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嗯?”“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你就这么……坦然地与我同床共枕?要不我睡在地上好了……”黑暗中,云锦书笑了一声。“顾雁回,”她说,“咱们两个已经这样睡了四夜了,你现在说这个,不觉得自己有些道貌岸然吗?”顾雁回的脸有些热,他盯着头顶的帐子,那帐子上有个小小的洞。“那不一样,”他强词夺理,“之前……之前我还伤着,现在已经好了……”“哦,那你去地上睡吧。”云锦书平淡地说。
“陈袖那么大年纪还没成亲?他是太监?”云锦书脱口而出。
顾雁回牙疼似的“嘶”了一声:“你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云锦书讪笑:“宦官干政也不是没有的事……”
“他可是平江王,”顾雁回阴沉着脸说道,“陈国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异姓王。”
“那也不耽误他是太监啊……”云锦书小声说。
顾雁回摇摇头:“他是罪臣之子,先帝在时曾大赦天下,他全家流放,最后只有自己活着回到了京城。当时被安置在驯兽园为先帝驯马,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进了军中,听闻他当年悍勇无比,是实打实地靠着军功晋升的。”
“有人说他是在军中伤了身子,也有人说他……”顾雁回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也有人说陈袖有龙阳之好,但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没必要说出来污了她的耳朵。
“听起来还挺励志的,那后来呢?”云锦书继续问道。
“后来先帝病逝,他带大军回京,迅速控制了朝堂,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要造反,没想到却扶持了只有六岁的九皇子上位,但朝政却一直把持在他的手中,是名副其实的摄政王。”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称帝?”云锦书问道。
顾雁回一哂:“因为这样更名正言顺啊,皇上十分倚重他,他在朝中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和他自己称帝有什么区别。”
云锦书知道自己弄不清楚朝廷中那些弯弯绕绕,干脆也没有再问。
二人就这样在客栈里住了下来,云锦书每天出门买些杂物回来,顺便再打听一下情况,一直到第五日,她留意到城中的官兵少了一大半。
“明日我们就可以出城了。”
说话的时候,她正给顾雁回最后一处伤口拆线。
顾雁回看着她将剪刀在火上烤tຊ了许久,然后轻巧地挑起伤口处用来缝合的羊肠线,拿着剪刀剪断,再顺着侧面拉出来。
从前足足要一个月才能愈合的伤口,竟在这短短半月的时间内长好了,甚至连疤痕都要更平整些。
“要怎么出城?”他问,“即便是官兵离开了,城门处也不会放松警惕的。”
云锦书斜了他一眼:“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早天不亮就出发。”
顾雁回耸耸肩,没有再问。
“睡吧。”云锦书吹熄了灯,爬到床上在他身边躺下。
“……喂。”
“嗯?”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你就这么……坦然地与我同床共枕?要不我睡在地上好了……”
黑暗中,云锦书笑了一声。
“顾雁回,”她说,“咱们两个已经这样睡了四夜了,你现在说这个,不觉得自己有些道貌岸然吗?”
顾雁回的脸有些热,他盯着头顶的帐子,那帐子上有个小小的洞。
“那不一样,”他强词夺理,“之前……之前我还伤着,现在已经好了……”
“哦,那你去地上睡吧。”云锦书平淡地说。
顾雁回被噎住了。
“那地上多少有些潮湿,”他说道,“对我的伤口会不会不大好?”
“你叫小二再拿一床被子来就好了。”云锦书说道。
“咱们住店的时候说是夫妻,要两床被子小二会起疑吧……”
“顾雁回。”云锦书侧过身子,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啊?”顾雁回莫名心虚,不敢看她。
“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病人而已,”云锦书说道,“不管是给你包扎换药,还是现在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对我来说都不过是照顾病人而已,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你也不用多想。”
“……哦。”顾雁回别别扭扭地应了一声。
云锦书又往外挪了挪,两人之间原本就有一个侧身的间距,现在睡下一个人也没有问题了。
“好了,快睡吧,”她说道,“明天还要早起呢。”
“……好。”顾雁回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听着她的呼吸慢慢变得缓慢而悠长,知道她已经睡着了,于是又睁开了眼睛。
她面向他这边睡着,月光撞在糊窗的轻纱上,映出莹莹的白,将她的轮廓勾勒得纤毫毕现。
他试着动了动,见她没有什么反应,才放心地转过身,也朝向她侧卧着。
他当然没有多想,他才不会多想,他是为了她的名声考虑才说的,她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说是他多想??
笑话,他堂堂顾大公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会对她这样一个铁公鸡有非分之心?
他就是知恩图报而已,偏偏她还不领情!
莫非她真以为自己的魅力有那么大,他见了她便对她图谋不轨,与她睡在一张床上便心猿意马?
哼真是太可笑了,她也就是长得稍稍好看些而已……顾雁回不敢碰她,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便挪开了,不过片刻之后,又仿佛被什么吸引似的,重新落在了她的脸上。
京中美人数不胜数,他也算见惯了世面,可回想起醒过来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一瞬间的惊艳还是让他忘了呼吸。
不过后面有些事情不大美好,他已经选择性地遗忘了。
说起来她还真是毫无防备之心啊……若不是他是个正人君子,随便换一个男人过来,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坐怀不乱?她却就这么睡着。
他忽然就想起了母亲养的那只小白猫,将他床上的帐子抓成了一条一条,偷喝他杯子里的水,还将咬死的鸟儿叼到了他的枕边。
他几次气急败坏,怒斥它再捣乱就把它做成猫肉煲,它却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优雅地跳到他的膝上,睡得肚皮朝天。
他就只能枯坐一个时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扰了它的好眠。
后来他和母亲说,母亲笑得前仰后合。
“小白很喜欢你呢,”母亲对他说,“它就只会在自己信赖的人身边才能睡得这么安心。”
云锦书,顾雁回默默想到,你也信赖我么?
然而她睡得无知无觉,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顾雁回也闭上了眼睛,他翻了个身,片刻之后又翻了回去,成功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缩小到了一个侧身。
但还是睡着不舒服,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胳膊往一旁挪了挪,正好搭在了云锦书的衣角上。
嗯,舒服多了。
顾雁回满意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