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程珞看赵琳娜转身进去单位大门,才在路边拦了出租车回去。天色昏沉得有些压抑,清淡的弯月躲在云层之后,露出一个角角。云层却慢慢地飘开了,只剩那抹淡月挂在那,仿佛不舍,又充满了孤独,就像那个少年,清冷却执着。凉凉的风从程珞摇下一截的车窗吹进来,让她颤了一下,便把车窗关严。“姑娘你这是要上班去还是刚下班啊?”司机师傅问道,看着约莫四五十岁,一副憨厚样子。“刚忙完啊,算是下班吧。”程珞温和地回应道。
程珞到现在也没告诉赵琳娜,其实班主任下午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把方昊然和她都叫到办公室,问起情书的事。
程珞就跟班主任说赵琳娜这样做确实不对,没有把精力放到学习上,但是她平时特别内向,写情书告白估计是鼓了很大的勇气,被拒绝了已经深受打击、万分难受了,又加上乔菲菲当众羞辱她,她已经快崩溃了,如果班主任再去批评她,怕是要想不开的。
班主任在听到程珞说前面那些话的时候,几次想要打断她,纠正思想偏差,但是听到最后,却真的担心赵琳娜的心理状况了,赵琳娜的成绩虽然中游偏下一点,但是性格确实很内向,也不怎么说话,平时很守纪律,在此前没做过什么违纪或出格的事情。
班主任问方昊然什么意见,方昊然点头同意程珞的想法,建议老师这段时间观察下赵琳娜的心理健康状况。
班主任点点头,也让方昊然和程珞多关心下赵琳娜,至于乔菲菲她会去找她家长再谈谈。
程珞本来想着没事可以离开办公室了,没想到方昊然来了句他要准备后天“十佳少年”的演讲稿,希望下周的模拟考试卷子,让程珞帮老师书写印刷出来。
班主任自然是答应的,笑着留下了程珞印卷子,还拿出巧克力奖励她。
而方昊然在离开前,悄悄朝程珞挑了下眉,似乎在示威,气得程珞差点把手里的巧乐力扔向他!
“不过,咳咳,我反应的tຊ慢,以前真以为咱班长和你有矛盾,后来才明白,你俩不是冤家是亲家呀,啊?是不是呀?”赵琳娜伸出两个大拇指对着比划了下,一脸八卦。
粉红色从程珞的耳根蔓延到脸颊,她没吱声,不承认不否认。
赵琳娜挤眉弄眼、神秘兮兮地凑近道:“后来我可听说方昊然还特地从北京回来,两次呢,专门骑单车接送你来着。”
“都能传到你们三中,可见八卦是人类的本性无疑了。”程珞扶额。
“那就是真的啦,你们俩真的是一对啊!”赵琳娜的眼睛都要放光了。
“打住打住,我那时是脚扭折了。正好他碰见了,他也要去文化宫附近,就顺路捎着我了。就这样。真的。”程珞尽量使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赵琳娜把脸凑近仔细打量着,显然不信。
程珞只好又说道:“否则,怎么他去了美国,而我们之间完全没有联系呢?”
“哦,也是哦。”赵琳娜叹了一口气,“初中同学好像都不太联系了。咱们班有个球球群,你在里面吗?”
程珞点点头。初中的班级群是后来大学时候才有的,几乎没有人说什么话,偶尔一两条信息还是打广告的。里面也有方昊然的球球号,不过不是最初他用的那个号了。起初程珞还注意过,但是那个小头像一直是灰色的,加了也不通过。后来程珞就更不关注球球群了,再后来有了微信群,但是方昊然不在里面。
“我有咱们班长的球球号呢,”赵琳娜拿出手机,操作了一番,递给程珞看,“你看他空间里只有一个视频,定位在美国纽约。”
程珞接过手机时,心跳都漏了好几拍,她暗自稳住手臂。
视频好像是被偷拍的那种,就五秒,画面也不太清晰,能看出来是身着深灰色衬衫的方昊然在和几个老外坐着说话,然后笑了,侧脸看向哪里。视频到这就停止了。
按发布的时间看,是二十一岁的方昊然啊。二十一岁的他是这个样子的呢。
程珞又看了一遍,从视频里那有些模糊的侧脸,仍能看得出这个人是那么的好看,鼻子嘴唇下巴脖子都是最好看的弧度,那么短短的几句话,散发着自信又优秀的魅力。
他本就是在哪里都会耀眼的人!
“我没有他这个球球号。”程珞把手机还给赵琳娜,“你还有他别的消息吗?”
赵琳娜摇摇头:“方昊然去了美国之后,好像就杳无音讯了。这个视频是唯一的消息了。”
程珞慢慢地咬着肉串,细细地嚼着。
“张潇什么时候才能环球旅行回来啊?这都几年了,还不回来啊。”赵琳娜察觉到了程珞的情绪,立刻岔开了话题。
“呵呵,那家伙,潇洒着呢。说势必要看遍天下美景和美人方归。神经病一个。”程珞也是服了张潇,这家伙工作不到两年的时候,突然辞掉了工作,专心出去穷游去了。张潇的父亲是村办小学校长,母亲是普通家庭主妇,起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骂了她两三个月之后,转变成强烈的担忧,也没有责备她的心思了,就怕刺激到她在国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程珞看张潇的决心很坚定,便没再反对,只是要求她必须每天两次跟她家里和自己通语音或视频报平安。程珞还房贷的同时还会再节省出来一部分钱每个月打给张潇,以免她在外面手头紧而过得不好。张潇的环球之旅转眼就快四年了。
“还美人呢,哦,说起这个,咱们初中时还有那个景城美男榜呢,我记得最后,是编到三十几号来着?”赵琳娜掐起指尖努力回忆着。
“我也早不记得了,好像到36号了?我连这三十几个人的脸都记不清是谁了。”程珞笑道,“我只记得宗旨是,排名先后与美貌等级无关、与遇见美人的时间有关。”
“哈哈哈,哎?我记起来了,32号,那个小小的帅哥!”赵琳娜这一笑,似是点开了她的记忆开关。
程珞还是摇摇头,表示不记得。
“那会儿张潇馋瘾犯了,咱们坐公交车去吃烤面筋和臭豆腐那会儿,你买了三只冰淇淋,刚分给我俩,就看到一只流浪猫被两条野狗欺负,你抡起书包打跑了那两条野狗,你记得不?”赵琳娜问道。
程珞摇摇头又点点头,貌似好像有这事。
赵琳娜继续道:“你蹲下检查了下小猫,然后从书包里拿出根火腿肠喂它。这时候跑过来一个小男孩,这么高吧,比我矮一点,比你矮了一大截儿,还没到你肩膀吧,一下子跑过来,飞速地打量了一下咱们,就慌张地躲在咱们旁边树后的那条墙缝儿里,当时还吓我们一跳。
张潇觉得不好,拉着咱们就要走。你制止了张潇,拉着我们倚在那条墙缝儿前面那吃冰淇淋,逗小野猫。幸好那条缝矮,你能全挡住了。
没过一两分钟吧,好几个大壮汉跑了来,吓得我和张潇的冰淇淋都要掉地上了,你还小声说‘不准看,你俩假装聊天’。那几个壮汉跑走了又折回来,我都快哭了,你还假装给我擦嘴,把我脸扭到一边去呢。那小孩跑之前还不忘问你叫什么名字,结果你一边左右观察一边头都不回地来了句你叫‘雷锋’。记起来不?”
程珞这才点点头:“记得了,也不知道那小蹦豆那次跑了之后怎么样了。都这么多年了。”
“是啊,我记得那小孩脸上好几块脏灰,袖子和裤子还都破了好几条大口子。不过,他出来时那一露脸,我正好面朝着他,看得很清楚,太令人惊艳了,尤其是眼睛,好看的不像话,那脸上的灰都遮不住他那极度精致的小脸。后来我就强烈把这小孩编成32号了。”赵琳娜啧啧了两声,又说道,“我觉得啊,我再见到他,长大后的他,我还能认出来,真的。”
“有没有长残的可能?”程珞打趣道。
“但愿不要啊!那么好看的小孩,别介啊!”赵琳娜嘟起嘴双手合十,竟十分可爱。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天就已经过了凌晨,程珞坚持把赵琳娜送回实验室,还在路上买了些蜂蜜和牛奶,并嘱咐她热热喝了,休息会儿。
赵琳娜拍拍胸脯,说道:“放心,我今晚通宵,还你一个清白。哈哈。”
程珞愣了下,不知怎的想起张潇那个家伙,感觉此刻赵琳娜的身影和张潇的竟有些重合,遂忍不住笑了笑:“那真的拜托啦。多谢老同学。”
赵琳娜轻捶了程珞一下:“又说谢,你可真讨厌。”
“好啦好啦。我走了。那你快进去休息会儿。”程珞笑着摆摆手。
“嗯,等我消息。拜~回去注意安全哦,到家给我发个信息。”赵琳娜嘱咐道。
“嗯!”程珞看赵琳娜转身进去单位大门,才在路边拦了出租车回去。
天色昏沉得有些压抑,清淡的弯月躲在云层之后,露出一个角角。云层却慢慢地飘开了,只剩那抹淡月挂在那,仿佛不舍,又充满了孤独,就像那个少年,清冷却执着。
凉凉的风从程珞摇下一截的车窗吹进来,让她颤了一下,便把车窗关严。
“姑娘你这是要上班去还是刚下班啊?”司机师傅问道,看着约莫四五十岁,一副憨厚样子。
“刚忙完啊,算是下班吧。”程珞温和地回应道。
“哦,那你们可挺辛苦的,做什么工作的呀?”司机师傅又问道。
“做吃的。”程珞本不太想说话,但还是礼貌地回应了。
“哎呦,我说你身上怎么还有酒味呢,肯定是24小时营业的饭店吧?做吃的可是最不容易的,起早贪黑的,那真是累。”司机师傅念念叨叨。
程珞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应付。
她没有回家,而是回到店里,回到自己小小的办公室,然后趴在桌子上,想眯一会儿。
窗户开了一点点缝隙透气。有一丝丝细细的风溜进来,撩起她的一缕发丝,从脸颊掠过唇角,像极了那个少年轻轻给程珞擦拭嘴角的温柔。
程珞在梦中微微呓语:“方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