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去置办了好多东西,你瞧这些、还有那些——”何孝岚说的尽兴,一回身,却发现殷淮安并没在听她说话,于是她搁下手里的东西,凑上前去,“淮安?”“嗯?”殷淮安抬眼,勉强笑笑,从身后掏出锦匣递过去,“送你的,看看喜欢吗。”何孝岚打开一看,小情绪便一扫而光,她取出匣里的玉牡丹,亲了亲殷淮安的脸颊,惊呼道:“好精巧!你从哪里寻来的?”“之前去汝州得来的,你喜欢就好。”何孝岚把玩着玉牡丹,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我哥哥从边疆回京了,所以明日我要回父亲那里,大概用过晚膳再回来。”
途经听音阁,他拐了进去,慕容怀月从这里搬走后,他就一次没再来过。现在的听音阁还是老样子,没什么特殊的,唯一吸引他视线的便是多宝格上的锦匣。
殷淮安一顿,指尖点着锦匣,暗自思忖慕容怀月为何不带走这个锦匣。
也罢,殷淮安拿走锦匣,回到书房。片刻后,何孝岚兴高采烈地回来,两个小丫鬟跟在身后,手上拿了不少东西。
“我今日去置办了好多东西,你瞧这些、还有那些——”何孝岚说的尽兴,一回身,却发现殷淮安并没在听她说话,于是她搁下手里的东西,凑上前去,“淮安?”
“嗯?”殷淮安抬眼,勉强笑笑,从身后掏出锦匣递过去,“送你的,看看喜欢吗。”
何孝岚打开一看,小情绪便一扫而光,她取出匣里的玉牡丹,亲了亲殷淮安的脸颊,惊呼道:“好精巧!你从哪里寻来的?”
“之前去汝州得来的,你喜欢就好。”
何孝岚把玩着玉牡丹,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我哥哥从边疆回京了,所以明日我要回父亲那里,大概用过晚膳再回来。”
殷淮安扬眉,何孝宸回京过年?看来宫中少不了热闹一番了。
何孝宸虽然地位不及他,但是才能尚出众,圣上有意通过提拔何孝宸来制衡他们叔侄。现下何孝宸回京,想必圣上肯定要好好关怀一番,以表君圣臣贤之意。
想到此处,殷淮安唇角勾起,温柔道:“你哥哥回京过年,我本该陪你一同回去拜访,只是这两日我有要事在身,还要岚儿代我问候哥哥。”
何孝岚一心都在玉牡丹上,随口应道:“放心吧,哥哥不会在意这些繁琐礼节的。”
待何孝岚回到卧房,殷淮安立刻叫来楼汛,让他带口信到大将军府,说何孝宸回京,要殷文钊找人盯住何孝宸在京的一举一动。
长舒一口气,殷淮安瞥见手边的串珠,这还是圣上赏赐的。他这骠骑将军当了不到两年,便引得圣上如此忌惮,如果有朝一日,他和叔叔逼不得已,那这慕容氏的天下——
殷淮安拿起串珠,止住脑海中大逆不道的念头,他揉捏着眉心,又想起别院里的慕容怀月,轻叹一声,心想,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晚膳后,何孝岚早早睡下,殷淮安来到别院,见慕容怀月的房中还亮着,便推门而入。
慕容怀月只穿着贴身里衣窝在贵妃榻上,弄玉正拿着点燃的艾柱在她颈侧熏艾。听到动静,弄玉搁下艾柱,正想瞧瞧来人是谁,刚挪步子,那人已经绕过屏风进来了。
弄玉看清来人,惊呼一声,连忙行礼:“将军万安。”
慕容怀月本来背对着他们,听见动静也以为是丫鬟来送药,便没在意衣着。直到听见弄玉请安,明白是殷淮安过来了,这才慌忙起身,披上外衣。
殷淮安凤眸半合,屏退下人,走到慕容怀月跟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慕容怀月衣衫不整,及腰青丝也散着,双手紧紧拢着外衣不知所措。
殷淮安呼吸一滞,猛然掐住慕容怀月下颌,逼迫她仰头与自己对视。
与粗暴的动作不同,殷淮安脱口的话语却是关心:“什么时候醒的?”
“……晚膳前两个时辰醒的。”慕容怀月氤氲着双眼回话,她醒来时发着高热,弄玉正听从何大夫的话,用湿巾帕为自己降温。折腾了许久,她才退了热。
“吃过药了吗?”
“晚膳后的还没吃,弄玉说要熏艾之后再服药。”
一问一答,慕容怀月十分和顺,哪怕被殷淮安掐痛了,她也不敢哼一声。
殷淮安指腹在慕容怀月略有些干裂的唇上摩挲着,忍了又忍,他放开钳制住她的手,在她身侧坐下。
“怎么会弄成这样?明明搬到别院之前身子已经见好了——怎么?在这里住不惯?”
“没有、没有,只是前几日连下了几场大雪有些冷,可能哪里没注意,就受了风寒。”
闻言,殷淮安打量了一下周围,说道:“别院没有地龙,确实有些冷,明日我会让人在房中多添些炭盆,应该也不会冷。”
慕容怀月感激道:“麻烦你费心了。”
正说着话,弄玉在外头说道:“将军,小姐的汤药好了。”
“进来。”
弄玉搁下药和蜜饯,看着熏了一半的艾柱,问道:“小姐,这熏艾——”
“没事,你先下去吧。”
弄玉将烧艾的东西收好、拿走,殷淮安嗅着空气中残留的艾叶香气,问道:“何大夫有说为什么要熏艾吗?”
“嗯,他说我一直喝这么多汤药,日子久了,对身体也不好。所以想通过熏艾来医治,或许会有效。”
殷淮安听了不置可否,只是又想到刚才慕容怀月衣不蔽体、香肩半露的样子,不觉喉头发紧。眼神暗了暗,他低声道:“吃药吧。”
慕容怀月“嗯”了一声,她这一天喝了不少的汤药,人都快麻木了。殷淮安在一旁看着,突然伸手抚上她的锁骨,慕容怀月被吓了一跳,差点摔了碗。
“这里,是怎么弄的?”
“什么?”慕容怀月低头一瞧,右侧锁骨处有一细小疤痕,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艰涩开口,“是之前在暗巷里……”她言尽于此,神情十分难堪。
一提到暗巷,殷淮安表情也冷了下来,他绷着脸,带着几分讥讽意味说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宁肯沦落到暗巷做花柳女子受尽屈辱,都不想着以死明志、来护住你和王府的声誉吗?你就这么怕死吗?”
慕容怀月沉默良久,闭了闭眼,埋着头低喃道:“…是,我、有些怕死。”她并不是为了顺着殷淮安才这么说,而是真心怕死。
很小的时候,她和好友去看戏,每当戏里有受辱寻死、亦或者是殉情而死的戏码时,她就会不屑一顾,对好友直言不讳道:“换做是我,是断断不会这么做的。这天底下新鲜事物这么多,一命呜呼了,岂不可惜?”
更何况当时的她还是安平公主,备受父母宠爱不说,还与天潢贵胄来往亲密,享万人不能享之物,富贵尊荣至极,这样的她是万万不能理解寻死一事的。在她看来,死了就不能饮美酒、品佳肴;就不能和父亲母亲共赏琉璃花;就不能去宫中看最爱的绿牡丹了……
年幼时,她曾随着母亲去京郊避暑,住的地方临近护城河。一日晨起,她听说有位大娘因为女儿病逝,悲痛之下投河自尽了。当时的慕容怀月刚刚十岁,她问母亲:“大娘为何寻死?”
“因为那位大娘的女儿生病过世了,她思念女儿,所以想九泉之下和女儿在一起。”
“可是大娘的其他家人怎么办?而且她还活着的话,会有其他孩子的。”
“可能大娘不想要其他小孩,她很爱她的女儿。”
“那为何不找太医为她女儿治病?”
雍容华贵的元王妃看着女儿,那大娘并没有足够的银子去请大夫,但她自然不能这么说,于是她温柔一笑,说道:“我们有时候生的病很麻烦,连太医都医不好,所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母亲。”年幼的慕容怀月半懂不懂,她只知道,如果死了,那就不会有好起来的机会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是这么想的,哪怕沦落成这副样子,她也不敢寻死。
眼中含泪地喝完药,慕容怀月搁下药碗,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鬓边长发散落,遮住了锁骨那抹疤痕。殷淮安看着她,倏地笑出声,带着凉意的手抚过她的脸颊,撩起她耳边的一缕秀发,别到耳后。
慕容怀月轻颤不已,合上眼,微微别开脸。
殷淮安凑近她,见她要躲,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拉向自己。慕容怀月不自控地抖了起来,连眼睫都一颤一颤的,让人怜爱。
殷淮安盯着那双半睁的桃花眼,身上有些发热,他又凑近了两分,问道:“你还记得昨夜你说的话吗?”
慕容怀月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是大着胆子伸出双臂,轻轻环住殷淮安的脖颈。殷淮安将脸埋在怀中人的颈间,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艾叶香气,呢喃道:“月儿——”
慕容怀月一僵,心中刺痛,她闭上眼,阻止眼泪落下。
内室的烛火经久未熄,床帏长时间晃着,映出一双交叠的人影。床榻之上,慕容怀月早已筋疲力尽,她费力攀着殷淮安结实的双臂,哀求道:“淮安,我好累。”
沉溺在情欲中的男子哪里肯听她说什么,只管压着人,纵情放浪。
月隐星藏,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水乳交融声终于停歇,慕容怀月窝在殷淮安怀里,几乎是瞬间昏睡过去。
殷淮安搂着她,握住她一只手轻吻着,唇间溢出一丝满足的叹息。
殷淮安不想回府,他待在别院,相信云落会妥善应对好何孝岚。
果不其然,翌日晨起,云落没发现殷淮安的身影,便问云落:“淮安呢?”
云落一边服侍何孝岚起床,一边面不改色回话道:“昨儿个夜里来了一封急令,将军彻夜处理公务去了。”
何孝岚毫不在意:“也是,年底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云落笑笑,回了句“是”。
何孝岚用过早膳,带着许多节礼回父亲那边去,云落见殷淮安还不回府,便和楼汛去往别院。
弄玉虽然对自家主子和这位来历不明的小姐的关系有所猜测,但也不敢妄言,经过昨夜那一遭,她心里虽然清楚了,但作为奴婢,她是万万不敢吐露一个字的。
一早她就忙里忙外,片刻也不得闲,正满头大汗的在小厨房烧着热水,身后突然有人叫她,弄玉慌忙转身,喘了口气:“姑姑,您来了。”
云落和楼汛立在门两边,也不进到小厨房里。云落招了招手,让弄玉出来。
弄玉擦了把汗,到外面说话:“姑姑,怎么了?”
“将军起了吗?”
“起了,小姐也起了。都已经洗漱过了,现在正在房里喝茶说话呢。”弄玉一五一十回话道。
云落和楼汛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云落走上前握住弄玉的手,掏出巾帕一边仔细替她擦拭手上的污渍,一边笑着说道:“弄玉,你一人在别院服侍很辛苦吧?等过了年,我会向宣总管说多给你加些银子的。”
弄玉大喜,连忙见礼:“多谢姑姑。”
云落扶起她,又嘱咐道:“你尽心尽力服侍好主子,赏赐自然不会少——”云落一顿,压低声音道,“在整个将军府邸,真正的主子只有将军一个,明白吗?”
弄玉怔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明面上将军和夫人都是将军府的主子,可是府里上下,只需要对将军一人忠心。
有了云落这番提点,弄玉自然知道以后该怎么做,她极其诚恳的向云落保证道:“姑姑,我知道了,您尽管放心。”
云落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她去忙,自己和楼汛去到殷淮安和慕容怀月所在的房间外,扬声道:“将军,夫人已经出门了,您是在别院用早膳吗?”
殷淮安正将慕容怀月压在八仙桌上吻着,听见外头声音也不停下。慕容怀月有些喘不过气,脑袋费力向后仰着,殷淮安不悦,将人往怀里带,加深这个吻。
慕容怀月呜咽着,头脑发热、意识混沌,刚才二人还在说着话,不知为何,殷淮安突然凑上来亲她,手还在她腰间不安分地游走。
身子渐渐发软,慕容怀月半合着眼,双手乏力地推搡着殷淮安。
殷淮安低喘一声,放开她,唇齿间拉出暧昧的银丝。凤眸在女子含羞的面颊上流连,殷淮安又低头亲了亲她,这才直起身,替她整理好衣衫,对着外面说道:“早膳在别院用,去准备吧。”
云落和楼汛领旨意便回府准备,不多久,一行人提着食匣子往别院来。
早膳较为简单,炒羊肉、猪肉炒黄菜、蒸猪蹄肚、烩金银菜、时蔬银碟、豆腐八仙汤、香米饭、豆汤和黑糖油糕。
小八仙桌上摆放满满当当的,云落要在旁服侍,殷淮安挥手,让所有人退下。不知为何,只要是和慕容怀月一起独处,他就不想让任何人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