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强撑了。你只是担心你妈而已。既然是关心，就不要用小朋友那套叛逆的方式来表达爱意。大大方方祝福他们，大不了，等哪天你妈妈想要回国了，你再接着她就行了。”方觉明早就知道陈白芍与詹姆斯的关系。起初，陈白芍对詹姆斯的追求也是极力拒绝。直到陈白芍生病住院，詹姆斯鞍前马后地照顾着，这才打动了陈白芍。没有得到陈白芍的授意，也不想给苏桐造成困扰，方觉明一直没有主动提及詹姆斯的存在。但是，聪慧如苏桐，在上海这些天，总该嗅到一些异样的气息。
夜色醉人。
灯火阑珊处，上海还有几分不夜城的繁华，几分寂静的宁谧。街边的高楼逐渐地淡出视线，车灯划过的每一寸空间都被夜色染成了温柔的蓝。
车子驶出城区，穿过幽深的隧道，时空似乎被割裂开来。
夜色之下的树木，叶尖涂抹着露水的光泽，偶尔有几声虫鸣。方觉明一路向北开着车，逐渐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接近海边时，路边的灯光渐渐稀疏，代之以月光与星辰的照耀。
方觉明将车子停下，车窗外是一片漆黑的海域，偶尔有渔船的灯火闪烁，如同远处的星辰，点缀在这片广阔的水天之间。
他们没有下车。车内的音乐恰好调转至叶倩文的一首老歌《词不达意》。
歌词缱绻，苏桐却听得更加心烦。
“怎么全世界都是情情爱爱的？”苏桐自己都能感受到语气里的杀气。恐怕除了方觉明，也没人能忍她的坏脾气。
“那怎么办？放一首《别看我只是一只羊》？”方觉明语气认真，上手就要调整音乐。
苏桐眼疾手快拦下，被气笑，只好投降： “别，大晚上的。在海边听儿歌，我怕把狼招来。”
方觉明也笑起来。他的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眉宇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舒缓力量。
“喝点？”方觉明问。
“喝什么？大海里的水？”苏桐疑惑。
方觉明哈哈大笑： “苏桐，你也就这点出息。”
他转动身体，扭转腰身，右手稳稳地搭在座椅上，身体微微前倾，左手伸向后座，把一袋啤酒拿了过来。
“喏，山人自有妙计。”他的手臂线条优美，肌肉在灯光和影子的映衬下若隐若现。
苏桐接过一罐啤酒，打开后，猛灌了一口，差点被呛到，却还是说了句“爽”。
方觉明见状，也不劝她，抽了几张纸巾，上手要给苏桐擦。快要触及时，又觉不妥，他干脆把纸巾塞到了苏桐手上，说了句， “我今天刚洗的车，别弄脏了”。
“方觉明，你说，怎么好像一瞬间大家都在结婚？”苏桐又抿了一口啤酒。
“都？除了黎芦，还有谁？”方觉明偏过头看苏桐。她今天确实格外失落，绝不仅仅只是因为讨厌鬼张呈祥成了她的顶头上司。
“陈白芍。”苏桐闷声答， “而且，你知道她的结婚对象是谁吗？她的学生。那个外国人，比我们都大不了多少。他们还要一起去澳洲，估计以后都不回上海了。”
“哦，挺好的啊。”方觉明似乎不以为意，反而还笑苏桐， “苏桐，你别告诉我，你是在意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吧？”
苏桐瘪瘪嘴，她原本是想拉个帮手，不料，这个帮手比她自己还更了解自己。
“别强撑了。你只是担心你妈而已。既然是关心，就不要用小朋友那套叛逆的方式来表达爱意。大大方方祝福他们，大不了，等哪天你妈妈想要回国了，你再接着她就行了。”
方觉明早就知道陈白芍与詹姆斯的关系。起初，陈白芍对詹姆斯的追求也是极力拒绝。直到陈白芍生病住院，詹姆斯鞍前马后地照顾着，这才打动了陈白芍。
没有得到陈白芍的授意，也不想给苏桐造成困扰，方觉明一直没有主动提及詹姆斯的存在。但是，聪慧如苏桐，在上海这些天，总该嗅到一些异样的气息。
“方觉明，你说得对，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就没有做对过一件事。”苏桐的防线被击溃，脆弱铺天盖地而来。
她猛得一口将手中的这罐啤酒喝光，又开了一罐。
“如果我不用针灸去急救劳伦斯，就不会被迈克尔抓住把柄，非要回到上海。如果我当年没有喜欢黎芦，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也不会狼狈得像个笑话。如果我从来都没有进入过陈白芍的人生，可能，她可以更轻松一点。”苏桐大口地喝着啤酒，任由自己发泄着。
“而且，我越来越不喜欢自己了。我讨厌自己的卑劣，我居然让一个实习生去给我顶锅。我讨厌自己的狭隘，我帮了黎芦未婚妻后，我居然会嫉妒他们的幸福。我讨厌自己的自私，在知道陈白芍那么勇敢地追求爱情时，我第一反应居然是‘那我怎么办’。”
“我太糟糕了，做什么都错。”苏桐自惭形秽，悲伤的情绪包围着她，楚楚可怜。
方觉明帮苏桐又开了一罐啤酒，递给她。
是他忽略了。苏桐的慌乱与茫然一直藏得过于隐匿，她太过于勇敢安静，以至于方觉明忘了她正在承受痛苦。
“那先聊聊工作上的事情？对于你的新领导张呈祥，我有一个好主意。”
作为职顶尖咨询公司的合伙人，方觉明与老油条过招的经验只多不少。既然他愿意为自己出谋划策，苏桐立刻打起了精神，认真聆听。
“怎么做？”苏桐的语气很是急切。
“你先伸出右手，然后紧握拳头。”
“好。”苏桐学着照做。
“很好，现在把拳头反过来，掌心方向对着自己，然后，对着张呈祥，伸出中指。”方觉明表情严肃。
苏桐按照方觉明的说法，比出了动作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方觉明，我是很生气，但是，我并不想失业！”
方觉明佯装沉思，也喝了一口啤酒，眨着眼睛：“那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一次性解决你现在工作上、感情上和家庭关系上的问题。”
“什么？”苏桐决定再给方觉明一次机会。
“结个婚，怀个孕。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方觉明本就是信口开河，正等着苏桐嫌弃他的歪主意，没想到，苏桐居然若有所思地考虑了起来。
结婚、怀孕，确实是职场上能迅速逃离漩涡中心的最好办法。如果她能结婚，或许也能提高些对周遭幸福的容忍度。再说了，万一她要是怀孕了，陈白芍还真的有可能留下来照顾她。
“不行。用怀孕生孩子来解决自己的问题，将来孩子一脸天真地问我，‘妈妈，你当初为什么决定要我呢’，我总不能说‘傻孩子，如果没有你，你妈妈我的工作就要丢了’。”
苏桐越想越皱眉，“而且，就算我现在结束了超级糟糕的一天，至少，回家没人哭着喊我妈。”
方觉明越笑越厉害，连忙打断苏桐：“好啦，逗你玩呢，还真的考虑起来啦。”
“考虑有什么用？就算我想结婚，也没人和我结。不过，放心吧，你作为我最好的朋友，等我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叫上你。”
苏桐终于绽放笑容，她喝着啤酒，嗅着海水的气味，望着星空，内心的激荡总算被抚平。
出乎意料的是，万籁俱寂里，风波却再起。
“什么你结婚会记得叫我，应该说，结婚记得和我一起结。”
苏桐闻言瞬间转过头，方觉明炽热的目光令她无处可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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