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翟天宝一点都不紧张,一定是骗人的。江俊星身高足有190,即便身着宽松的卫衣,也能看出其下隐约突起的肌肉。加上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令她不由自主地慌张了一瞬。但对专业的坚持,立刻战胜了对原始力量压制的恐惧。下一秒,翟天宝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举动。她一把将手中的纸团拍扁,接着拿到屏幕前,放在她画好的兔子旁边,接着沉默地回望江俊星。一模一样。这下轮到江俊星沉默了。不光是他,整个工作区都鸦雀无声,生怕他暴起伤人。
整个美术组极有默契地齐齐安静了一秒,接着纷纷觉察出事情有点脱缰了。
江俊星是有点恃才傲物,但翟天宝不过是个外包,为江俊星的无心之言较真,还把陈墨竹抬出来,未免小题大做。
就连一直和江俊星针锋相对的陈墨竹也摆出和事佬的姿态,主动给翟天宝找台阶:“她才来,不清楚项目细节……”
可还没等他现编个热乎的理由,翟天宝开口了。
“我没有画错透视,”像是没有感受到江俊星的不满,她再一次坚定地强调,随手抽出两张纸巾团起来,三两下就捏出了兔子的雏形,“兔子跳跃的时候,从前方看,四肢不可能在同一条直线上,做了扁平化处理也要能看出来,就像这样。”
她拈着纸团举到江俊星面前,不屈不挠。
哟呵,还挺倔?
江俊星的好胜心立刻被激发出来,一挑眉:“你那后腿都快画成莫比乌斯环了,还敢跟我说透视没错?”
说着,他站起身,傲然俯视着翟天宝。
要说翟天宝一点都不紧张,一定是骗人的。江俊星身高足有190,即便身着宽松的卫衣,也能看出其下隐约突起的肌肉。加上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令她不由自主地慌张了一瞬。
但对专业的坚持,立刻战胜了对原始力量压制的恐惧。
下一秒,翟天宝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举动。
她一把将手中的纸团拍扁,接着拿到屏幕前,放在她画好的兔子旁边,接着沉默地回望江俊星。
一模一样。
这下轮到江俊星沉默了。
不光是他,整个工作区都鸦雀无声,生怕他暴起伤人。
谁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江俊星即将恼羞成怒的时候,他却突然“嘿”地笑了起来,接着挠挠头,神色间有种不自然的坦然。
“好像是没错,是我想当然了。”
“不是好像。”翟天宝认真地纠正他。
“嗯,我错了,对不住。”江俊星大方地认错。
没想到骄傲如他,居然这么轻易就低了头,众人傻眼之余,又不由齐齐哄笑起来,纷纷嘲笑他翻车翻大了。
江俊星也不以为意,顺道开始催促翟天宝,让她快点画完,建模那还等米下锅呢。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神经一直绷得很紧的陈墨竹也跟着松了口气,正想着怎么挤兑江俊星一下作为收场,就看见这位向来眼高于顶的猛人主动掏出手机递到翟天宝面前:“以后还要打交道,先加个微信吧。”
嚯。陈墨竹眉头一皱,品味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然而事情发展的速度,比他的想象力插上翅膀跑得更快。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打岔把江俊星赶走时,这人已经主动出击,邀请翟天宝去一道吃个晚饭。
“就当是赔罪,正好也是饭点了,”他笑得满不在乎,“吃饱了还得加班呢,抓紧点。”
换成旁人,面对如此盛情,大概就从了。
可翟天宝不一样。她硬是找到了一个出乎预料的角度。
“那个,”话题一旦涉及业务之外,她便不自觉地紧张,下意识地搓起衣角,“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这下好了,整个美术组哄堂大笑,此前tຊ微妙的紧张氛围瞬间一扫而空。
江俊星也合群地笑了起来,主动向她伸手:“江俊星,雄州雾列,俊采星驰……”
他突然一顿,接着笑得更加开怀:“你名字的天宝,是‘物华天宝’来着?那咱俩的名字还挺有缘分的。”
这话说得有些露骨,乐子人们顿时兴奋了,齐刷刷地“噫”了一声,接着纷纷吐槽江俊星好不要脸,看到美女就变着花样同人家套近乎。
一片欢腾中,唯独陈墨竹内心犯起了嘀咕。
就江俊星那臭脾气,平时恨不得用鼻孔看人,跟美术组的人起冲突更是家常便饭,如今却主动对翟天宝示好——
没见人家无名指上那么打眼一戒指吗?
可江俊星的行动力,陈墨竹拍马不及。就在他纠结该怎么警告这位浪子别乱来的时候,那俩人已经一道吃饭去了。
这时候再追出去,多少有些刻意,反而可能引出风言风语。陈墨竹心中天人交战半晌,终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摇人。
【墨竹非竹:杜杜,交待你个任务,这几天多陪陪天宝,她刚来,还不太适应。】
让杜锦屏介入他们是最好的办法,两边她都熟,就算搅局也能推说是无心,不会引起江俊星的逆反心理,干脆将错就错了。
杜锦屏答应得特别爽快,还乐颠颠地描绘起未来的宏伟蓝图,畅想着要带翟天宝吃遍公司周围所有美食,给她留下一段最美好的回忆。
只可惜,不在今天。
况且江俊星真的只是想带翟天宝吃顿便饭。
在楼下的快餐三明治店里,他熟练地点好了一份加肉加奶酪的大份三明治,接着很自来熟地同翟天宝一人一半,边吃边聊。
江俊星从来没想过,他也能如此健谈。
“刚留学那会,还不会做饭,结果吃了一个月的三明治,好悬给我吃吐了。”
翟天宝点点头,很捧场地问道:“你留过学啊?”
“嗯,高中就出去了,后来去了宾大计算机系,听说过没?”
翟天宝的吃相斯文得多,直到一口咽尽,才回答:“知道的,我有同学想考那边的研究生,结果托福都没过。”
“哟,那敢情咱还是同行?”江俊星不由雀跃起来。
然而翟天宝立刻否认了:“我是华大美院的,学数媒。”
“那也没差多远,”江俊星更高兴了,“我专业是计算机图形和游戏技术,你看,不都跟画沾边吗?”
事实上,这层关系攀得着实牵强,要是让陈墨竹听见了,保准当场赏他一个脑瓜崩,并高声质问:“哪个孙子说美术组都是废物,早晚要变成AI的肥料?”
奈何翟天宝心性单纯,让江俊星这么一忽悠,还真就信了。
于是,两人就此打开话匣子,开始交流起工作心得。
聊得越多,江俊星越是感觉,自己捡到宝了。
他和美术组的同事在工作上很难和平共处,就是因为在他看来,这帮画画的满脑子假大空,有时候为了追求美,连脑子都不要了,比例乱改,透视瞎画,但凡让他碰上,一骂一个不吱声。
但翟天宝不同,在学画画之前,她先跟身为玉雕师的外公捏了将近十年的泥人,就此打下了坚实的绘画基础。让其他学画的人受尽折磨的透视,在她看来,简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也正因为此,在江俊星发难的时候,她才有十足的底气认定自己没有画错。
已经很久没跟人聊得这么尽兴了,直到同事发消息催他快点回,江俊星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带着翟天宝一道慢悠悠往公司走。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顾参商才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从一旁的咖啡店中走出来,失魂落魄。
很应景的,一阵丝丝缕缕的秋雨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