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仔细观察,还是依稀能辨认此人是陈建华。时静芸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往封敬阳的身后挪了两步。她的想法就一个字:该!“哎呀呀,这不是小陈知青吗?这是怎么了这是?”附近的村民和知青围了上来。“不小心跌了一跤,求救的路上又跌了一跤,这下好了,腿、额头和后脑勺都受伤了。”“呀,这么倒霉啊,这还能不能好了?”“好是肯定能好,就是腿伤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地干活,哎,可惜了,不能挣工分了。”
时静芸下意识地侧过了脸,怕自己一开口便抑制不住自己翻涌着的情绪。
这模样落在封敬阳眼中,倒真有几分回避心虚之意。
时静芸默了默,才解释道:“他不过是觉得有些事脱离了他的掌控之中,恼羞成怒罢了。”
对外人温暖得如同正月春风一般,事事周全体面,对内却不是个好丈夫,嫌弃自己对事业上对他无所助力又生不出孩子,冷暴力不说还出轨。
“看他不想我们结婚的样子,还以为他是想追你。”封敬阳沉声道。
明明他和时静芸就要结婚了,他却面若冰霜。
冷静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
“倒是……也没有。”时静芸摇了摇头,她现在都不想和赵文浩有一丁点的交集,嘲弄道,“我一个资本家的出身如何配得上他呢。”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察觉到了封敬阳投射过来的视线,讪笑两声忙改口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哈。”
时静芸心里明白,赵文浩想跟她结婚,主要就是看重她资本家出身的家产,再加上年轻貌美和读过书适合相夫教子的附加属性。
至于她这个人?
呵,反倒是最不重要的。
但是她知道,封敬阳是不同的。
封敬阳……
不,是曾经的封敬阳,在乎的是她这个人。
他会迁就包容自己的大小姐脾气,却也会替她着想地提醒她,永远耐心听她说话……
不行,不能再想了。
时静芸深吸一口气止住了纷乱的思绪。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封敬阳嘲讽一般地勾了勾嘴角,又想到赵文浩方才看时静芸的眼神,都是男人,如何看不懂他眸中透着的侵占意味,看着碍眼得很……
他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后槽牙,面上却不显。
“从你过来以后,他的视线都没从你脸上挪开,没准你不是非跟我结婚不可。”封敬阳说道。
凭借着对封敬阳的熟悉程度,时静芸总觉得他这话酸溜溜的。
许是许久没听到这样的话了,她的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熟稔。
时静芸笑笑,“这哪能便宜了他呀,还是封老师你有眼光,一眼就看中了我这颗沧海遗珠——哎,你走哪去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封敬阳已起身,拍了拍腿上的杂草朝被她丢在一旁的板车走去。
“这板车你要送去哪?我给你推。”封敬阳面上的表情还是很冷,但时静芸知道他肯定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
封敬阳从前话更少,闷葫芦一个,有什么心事都往自己肚子里藏,但是凭着自己对他的了解,时静芸一看就晓得,他定是在心里偷着乐呢。
“不是要送给谁的。”时静芸解释道,“我刚才见到许老师了,她正要把这些木雕摆件卖掉呢,我想着小宁喜欢,就都收下了,咱们直接回家就成了。”
封tຊ敬阳应了一声,垂下眼眸沉思,心道她还真是疼爱妹妹,从前他们谈对象的时候,时静芸就总提起自己年幼的妹妹。
一别经年,很多事都会变,但变化之中仍有不变。
封敬阳抬眼看了看身旁一脸真诚坦然的姑娘,跟记忆中的模样并无太大区别,他怎么想也没想明白,到底她是被人捏了什么把柄在手上……
封敬阳抬脚便走,时静芸叫住了他。
“怎么了?”封敬阳疑惑道。
时静芸默了默,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方才气氛太好,她怕拿出小狗木雕送给封敬阳,会勾起他们关于小敬的伤心事,还是晚些再送吧。
时静芸转移话题,说道:“要不然还是我来吧?”
“不用。”
封敬阳摇摇头,收回视线,托着板车和时静芸继续朝家走去。
“封敬阳,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这小学老师的工作,真的会保不住吗……”时静芸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如果重活一世,还是连累了封敬阳,她怕是会介怀一辈子。
“不过是些闲言碎语罢了。”封敬阳摇了摇头,“他们又抓不到别的把柄。”
封敬阳这话说得轻松,时静芸仍有些担心,那群人可都不是好相与的,哪儿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呢?
——
这刚走上大路,就见两个男知青快步抬着担架托着一个伤员过来,头部的绑带还朝外头渗着血,一条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弯折起来,看着骇人得很。
不过仔细观察,还是依稀能辨认此人是陈建华。
时静芸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往封敬阳的身后挪了两步。
她的想法就一个字:
该!
“哎呀呀,这不是小陈知青吗?这是怎么了这是?”
附近的村民和知青围了上来。
“不小心跌了一跤,求救的路上又跌了一跤,这下好了,腿、额头和后脑勺都受伤了。”
“呀,这么倒霉啊,这还能不能好了?”
“好是肯定能好,就是腿伤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地干活,哎,可惜了,不能挣工分了。”
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温清清躲在人群身后看着这一幕,心里已经开始骂起陈建华。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人都给他送床上去了还能出差错,现在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再看看时静芸,那可是完好无损一丁点汗毛都没伤着!
——
时小宁看着这一板车的动物木雕,高高兴兴地挑了几个最喜欢的,捧着就进去了。
“小宁,等等。”时静芸叫住了她。
“怎么了姐姐?”
“这小马少了半只脚,我先修一修,晚点再给你。”时静芸从妹妹手中接过木雕,就往屋外水缸后头找工具去了。
时小宁回屋后,封敬阳跟在时静芸身后看她利落地拿出工具来修补。
“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些手艺活了?”封敬阳很是惊讶。
从前和她谈对象的时候,从来不见她做事这样积极。
这种粗活累活,时静芸通通是打发自己去做的。
时静芸手上动作一顿,她从前是有些小毛病,但这些年吃的苦多了,心态上也改变了许多。
“哎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嘛。”时静芸讪笑两声。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就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是又有人来了?
封敬阳转过身眯着眼睛对着路尽头看去。
“那个赵书记又来了。”封敬阳说道。
还真是阴魂不散!
时静芸将手上的家伙事儿都丢到一旁,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
除了总爱跟着赵文浩的女知青潘玉佳,他带着的几个跟班,这次来的还有温清清和谭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