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璎也是笑盈盈的:“夫人还说我客气,要我说,夫人才客气呢。还请您不要称呼我小主,我名唤裴璎,您只管叫我的名字便是。”承恩侯夫人脸上的笑容原本还很自然,随着裴璎的话,却越发显得僵硬起来。到得最后,已经是肌肉微微抖动,却强自在努力维持着不失礼了。裴璎仿佛看不出这一点,又与她寒暄了几句,这才告了别。凤仪宫里。承恩侯夫人一进殿,皇后就发现了自己母亲面上的不妥。先打发走了殿内的宫人,只余几个亲近的大宫女之后,皇后才问:
主仆几人一路往回寻,却一无所获。
眼看着就要到凤仪宫门口了,不远处,一位中年贵妇正站在那里跟人说话。
裴璎的目光甫一落在她的脸上,瞳孔就是一缩。
她身着外命妇的朝服,身边站了两个侍婢,单看衣着打扮,便与宫婢不同,显然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宫女站在她身侧,皆是凤仪宫里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名唤寻芝、寻茉。
裴璎的脑中才刚转过这些思绪,寻芝就看了过来。
她跟那外命妇说了什么,而后快步走到裴璎身前:
“奴婢见过锦美人,美人万福。”
“寻芝姑娘客气了。”裴璎亲手扶了她起来。
寻芝小脸肉乎乎的,一笑就有两个梨涡:
“小主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裴璎道:
“我掉了一支珠钗,不知是否落在了凤仪宫里面。”
“原来如此。”说着话,寻芝从袖中取出一支珠钗,问她:“小主掉的可是这一支?”
裴璎接过那珠钗,细细打量过后,喜道:“正是这一支!多谢寻芝姑娘了!”
寻芝笑道:
“当不得小主的谢,是承恩侯夫人在凤仪宫门口捡到的。”
承恩侯夫人...这珠钗被她捡到,当真是孽缘。
裴璎心绪复杂,面上却分毫不露,只含笑道:
“我该当面向承恩侯夫人道谢才好。”
裴璎这样说。
寻芝引着她过去,与承恩侯夫人见了礼。
“小主实在是太客气了,区区小事,着实不必放在心上。”
承恩侯夫人面容和熙,毫不倨傲。
裴璎也是笑盈盈的:
“夫人还说我客气,要我说,夫人才客气呢。还请您不要称呼我小主,我名唤裴璎,您只管叫我的名字便是。”
承恩侯夫人脸上的笑容原本还很自然,随着裴璎的话,却越发显得僵硬起来。到得最后,已经是肌肉微微抖动,却强自在努力维持着不失礼了。
裴璎仿佛看不出这一点,又与她寒暄了几句,这才告了别。
凤仪宫里。
承恩侯夫人一进殿,皇后就发现了自己母亲面上的不妥。
先打发走了殿内的宫人,只余几个亲近的大宫女之后,皇后才问:
“母亲这是怎么了?”
承恩侯夫人摇了摇头,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娘娘放心,我无事。”
皇后眉头紧拧:
“母女之间,有什么事值当您瞒着我呢?退一万步讲,便是您不说,我有心想查,难道还查不出来吗?”
话说到这份上,承恩侯夫人却还是犹豫着不愿开口。
皇后的视线落到两个宫女的身上:
“寻芝寻茉,你们今日接到夫人时,夫人便是这般面色吗?”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寻芝往前一步,回了皇后的话:
“回禀皇后娘娘,夫人是刚刚和锦美人叙话过后,脸色骤然难看起来的。”
“锦美人?夫人怎么会和锦美人遇上?”皇后转头看向承恩侯夫人:“锦美人冒犯您了?”
承恩侯夫人摇了摇头:
“不曾。”
再多的,却不肯说了。
皇后的眼神落到寻芝身上:
“寻芝,你来说。”
寻芝道:
“锦美人的珠钗掉落在了凤仪宫门口,夫人方才来时,正好捡到这珠钗,又正好遇上锦美人回来寻,奴婢把珠钗交还给了锦美人,锦美人跟夫人道了谢。”
之后,她复述了一遍裴璎和承恩侯夫人的对话。
皇后皱着眉听完,并未发现任何不对之处,她略作思量之后,开口道:
“母亲不肯说,是要我遣人出宫去查吗?”
见皇后一副定要追究到底的样子,承恩侯夫人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先让人都退出去吧。”
皇后挑了挑眉:
“寻薇她们也听不得?”
承恩侯夫人点头。
皇后这才令寻薇几人退下。
殿内只剩母女二人时,承恩侯夫人开口道:
“阿鹤两年前去了庆州你舅舅军中,这事你是知道的。”
只开了一个头,皇后却骤然反应过来:
“锦美人就是阿鹤心仪的女子?”
皇后和幼弟感情很好,便是弟弟去了庆州军中之后,姐弟两个也时常通信。
弟弟有了心上人的事,她一早就是知晓的。
承恩侯夫人点了点头。
皇后目光如炬:
“既然是阿鹤的心上人,怎么会进了宫成了陛下的美人?”
“她父亲不过是个正五品的守备,这样的出身,如何配做你弟弟的妻室?”
这是承恩侯夫人的心里话。
皇后闻言,先是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闭目将这口气呼出来,如此反复数次之后,终于压住了心底的火气,这才道:
“我不是说过吗?阿鹤的妻子不求有多高的出身,只要他自己喜欢就好。”
“这怎么行?”
承恩侯夫人仿佛被皇后的话戳到了痛脚,瞬间提高了声音,语调尖锐:
“你嫁入皇家为天子妇,你大哥娶了文德侯的嫡长女,便是家里那个小妇养的,都娶了工部左侍郎的嫡女,阿鹤是你嫡亲的弟弟,一个正五品守备的女儿哪里配得上他?”
皇后心累得再度闭上眼睛。
她该怎么和母亲说呢?
姜家已经站得够高了!
她是皇后,她父亲是几位宰相之首的尚书左仆射,她舅舅是庆州总兵,姜家的一干亲眷,更是遍布朝中各处。
再给弟弟寻个出身好、门第高的妻室做什么?除了让陛下对姜家更加防备,对姜家能有什么实质上的助益?
反而不如让他娶个自己喜欢的,只要那女子品性好,他们小夫妻感情好,就比什么都强!
她揉了揉额头,问:
“所以呢,您做了什么?”
承恩侯夫人嗫喏半晌,最后才道:
“我让你舅舅把阿鹤关起来,不许他去见裴璎。”
“还有呢?”
“我让孙嬷嬷去了庆州,去了一趟裴家。”
皇后紧盯着她:
“然后呢?”
“我让孙嬷嬷告诉裴家人,裴璎出身低微,不配做阿鹤的妻室,若给他当个妾,倒还使得。”
说话时,承恩侯夫人目光闪躲,不敢去看皇后的眼睛。
皇后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以她对自己这位亲娘的了解,她做的绝不止她说出来的这些!
若非如此,婚事不成大不了一拍两散,各自婚嫁便是,裴璎为何非得进宫来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