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只得告了退,等一出寝宫的门,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崔元,你昨日去本宫那里,为何不将话说清楚了!”她低声喝道,“竟只是内廷女官……枉本宫还兴冲冲地赶过来!”“淑妃娘娘赎罪,”崔元躬着身子,心中暗暗叫苦,“陈大人交代过,这只是皇上一时兴起,底下的嫔妃们也就罢了,您和其他两位娘娘,不必去凑这个热闹的。”淑妃的面色阴晴不定:“一时兴起……莫非是皇上有意要从民间再挑些女子进来?”崔元低着头不敢说话。
淑妃明显没听明白:“六尚二十四司是……”
“就是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六职,分别有四司之官署,专司内廷各种职务。”崔元耐心地解释道。
“内廷……”淑妃的的脸色不大好。
“爱妃莫非还想要将手伸到前朝不成?”江照月忽然开口道。
淑妃晃过神来,连忙笑着说道:“皇上莫要笑臣妾,臣妾哪懂得朝廷上那些事,不过就是听着稀奇,想要跟着凑个热闹而已。”
江照月笑笑:“朕听爱妃方才的意思,竟是想要到户部去当差?朕从前怎么没有听说,爱妃学得一手好术数?”
“臣妾学的都是些皮毛,哪好意思在皇上面前卖弄,”淑妃的心中一凛,连忙说道,“方才臣妾也只是随口一说,想要博皇上一笑罢了。”
她笑得忐忑又小心,心中忍不住后悔了起来。
太急躁了。
“罢了,朕乏了,你先回去吧。”江照月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先退下。
淑妃只得告了退,等一出寝宫的门,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崔元,你昨日去本宫那里,为何不将话说清楚了!”她低声喝道,“竟只是内廷女官……枉本宫还兴冲冲地赶过来!”
“淑妃娘娘赎罪,”崔元躬着身子,心中暗暗叫苦,“陈大人交代过,这只是皇上一时兴起,底下的嫔妃们也就罢了,您和其他两位娘娘,不必去凑这个热闹的。”
淑妃的面色阴晴不定:“一时兴起……莫非是皇上有意要从民间再挑些女子进来?”
崔元低着头不敢说话。
陈大人也是这般猜测的,年前的时候皇上曾提出要选秀,被朝臣们以“劳民伤财”为由劝了下来,连一向对皇上言听计从的陈大人也没有同意,皇上只得悻悻作罢了。
而如今的女官,也不过就是个幌子罢了,因前朝有旧历,朝臣们不好再辩驳,而底下的人哪会不懂皇上的意思,真正选上来的,大约都是些才貌出众的女子,以供皇上宠幸。
“所以陈大人才叫我殷勤些……”淑妃恨恨地说道,“可恶!”
“娘娘慎言啊!”崔元连忙提醒。
淑妃“哼”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便离开了。
崔元擦了擦额上的汗,等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宫墙外,才直起了身子。
他不明白陈大人为何一直看好淑妃,她不像贤妃一样体贴皇上,也不像德妃一样会哄皇上开心,要说相貌也只是中上之姿,在后宫这样美人如云的地方,根本算不得出挑,能吸引皇上的,也就只有她身上的那一点清高而已——
但就连陈大人自己也知道,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这么久还端着给谁看呢?
如今淑妃算是将架子放下了,可他冷眼瞧着,还不如原来呢!
崔元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寝殿。
……
客栈的后院里有个不大的池塘,里面栽满了荷花,眼下零星开了几朵,还有花苞从翠绿的荷叶中探出头来。
一阵风带着清香直扑上了云锦书的脸,让她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
“陈袖……”她喃喃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挟幼帝以令群臣,古往今来,这样的臣子不少,然而皇上如今已经到了弱冠之年,他还能稳稳地坐在摄政王的位子上,足以见其手段。
“从去岁开始,各处便不太平,”他说道,“川渝有小股山匪作乱,朝廷派了兵,到现在还未完全平定;江南富商联合抗税,节度使在府中被刺死;西北——也就是我要去的地方——胡人来犯,足足三个月,我们才将胡人击退。”
“但京中却始终歌舞升平,一片富贵祥和,宫里更是奢靡过了头,有种盛极将衰的悬空感。”
“陈国要乱了。”他轻声说道。
“所以你去刺杀皇上?”云锦书问。
顾雁回惨然一笑:“父亲在世的时候,我曾问过父亲,这样昏聩不明的皇上,还值得为其效忠么?这样腐烂透顶的陈国,还值得为之保全么?”
“父亲从未对我动过怒,那一次,他却让我在廊下跪了整整一夜,连母亲来求情都不允。”
“次日天色将明,父亲带我去了京城外的隐凤山上,让我向下看。”
“京城的大门已经开了,许多百姓或挑着担,或赶着车,踩在初升的阳光中向前走去。”
“他说你看这些百姓,他们有父母,有妻儿,他们每一个人背后都是一个家。”
“他说我想保全的不是陈国,也不是皇上,而只是这一个个百姓罢了。”
“他说我如何不知朝廷已经腐烂透顶,但即便是这样腐烂透顶的朝廷,只要还一直在,就不会天下大乱,一旦战乱起了,人命便成了最轻贱的东西。”
“他说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要去试试,万一皇上听了劝诫呢?”
“他去了,然后死在了天牢里。”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因为紧握着杯子而发白的指节,显示出他内心的波澜:“父亲错了,已然腐烂的疮口,只有剜去腐肉,才能真正好起来。”
“那应该先杀了陈袖。”云锦书说道,“陈袖不死,即便是你得手了,他也大可以扶持新帝,亦或者自己当皇帝,陈国还是现在这幅鬼样子。”
“你以为我不想么?”顾雁回吐出一口气来,“只是陈袖此人向来多疑,且武功高强,寻常人根本无法接近他。”
云锦书斜睨着他:“我记得某人说自己很厉害来着。”
“我本来就厉害!”顾雁回被她一激,忍不住说道,“就是我根本接近不了陈袖,他……他看我不顺眼。”
“为什么?”云锦书好奇地问。
“因为……”顾雁回的脸可疑地涨红了,“就是因为一些误会而已,你别问了,反正我不是打不过他,我是根本靠近不了他!”
他越是这样吞吞吐吐的,云锦书就越好奇:“你调戏过他夫人?”
“才不是!”顾雁回脱口而出,“他根本就没有成过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