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乐苑倒也没什么,只是占地极广,将一小山围了起来,山中绿树阴阴,是处极佳的养病散心的地方。陆轻染由段嬷嬷扶着下了马车。但见那长乐苑外守卫森严,但是门口便有十多人守卫,而府门是紧闭的。她正想着自己一无请帖,二无拜帖的,守卫肯定不会放她进去。但这时候,守卫的头领匆匆跑下台阶,上前行礼。“可是宣阳侯夫人?”一听这话,陆轻染心下就了然了,定是皇后递话了。“正是。”段嬷嬷替她回答的。
长乐苑位于城西明水桥南岸,这处是皇亲贵族的府邸聚集地,一眼望去皆是飞檐斗拱,朱门绣户。
马车过了明水桥,一路再往西,热闹散去,繁华渐远,便看到了红瓦白墙的长乐苑。
据闻这长乐苑原是先皇后病重期间休养的行宫,先皇后薨逝,这处院子就封了起来。直到六殿下再次病重,继皇后请旨解封长乐苑,皇上心疼儿子,便许他住了进来。
这长乐苑倒也没什么,只是占地极广,将一小山围了起来,山中绿树阴阴,是处极佳的养病散心的地方。
陆轻染由段嬷嬷扶着下了马车。但见那长乐苑外守卫森严,但是门口便有十多人守卫,而府门是紧闭的。
她正想着自己一无请帖,二无拜帖的,守卫肯定不会放她进去。但这时候,守卫的头领匆匆跑下台阶,上前行礼。
“可是宣阳侯夫人?”
一听这话,陆轻染心下就了然了,定是皇后递话了。
“正是。”段嬷嬷替她回答的。
那守卫再行一礼,接着引陆轻染来到府门前。随着府门大开,陆轻染一眼只看到了空荡。
“殿下喜清净,我等不敢进去打扰。夫人您请沿着廊子往后院走,便能看到殿下。”
陆轻染挑眉,合着这话的意思是让她自己进去,他们不给带路。
罢,也没什么。只是段嬷嬷要扶着她进去的时候,那守卫拦住了段嬷嬷。
“请夫人一人进去。”
陆轻染冲段嬷嬷点了点头,示意她别担心,而后自己抬步走了进去。依那侍卫的话沿着走廊往后院走,原以为即便找不到路,随便问一个下人也能给她之路,结果一路上竟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堂堂六皇子的府邸,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尤其冬天,枝叶凋零,更显荒凉。
这廊子不是直通后院的,而是绕着圈子。绕了好几圈,陆轻染觉得自己大抵是找不到后院了。
再拐过一角,陆轻染猛然看到一在太阳下熠熠发光的房子,她愣了一愣,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是温室。
温室是在冬日培育果树和花卉的地方,使它们在严寒之下也能生长。
因温室所费不赀,即便是官宦世家,也不是都能供养起的。
她见过温室,但却没见过这样的。温室透光性差,这是一个弊病,而这间温室却是用琉璃打造。
她原看着院子,没什么下人,也没特意打理,还以为这位六殿下应该是个节俭的。这一座琉璃温室让她大开眼界,同时对这位六皇子也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奢靡。
温室需用炭火烧热水产生热气而保温,而温室也要保持通气性,所以白腾腾的热气从透气孔冒了出来。
温室应该有专门的花匠,陆轻染这样想着,朝着温室走了过去。她得打听一下,不然绕多少圈,她都到不了六殿下住的院子。
来到温室前,她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开门,她试着推了一下,竟将门推开了。白腾腾的水雾铺面袭来,她怕泄了热气,忙走进去,将门关上。
温室是拱形的,一眼望去,白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而近处是种着一红梅树,树不高,但上面已有了花苞。
按着节令,红梅要过两个月才会开的。
“有人吗?”她朝里面喊了一声。
静了片刻,她先听到脚步声,又闻到一股清幽的香气,接着看到一人影。
那人影穿着宽大的衣服,可依旧能看出他很纤瘦,走路虚而不定,气息紧而乱,是个病弱体质的人。
待走的近了,她又看到他穿着白衣,墨发披散,身如芝兰,于白雾之中,仿佛仙人而至。
他走近,白雾似也散了,她便看到一张白如玉脂,俊雅修美的面容。他看到她,明显一愣。
“您是?”
此人应该就是六殿下裴祈辰了,这样的气度,这样的尊贵,一件不合身的袍子是掩盖不了的。
陆轻染深呼一口气,先行礼,再道:“我姓陆,我是大夫。”
六殿下一下了然,摇头笑道:“我娘让你来的。”
他自称‘我’,叫皇后‘娘’,像是普通人家的母子,也像是普通人。
“自我出生,她便日夜为我担心,无一日笑开颜,如今还不到四十,已经白了头。罢了,如能让她安心一些,你就给我诊治吧。”
说着,裴祈辰带着她往温室里面走。
“热气太大,看不清路,你小心一些。”他特意嘱咐了她一声。
陆轻染应着,透过白雾看到温室的木架上摆着一盆盆花,有牡丹,有兰花,有金橘,品种太多了,更有一些,她都不认识。
因看得太专心,陆轻染一时不察,竟差点撞到柱子上,好在裴祈辰用一只手撑住了她额头。
陆轻染脸倏地红了,一时不知是先道歉还是先道谢。
“你若喜欢,等会儿送你一盆。”他温声笑道。
“不,不了,我家没有温室,养不活的。”
“是我疏忽了。”
他带着她转了个弯,往温室后面的一扇门走去。过了这扇门,后面是暖室,屋子不大,但家具齐全,中间还烧着火炉。
他先请她坐下,而后去倒了一杯热茶来。
“殿下一人住这儿?”陆轻染接过热茶问道。
来了这屋,她也没看到一个下人,甚至还要他亲自去倒茶。
裴祈辰一边洗手一边道:“一个人,清净。”
他洗了手,又进内室换了一身衣服。衣服仍是宽大的,想来原是合身的,后来瘦了很多。
他坐到对面,而后伸出手来。
“劳烦大夫了。”
陆轻染摇头,抬手探脉,等到探到脉息,眉头不由皱了一下。
太虚太乱了。
裴祈辰却不甚在意的样子,道:“劳烦大夫出去告诉我娘,说我身子无大碍,还能活几十年。”
他让她诊脉,却根本不信她的医术,只为让皇后安心一点。他说话时常带笑,为人平易温和,像是大彻大悟,像是看淡了生死。
“殿下活不了几十年,最多三个月。”陆轻染道。
听到这话,裴祈辰一愣,继而又笑了起来。
“你是第一个不骗我的大夫。”
陆轻染收回手,盯着裴祈辰的眼睛,“但若殿下肯让我医治,我能为殿下延长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