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搀了阿昌从板车上下来,祖孙两个朝着谢府谢琉璃住的方向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周围的人以为他们在给李氏磕头,议论谴责之声越发的大了。“如此忠仆竟落得这么个下场,通判夫人这做派真是令人不齿!”“我看谢文山也没好到哪里去!我跟你们说,我可是知道内情的,这病弱小子叫阿昌,是谢家老三身边的小厮。谢家老三自己淘气摔倒,阿昌心急火燎地背他回去,好没落着,反被谢文山两口子打没了半条命。”“哎呦,造孽啊!”
刘妈妈得了身契再不多留,转身就走。
吴婆子也想跟出去,无奈李氏又吩咐她事情做,她只得留下,等忙完追到刘妈妈家,发现早已是人去楼空。
她急得直跺脚,沿路问了人追出谢府,一路追到前门大街终是把人拦住了。
刘妈妈坐在板车的车架子上赶着一头壮实的骡子,板车上装着行李,阿昌奄奄一息地躺在其中。
吴婆子也不管周围人来人往上手就把刘妈妈给拽下来,一边比划一边叫道:“银钱还没还我呢,你跑什么!”
人都是爱看热闹的,这动静让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围了上来。
谢琉璃站在街边茶楼的外廊上。
素娥在她身边,看着下方的情景道:“婆子坏,小姐,我想帮忙。”
谢琉璃道:“用不着,你看着就行。”
素娥哦了声,继续往下看。
刘妈妈摔在地上,半天才直起身子跪在地上哭道:“吴婆子你放过我吧!你眼红我的差事,使诡计害我聋了耳朵,丢了差事,我认栽!现在我已经拿出大半辈子的积蓄才在夫人那里拿回身契,我走还不成吗,为什么你还是缠着我不放!”
吴婆子直瞪眼,叫道:“谁害你了!你聋了关我啥事!我为啥追你你不知道吗,你欠我的银钱还没还呢!”
阿昌费力地抬起脑袋问她:“我……我阿妈跟你素来无甚交集,何况我阿妈往日里都是在夫人身边伺候的,你只是个粗使婆子,我阿妈如何能欠你银钱?”
他喘着气,气弱但吐字清晰:“即便如你所说我阿妈欠你银钱,借据呢?”
阿昌到底是读过书的,人又聪明,说话有理有据,直击痛点。
吴婆子被问住了,她再会察言观色也说不过读书人,张口结舌地一时没了言语。
阿昌眼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委屈又愤怒:“你跟我阿妈一样的年纪,却为什么这样恶毒,害我阿妈至此,还要欺她耳聋,将我们这对儿老弱病残赶尽杀绝!”
听到这里,围观的人再也忍耐不住对着吴婆子指指点点,更有甚者还骂了起来。
吴婆子百口莫辩,感觉自己要被冤枉死了。
今早上天蒙蒙亮那会儿,她往外头泼水听见刘婆子一个人在墙根处嘀嘀咕咕的。
她听了会儿,大冷的天心头却是一阵阵的火热!
老天开眼,刘婆子竟然聋了!
她自知没用了,临走前想举荐个相熟的人上去,正拿不定主意。
这种千载难逢的好事,她自然要抓住,又因为昨晚才开罪了人家,只能好一顿比划讨饶。
刘婆子心是真黑,虽然缓和了一些却要收她十两银子才肯举荐。
她好“说”歹“说”,刘婆子才松口表示只要夫人把身契给她放她走,她就还她五两。
她那会儿满心都是去夫人屋里当差,哪里想得起让她写什么借据。
现下倒好,被人拿住由头,让大家伙好一顿唾弃。
可要说把这些事情抖落出来又不能够。
大街上人多嘴杂,事情一旦传到李氏耳中,那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差事可就悬了。
思来想去,吴婆子只能恨恨地瞪了刘妈妈和阿昌一眼,灰溜溜地钻出人群回谢府去了。
素娥木然的脸难得有了一丝表情:“阿昌,好厉害。”
谢琉璃没有说话。
这件事不是阿昌厉害,而是刘妈妈厉害。
她并不是任人欺辱的懦弱之人。
吴婆子昨晚欺她,她今早就报回来。
在李氏身边当差可不是什么好事。
吴婆子以为自己只是没了十两银钱,殊不知,祸还在后头。
还有李氏。
要不了半日,她苛待奴仆,刻薄寡恩的名声就要传遍整个通州了。
楼下。
刘妈妈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搀了阿昌从板车上下来,祖孙两个朝着谢府谢琉璃住的方向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周围的人以为他们在给李氏磕头,议论谴责之声越发的大了。
“如此忠仆竟落得这么个下场,通判夫人这做派真是令人不齿!”
“我看谢文山也没好到哪里去!我跟你们说,我可是知道内情的,这病弱小子叫阿昌,是谢家老三身边的小厮。
谢家老三自己淘气摔倒,阿昌心急火燎地背他回去,好没落着,反被谢文山两口子打没了半条命。”
“哎呦,造孽啊!”
“不止呢,阿昌他爹是为了救谢家老大死的,就留下阿昌这一个独苗,谢文山两口子不做人啊,这么大的恩情,竟然也没让他们手下留情。”
“哎哟哟,就这德行,他到底是怎么当上通判的啊!”
“不仅是通判,人家还要升任同知呢!”
“若果真如此,那咱们通州百姓可就惨了!”
“谁说不是呢,这都什么人呐!”
……
在众人的谴责议论中,刘妈妈带着阿昌坐在板车上,赶着骡子渐渐远去。
谢琉璃带着素娥坐回座位上。
正好掌柜的托着茶果点心送进来。
她帷幕微动,木然的声音似乎透着一丝诱惑:“掌柜的,你可要与我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