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他有消气的迹象,顾参商这才把他按在座位上。“我知道金桥不是个东西,但除了他们家,我真找不到谁给钱大方又爽快的,”他坐在谷啸泉对面,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师兄,你真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谷啸泉心里很不是滋味。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说白了,无非是顾参商为了解公司的燃眉之急,不声不响接了个私活。反观他这个当师兄的,当初说得多好听,什么让他这个当师兄的发挥点作用,结果到头来,不但顾参商一人扛下了所有,还要挨他的骂。
“有一个问题,你一直没给过我答案,”像是看穿她的局促不安,顾参商忽然开口,“想要创作属于你的人物和故事,做到了吗?”
翟天宝一怔。
尘封的记忆匣子忽然打开,那些关于梦想的点滴,犹如夏夜的萤火,振翅而飞,将她的心点亮。
即便连她自己都认为是痴人说梦的妄想,他却牢牢记在心上。
那一瞬间,不需要言语,她已经明白了顾参商的用意。
她想要实现梦想,而他正为他铺平道路。
得知己如此,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于是,她郑重地对顾参商点头:“我会努力的。”
见她终于同意,杜锦屏当即大喜过望,迫不及待地带她前去行政申请临时工卡。
倒是陈墨竹,作为已婚男,到底咂摸出一丝不对劲来,便在离开前深深地看了顾参商一眼,半开玩笑地说:“顾总,我五行缺爱,什么时候您也能这么关照我一下?”
顾参商哑然失笑。
这就是在暗示他,关照翟天宝也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不然难说又引起什么误会。
所以有时候,顾参商真想逆反一次,公然昭告全世界,他和翟天宝是合法夫妻,免得像现在一样,稍微表现出一点偏向,工作伙伴们个个如临大敌……
但现在他也没空搭理这茬。翟天宝愿意来驻场确实让他松了口气,但这事必须跟谷啸泉打好招呼:她来确实是因为工作需要,而不是他的私心。
独自在会议室坐了一会,想好说辞,顾参商才去研发工作区找到谷啸泉。
“师兄,”他打了声招呼,“有个事跟你报备……”
“哎哟,可不敢当!”谷啸泉没好气地打断他,当着一众研发的面,头一次摆起了师兄的架子,“我算哪根葱,您拿定的主意,哪轮得到我过问?”
一时间,整个研发组安静如鸡,恨不得假装不在,也不愿被卷入公司两位合伙人的纷争中。
顾参商也万分无奈,这一次,他可是把谷啸泉得罪狠了。
就在孙善妍闹事前,他正被谷啸泉骂得灰头土脸。
“顾参商!”怒气值拉满的谷啸泉一捶桌子,震得鼠标都跟着蹦跶一下,“金桥互娱的活你都敢接,疯了吧你!”
“师兄,你先别生气……”
“你还把我当师兄?”谷啸泉气得脸都快变形了,“这破B公司当初怎么恶心我的?你别说你不知道!”
顾参商不说话了。
说谷啸泉和金桥互娱仇深似海真不为过。
当初他毕业实习选了金桥互娱,只用了两个月,就凭本事硬生生把一个在停服边缘挣扎的项目给盘活了。
这可让项目主管喜出望外,当时就给他画了一车大饼,从项目分红,到入职后的股权激励,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给谷啸泉忽悠得直冒泡,恍惚间甚至看到自己就此走上人生巅峰的光辉未来。
谁知临近签约的时候,主管突然变卦,不但否认了谷啸泉所有成绩,把功劳全部揽到自己身上,还故意当着全公司人的面,羞辱他写的代码连屎都不如。
本来谷啸泉只当自己点儿背遇到傻X了,直到当时还是他女朋友的袁寄雪同他抱怨,说这主管明明已有家室,却还恬不知耻地想跟她搞婚外恋……
如果不是袁寄雪和顾参商极力劝阻,谷啸泉恨不得把金桥互娱这垃圾公司都拆了!
在谷啸泉看来,能容得下这种垃圾的公司,必定与垃圾桶无异,但凡跟他们有一点牵扯,都会成为此生洗不去的污点。
至今提及这段往事,谷啸泉还是气得发昏,可想而知,他最信任的师弟,如今居然背着他接了金桥的程序外包,他会觉得遭遇了多大的背叛。
骂顾参商一顿,已经是他最大的温柔和体谅了。
然而顾参商也有苦衷。
他当然知道师兄和金桥互娱的过节,并且在那之后动用了点手段,让那个主管成了业内闻名的过街老鼠,逼得金桥互娱将人开除。
不过他用的手段不宜公开,因此从来不曾对谷啸泉说过。直到这次参天物华的资金链告急,恰好金桥又有个程序外包,不但价高,给钱也痛快,他才瞒着谷啸泉接下这个活。
还以为等师兄气头过去,总会愿意听他解释,没想到谷啸泉的恨竟如此深刻且绵长,甚至超过了对他的关爱……
这让一向被认为心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还冷的顾参商,有点委屈。
但他深知谷啸泉的脾气,也打定主意,一定要解开师兄的心结,所以就算被当众发难,他也没有发作,而是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一句话不说,就像个尾巴似的始终跟在谷啸泉后面。
如他所料,终于,谷啸泉先绷不住了。
“顾参商,你没事干吗?”他横眉怒目,不耐烦地把人往外推,“没事自己找地方待着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师兄,我有事,”顾参商愈发老实起来,声调也软塌塌的,全然不见同投资人对峙时强硬的气势,“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他都让步到这份上,谷啸泉当然不好再扫他面子,于是便找了个会议室,把门一关,竖起三根手指:“三句话,讲不明白就别说。”
“陈墨竹想让翟天宝来驻场,我同意了。”
“卧槽你……”
眼看谷啸泉又要跳脚,顾参商赶忙继续:“欠供应商的款也都结清了。”
这下谷啸泉不跳了,并且前后一思量,隐约摸清了顾参商的用意。
“你就是为了还这笔钱,才接金桥的外包?”
看出他有消气的迹象,顾参商这才把他按在座位上。
“我知道金桥不是个东西,但除了他们家,我真找不到谁给钱大方又爽快的,”他坐在谷啸泉对面,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师兄,你真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谷啸泉心里很不是滋味。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说白了,无非是顾参商为了解公司的燃眉之急,不声不响接了个私活。
反观他这个当师兄的,当初说得多好听,什么让他这个当师兄的发挥点作用,结果到头来,不但顾参商一人扛下了所有,还要挨他的骂。
像话吗?
谷啸泉越想越愧疚,不禁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顾参商的头。
“委屈你了。”
但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实在不能体现道歉的诚意。谷啸泉想了想,试探地问道:“要不,你也骂我一顿?”
话一出口,他当即后悔了。
只见顾参商猛地抬起头,晶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狡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