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脑子瓦特了啊!”司机扔下一句怒骂。姜薇站在马路牙子上,眼神仍是虚浮的。萧景明怀疑她吓傻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她才醒过神,没精打采地说:“你怎么还没走。”萧景明简直气笑,“我走了你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也不说声谢谢。”姜薇顿了一下,干巴巴地说了个“谢谢”,就要走。“哎,你打算去哪?”萧景明拦住她,“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我送你罢。”“不用”,姜薇闷闷地说:“我随便逛逛。”她自然不会告诉他,方才打开行李箱整理,在一摞厚毛衣中间发现了个绒布小袋子。里面是陆望笙送的雀鸟发饰,大概之前收拣时没留意,压在了毛衣
到得万和旅社门口下车,姜薇才发现萧景明跟在后头,她轻微地叹了口气。萧景明朝她咧嘴一笑,大喇喇地走过去说:“你如今住在旅馆?”姜薇只顾着给司机付钱,没有搭理,他便打量着四周,自说自话:“这里人来人往倒挺热闹,不过你还是多当心。”
旅社听差出来帮忙拎箱子,姜薇道了谢,转头对萧景明说了句:“你请回”,便径自走进大堂。她这会心力交瘁,实在没精神和他缠斗。
萧景明却不急于离开。他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下,点了根烟。阳光透过树荫漏下来,斑驳闪烁,或许是风和日丽的天气太舒适,他慢慢吸着烟,就是不想挪动步子。
一支烟将尽时,他又看到了姜薇。她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不只没发现他,过马路时还差点被车撞到,若非萧景明冲过去一把将她拽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侬脑子瓦特了啊!”司机扔下一句怒骂。姜薇站在马路牙子上,眼神仍是虚浮的。萧景明怀疑她吓傻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她才醒过神,没精打采地说:“你怎么还没走。”
萧景明简直气笑,“我走了你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也不说声谢谢。”
姜薇顿了一下,干巴巴地说了个“谢谢”,就要走。
“哎,你打算去哪?”萧景明拦住她,“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我送你罢。”
“不用”,姜薇闷闷地说:“我随便逛逛。”
她自然不会告诉他,方才打开行李箱整理,在一摞厚毛衣中间发现了个绒布小袋子。里面是陆望笙送的雀鸟发饰,大概之前收拣时没留意,压在了毛衣里。
她鼓起勇气再打开,蓝翠琉璃拼嵌的玲珑雀鸟跃入眼帘,依旧晶莹含光。她还记得他为她别在发间时的温情脉脉,而她欢喜得如同有鸟儿在心头歌唱。它是陆望笙用他出第一张唱片的酬劳买的,意义不一般,而现在,珍存在记忆中的甜蜜全化成了砒霜,侵蚀着她的心。痛楚骤然放得极大,而旅馆房间又是那么小,她顿感压迫好似憋住了呼吸,遂将那袋子一撂,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去哪里都好,她只想在外面透透气。
萧景明笑得如沐春风,“那正好,我也闲着没事,和你一起。”
“你能不能识相一点,”姜薇口吻不耐起来:“我现在很烦,请你别再跟着我!”
她扭头就走,萧景明在她身后发起了感慨:“过河拆桥反面无情,萧某人算是见识了。”
这帽子扣得太重,姜薇不由刹住了脚步,“你说谁?”
“你。”萧景明竟是一脸认真,“我救过你的小老弟,我们也算共过生死,对我来说是过命的交情,你却当做包袱只想甩掉。”
“每次看到我都没有好脸色就算了,单说这次,一年多没见,叙个旧聊几句不过分罢,又急赤白眼地赶我走,好像我就一定包藏了祸心。”他这通埋怨一气呵成不乏委屈,姜薇张口欲言却插不进话,到他说完,她又不做声了。
二人面对面站着,他严阵以待,她却只是拧着眉瞧他。空中流云投下浮动光影,她的神情也同样变幻不定,不知为何,他感到她周身那股紧绷的劲头松懈下来,最终她挪开了目光,轻轻吐出两个字:“走罢。”
他没反应过来,“去哪?”
“你不是要一起逛逛,”姜薇指指不远处的那辆庞蒂亚克,“那是你的车罢?”
听他说了个是,她便率先朝那车走去,他只能跟上。阳光晃着她的眼,她微微眯起双目,阻隔了他探究的视线。
他忽觉有些看不透她,面上仍是一派轻佻的快活,“先去兜兜风?”
姜薇无可无不可。
那个下午,他开车载着她,在城区兜着圈。姜薇坐在副驾驶位,始终望向窗外一言不发,只留给他线条流丽的侧脸,在逐渐西斜的光线里显得柔和而忧伤。这回他识趣地不开腔,沉默绵亘开来,却并不局促,反而有种自成一体的平静,连时间在其中的流逝都变得温吞。
将近晚饭时分,他才轻咳一声打破沉默,问她想吃什么。
她想一想,转过脸说,甜的。
太笼统的答案,只比“随便”好一点。萧景明思来想去,带她去了杏花楼,初见那次他提过的广东菜馆子。她望着门匾上的“杏花楼”三个字若有所思,脚下顿了顿,还是进去了。
见是熟客,伙计直接请进包间。萧景明叫了一桌点心小吃,姜薇也不多话,一口气吃了马蹄糕、酥皮莲蓉包、糖不甩、姜撞奶并一碗香浓的芝麻杏仁糊。萧景明看得眼睛发直,教她停下来喝口普洱解腻,她只当耳旁风。
后来他看出她这吃法多少有发泄的意味,便不再劝阻,待她吃够,才教伙计重新沏了盏龙井来。姜薇接过,慢慢喝了几口,萧景明笑问:“味道不错罢?”
姜薇点点头,接着说的话又让他小小地吃了一惊,“这里卖酒么。”
“你要喝酒?伤胃的,还是喝茶罢,我让伙计再沏一壶来。”
“没有酒是吗,那我去有酒喝的地方。”姜薇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要走,萧景明只好让步,扬声让伙计拿酒来,“看你这架势,今天是非喝点不可,那就在这里喝罢,至少喝醉了有我送你回去。”
姜薇重新坐下,冷淡地说:“你今天废话真多。”
“是吗?你今天这么惜字如金,我也有点不习惯。”萧景明轻笑。
荔枝酒送上,他给姜薇倒了小半杯,让她先尝尝,“这酒好入口,可后劲足,得慢慢喝。”他往嘴里投了一颗南乳花生米,笑容变得暧昧起来,“你就不担心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之后,会发生点什么?”
姜薇三两口见了杯底,然后说:“你不会。”她杏眼一抬,澄澈清冷的目光一下将他洞穿了似的,这大大出乎萧景明的意料,他内心震动,唇边那一点轻浮的笑反而加深了,“你就这么相信我?我自己都没这个把握。”
姜薇无心同他唇枪舌战,此刻她只想喝酒。“满上”,她不客气地点点酒杯。一杯又一杯。
醺然欲醉时,她打开了话匣子,问他怎么知道歌舞团最近的演出没有她。
“因为我每场都看了啊,”萧景明大大方方地告诉她,这一年多,他一有空就去看香雪歌舞团的演出,并且为了不再给她带来搅扰,他每次都是一个人低调前来,看完就走,没被人发现过。
姜薇咯咯笑起来,朝他举杯,眉眼间有酒意烘出来的灿亮恣肆,“多谢你捧场。”
萧景明同她碰了碰杯,将酒一饮而尽,一本正经地说:“岂止捧场这么简单,可以说我见证了这一年你舞蹈技艺的提升。坐在下面时我经常想,可惜你不能唱,不然取代叶瑛指日可待。”
“谁说我不能唱,”酒意冲顶,她不服气地把酒杯往桌上一顿,“我这就唱一曲给你听。”
她勉强挺直了腰背,清一清嗓子就唱:“好一朵美丽底茉莉花……”事实是她唱歌容易跑调,这会唱得更是荒腔走板,不敢恭维。
萧景明很快从洗耳恭听变成了忍俊不禁,“我算是知道了,人美不一定歌甜。”
“是你不懂欣赏,”姜薇剜了他一眼。萧景明憋笑点头。
她用手背贴了贴脸,是滚烫的,却令人愉悦,好像每个毛孔都舒展开,身心熨帖得可以飘起来。“我私底下也时常发梦,如果站在舞台正中的那个是我,我该怎样发挥表现,又会是怎样的光芒四射,这样一想,练习的动力就更足了。不过,现在这些都作废了,”她突然悲从中来,“人都走了,全是一场空。”
她难过的又岂止于此,萧景明心中顿时涩涩的,见她又伸手倒酒,他按住了酒壶,“你酒量不好就别喝了。”
“今晚我只想喝个痛快,是朋友就别阻拦。”她语气淡淡,透着破碎的悲哀,令他不自觉地松开手。
姜薇又给自己倒了一满杯。
似乎整个空间开始雾化和旋转,她晕得坐都坐不稳,一下伏在了桌上。之后的事情她就没了印象。
第二天上午,她在旅馆房间的床上醒来,只觉头疼欲裂,忽地想到昨晚喝醉的事,惊得掀开被子坐起来,但见一切如常,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当然最大的可能就是萧景明送她回的旅馆,再自行离去。还算有点良心,姜薇揉着太阳穴自言自语。
她摸到昨天撂在床上的发夹,不知为何,隔了一晚,它给她的压迫感消失大半,现在她已经能平静地将它搁到床头柜上,预备等乔蓓来了,托她带回去还给陆望笙。
接下来这两天萧景明没再来搅扰,过得无风无浪。姜薇从早到晚专注看报纸上的招聘启事,琢磨以后的路怎么走。她内里终究是要强的,不允许自己颓废太久。
休息日那天乔蓓来得很早,还带来一个好消息。“银星影业的方觉夏导演在筹备新片,里面有个女配角要会舞蹈,正四处征选呢,昨天下午还到团里挑人来了。你反正要找事做,不如去试试,喏,这是方导的名片,我费了好多口舌要来的,你不许推脱。”她兴冲冲地掏出名片塞进姜薇手里,“你拿着它,明天下午去银星电影厂找方导演试镜。”
“拍电影?我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去试了再说,我看好你,”乔蓓怂恿道:“要是能选上,你想想该有多风光,多扬眉吐气。”
迟疑消散,姜薇定了定神,握紧了那张薄而光致的名片。棒!谢谢(◕ᴗ◕✿)喜欢作者风格 喜欢这个18小姑娘 盼望她风生水起 独立大女主谢谢支持,女主即将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