阳错,让程易尘误会这么多年,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
喻青措湿手湿脚,身上只裹着一件浴巾,她眼神错愕“干嘛?回你自己屋里去。”说完她指了指阳台上的落地窗。
好像在印象里,程易尘来她房间里就没有走过正门,一直都是从阳台的落地窗直接过来,小时候吵架,她就会反手把落地窗锁住,但清早就会看到窗外有一盆小小的白玉兰。
这是他道歉的暗号,他从不说对不起,久而久之他俩之间的默契就这么形成了,看到绿植她气也跟着消一大半。
‘青措’在藏语的意思里是‘绿色的仙湖’,自从程易尘知道她名字的含义之后,她房间里的白玉兰就没有断过。
“你干嘛关机?”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落地灯,他西装外套随意的搭在一旁座椅扶手上,整个人大喇喇的躺在她的沙发上。那沙发还是她那年刚搬进来,奶奶在外贸公司给她买的进口沙发。
“手机没电了,”此时她身上小小的浴巾实在有些衣不蔽体,那人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上下滚动的喉结,让她想要躲开,她匆忙转身在柜子里翻找着能穿的外套。
“骗子,”他看着她狡黠的后背。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扒拉好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衣服,早知道当时搬走的时候,就在这边留几件了,“你能不能先出去!”
“又不是没看过,”有人直接耍赖皮,喻青措气恼,随便抓起一件衣服就往他脸上甩,在离他面部仅剩几公分的距离时,被他歪头闪开。
“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结婚,结婚有什么好的?”
她勉强找出来一件宽大的上衣,直接套在身上,继续擦头发,“你管我。”
“我懒得管你,只是怕你以后过得不好,回头连住的地都没有,还要我接济你。”他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喻青措彻底炸毛,“你盼我点儿好不行吗?你滚不滚!”
有人临走前,又转过身来,“带职业滤镜去看人本来就挺蠢的,试错率也高,张青竹女士年纪大了不懂这些,你也跟着不懂事吗?况且,今天那个律师,一般...喻青措你能不能长点儿眼光?”
喻青措从他身后猛推一把,随后狠狠扣上落地窗,拉上窗帘,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她今晚上就不该回来!简直是没事找事才给自己引不愉快上身。
头发还在滴水,她顾不上生气,在屋里来回踱步找那条被遗忘的吸水毛巾。
忽然,她瞥见那张单人沙发上,也就是程易尘刚才坐过的那个位置里,有一把吹风机和一条吸水毛巾,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摆在那里......就像它的主人一样,进入她的领域时从不打招呼。
*
第二天一大早她在庆福路吃过早饭,又去后楼跟爷爷奶奶攀谈几句,下次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老爷子这情况也是见一眼少一眼,人一到晚年就变得可怜,这和阶级钱财无关,真躺到床上需要人扶着才能翻身的时候,就多了几分身不由己。
奶奶送她往大门口走,小老太嘴上还在喋喋不休昨晚上的风波,她笑着拉过奶奶的胳膊,说她一开始就没看上秦律师,程老太再三确认之后,这才心里安慰些许。
豪门出身的大小姐,心眼儿软。
待她挥手说去上班,小老太欲言又止,青措瞧出她还有话要说,让奶奶但说无妨。
“好孩子,能不能帮奶奶劝劝那逆子。”
“爷爷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从他回国那天我就说要他搬回来住,可这......说什么就不肯回来,身子骨硬挺的厉害!一家人哪有那么多计较,他......无非还是心里带着气性。”
喻青措知道程易尘的狗脾气,更知道老爷子说一不二的性子,这爷俩儿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积怨成疾,“可他......昨晚上不还在这里住的吗?”
奶奶洋洋洒洒落下泪,揩泪的间隙正色问道:“有吗?那程子昨夜回来了?”
喻青措心中慌乱起来,早在心里把有人翻来覆去骂上几百遍,但面上云淡风轻,“没有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老小姐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大早上就在自己洋房门口连连叹气,这一刻连喻青措都同情她起来,这结婚到底有什么好的,说到底也伴侣也只能陪你走上一程,真到了黄泉路上阴阳两隔的时候,谁先蹬腿,谁倒是提前去极乐世界享福了。
如若再生上一儿半女的,儿女体贴孝顺还好,可老太太生的大儿子怕老婆,二儿子又常年不在身边,留个小女儿天天让她操不完的闲心,图甚呢?
最后喻青措慌忙接下这个艰巨任务,挥手说再见,走出十多米的时候,她终才反应过来,自己哪来的自信能劝动这头倔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