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紫衣年轻人道。“那是错不了。”伙计仍在打圆场。“我若是不信呢?”紫衣年轻人一字一句道。“哎呦,这您不信可怎么处?这怎么……”伙计捧着酒为难道。被称韩公子的人面相温和,似是并不欲在这样的场合与人争执,笑着接过伙计手中酒壶,放在了紫衣年轻人的酒桌上:“酒本是与人喝的,谁品都一样,兄台不必置气,喝酒便是。”紫衣年轻人一笑,打开壶盖向里瞧了瞧:“这酒浊成这样,还能喝吗?”说着竟将酒壶倾斜,悉数倒在了地上。
且说我们几个正在吃饭,忽闻楼下有人吵闹。
四姐夫立时警觉,四下观望后,看向皇帝。
荣璋没有什么反应,只闲闲捡了几块春笋给我,又给魏贵嫔和辛才人:“吃饭吧。”
他们把最好的位置让给了我,我不需要探头探脑就能看见澄楼一层的全景。此时这几个吵闹的人自然也落在我的眼里。
“这壶酒是本公子先叫的,应先放在本公子的桌子上才是。”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一身紫衣,神情倨傲,目色冷酷,说话的时候高高昂着头,只用鼻孔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另一个着白衣青衫的年轻人。
“哎呦这位爷,若说别的还可,这古井酒是韩公子府上存在我们澄楼的,是私酒,并不是我们平日卖的。”伙计赔笑道,“您要的满壶春已经筛好了,这就送来,今日的酒色出得极好,您实在是个品酒的行家。”
“是吗?”紫衣年轻人道。
“那是错不了。”伙计仍在打圆场。
“我若是不信呢?”紫衣年轻人一字一句道。
“哎呦,这您不信可怎么处?这怎么……”伙计捧着酒为难道。
被称韩公子的人面相温和,似是并不欲在这样的场合与人争执,笑着接过伙计手中酒壶,放在了紫衣年轻人的酒桌上:“酒本是与人喝的,谁品都一样,兄台不必置气,喝酒便是。”
紫衣年轻人一笑,打开壶盖向里瞧了瞧:“这酒浊成这样,还能喝吗?”说着竟将酒壶倾斜,悉数倒在了地上。
四围众人皆惊,不知哪里来的人这样无礼。
“哎呦爷,这是怎么说的?”伙计也惊了,忙要拦住,却被推向一边。
韩公子目色不明,却也未出恶语,转身回到了自己座上,不欲理睬。
不想,这边紫衣男子不依不饶,竟有脸跟了过来,瞧了瞧韩公子左手边一个胡人打扮的女子,调笑道:“酒不好,你的眼光却不错,这个胡姬选的就好,只可惜沙利兹是本少爷先看上的。”男子说着竟伸手抬了一下胡女的下颚。
胡女忙站了起来,躲到韩公子身后,目光戚怯。
话一出口,韩公子尚未言语,坐在他侧首的另一个年轻女子立时站了起来:“哪里来的狂徒?竟然调戏良家女子。这长安城谁家不知,沙利乃是我韩家刚买的妾室,你怎么敢动手动脚?”
紫衣男子笑了,笑得肆无忌惮:“哎呦,刚才没瞧见,这还有一位姑娘。”说着竟绕到年轻女子旁边,“你是谁啊?是什么韩家的女儿,还是这小子的女人?”说着竟又伸出手来,意欲轻薄。
“不得无礼!我是韩夫人。”女子正色。
一旁韩公子站了起来,这样的事就算再喜欢息事宁人的人也忍不了!动手在所难免!
我现在知道坐在二楼的坏处了,就是太高了,我不敢跳不下去,看着韩公子被紫衣男子的一众手下推到在地,圈踢不止,我扯起裙子就向下跑。
“回来。”皇帝道。
我回头瞪他。
“你能打过那几个人吗?”皇帝问。
“那你倒是去啊!”我冲着四姐夫道。
“这些人并不像寻常打手或者护院,手上功夫规矩,是有指点的。”四姐夫向皇帝道。
皇帝点点头。
“你俩还有空研究这个?要出人命了。”我着急得不行。
“娘娘稍安,不是不管,是有人管比咱们合适。”四姐夫道,“臣不能离皇上左右。”
我才不想合不合适,拎起裙子还想下楼去。
“啊!”楼下一声惨叫。
是那个打也不能打,骂也骂不过的韩公子吧?我紧张地跑回来看。
不是,是紫衣的年轻人。
不知道他是不是羊角风犯了,忽地就倒在地上,哀嚎不已。这边还在圈儿踢老韩的几个人见自己家公子痛苦倒地,也顾不得踢人了,都一股脑跑过来看。只见紫衣人此时已经变成了全紫人,脸上的颜色因为又疼又叫得乏气,已经和衣服浑然一体。
我快乐,我开心,我笑出了声。这一笑就被扶起的紫人听见了动静,抬头寻我。
我坐下吃笋子,他没看见我。
“这位公子可有伤到?”恰逢乱时,楼下一个朗如玉碎还清,温如瑶光还润的声音响起,让周遭刚还乱哄哄的人群顿时停下了吵嚷议论,如果不是因为一听就是个正常成年男子的声音,我还以为台上开戏了。
我缓缓探头,想看看声音的主人得是多好看的一个人,才能配得上这么动人的声音。
他,没让我失望。
虽然不至于连荣璋都失色,但是比之一边剑眉深蹙,忠于职守的姐夫,这个人不知道好看出多少倍。
辛离离咳嗽了一声。
怎么了?——我用眼神询问。
你看看皇上,脸也紫了——离离用眼神回答。
其实荣璋还好,并没变色,只是盯着我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友善。
我才不管呢,反正他对我的好自来也是装的,不能真的耽误了我看人行侠仗义,还是这么好看的人。
“肋骨疼,脑袋也疼,胸口也疼。”韩公子被扶了起来,他指的这三个地方挺准确,上面都是脚印子。
“快送韩公子到雅厢,请大夫来。”好看的人说好听的话。
众伙计忙一顿肩扛手抬,把韩公子运走了。
“你,你是什么人?”紫人缓了口气,指着男子道。
“在下江还晏,是澄楼的老板。”男子道。
“哎呦!本家!”——我高兴坏了,我家祖传美貌啊。
“你为什么出手伤我?”紫衣男子捡起地上一个硕大的铜钉,比划了脸上一个硕大的血包。
江还晏摇了摇头,笑道:“在下不会武功,怎能出手伤你?再说,您是这澄楼的客人,江某以礼相待尚怕不周,怎么会动武?”
“那这是谁干的?”紫衣男子吼道。
“是谁?谁敢伤了我们tຊ世子?”周围侍卫同声喝到。
“世子?”我咬了咬嘴唇,“皇上,你可认得这是哪国的烂柿子?”
荣璋不理我。
“你以为找不到人,我们会轻易放过你这破酒楼吗?我们世子在你这里受伤,你就要负责,速速寻医来!”
侍卫很猖狂,江还晏也不差。
“对不住这位公子,在下只认得一位郎中,现在正在为韩公子诊治,脱不得身,这位……哦,这位世子,若是脸上疼得厉害,不若自己先速去寻医,不要耽误病情了。”江还晏仍旧保持着谦和的微笑。
“好大的胆子!”侍卫听江还晏下了逐客令,呼啦啦就要围将上来,眼见又要动手。
他们的手没有江还晏的伙计们快!包围圈形成又被冲散。
江还晏周围,拿着筷子,酒盏,菜盘的伙计们,不过瞬间发力,银筷立断,酒盏粉碎,菜盘被徒手掰成了利刃。
我简直要欢呼了。这是一家“白店”啊,还藏着这么多高手!
找不到伤他的人,眼见“硬”也碰不过“硬”,紫衣男子一脸愤恨,顶着他的大血包,一步一骂地离开了澄楼。
伙计们打架硬气,收拾东西也快,不过半盏茶时间,地净桌清,澄楼里又是一片喧闹祥和,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连个碎渣粉末也没在空气里留下。
江还晏笑着和来往的宾客打招呼,又问菜暖酒热可合口味,不经意走到我们雅厢下面时,我瞧见他抬起头,竟是朝着我们的方向缓缓抱起了拳,一缕浅笑一身墨色昙缎清雅至极。
而我对面,肖荣璋也笑着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