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时依旧还站在梁栖月身后。见他看了过去,嘴角微扬,朝他轻轻颔首。这看似谦逊有礼的举动,在宋堂明眼里,总觉着透着一丝难以言明的古怪。一直到憋着怒火走出院门,他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奇怪。院中,梁栖月见宋堂明离开,松了口气。她转过身,微仰起头看向虞时,带着几分歉意开口:“不好意思,连累你了。”她原本还想再多说两句,提醒他不要将此事外传。不过转念一想。虞时看上去温文尔雅,可经过接触,她觉着他似乎对大部分事物都不感兴趣。
虞时其实并不羸弱。
许是家里长辈身体不好,连带着他也一副常年受疾病侵蚀的模样。
无法掩饰的脆弱,教人心生怜悯。
即使这样,仍字字句句,都坚定地在替梁栖月说话。
这番话在宋堂明听来,当真刺耳至极。
他堂堂侯府世子,在这湖宁城,几乎可以横着走。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讽刺他!
可同样的话,梁栖月身边亲近的人听了,只遗憾虞时何不再多说一些。
她们小姐嫁过来之前,那是何等风光?
却叫世子冷落这么多年。
此时妙音已经换好衣裳出来,站在了梁栖月的右侧。
妙音自从回来,就一直低着头。
方才因她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也披散着,梁栖月便让她赶紧先去梳洗。
现在一看,妙音分明是故意不让她看到脸。
她蹙着眉,走到妙音身边。
“夫人……”
妙音想避,却被梁栖月不由分说地,将她的脸抬起。
只见妙音右脸充血肿胀得厉害,上面还有三道由细利指甲,抓出的血印。
梁栖月震惊。
不知妙音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情急下,她的拇指不慎摁在了伤口上面,妙音也是一声不吭。
梁栖月沉下脸。
她让妙音去找苏合处理伤,然后看向宋堂明。
“世子,你这是何意?妙音好歹跟过你一段时日,如今失了宠,世子就纵身边新人,如此折辱于她。世子难道不知,如今妙音是我的人了,你此举,难道皆因对我不满?”
宋堂明见梁栖月这个态度与他说话,恼怒之时,却又想要解释。
但张了张口,他惊觉自己凭何跟她解释。
就算他有新人又如何,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的?
梁栖月也没有听的兴趣,继续道:
“我知道,世子凭喜好行事不是一两日了,但是虞先生你却是动不得。其一,史大儒来府上教书,你们未曾知会过我,便擅自做主,只让他见了麟儿一人。其二,史大儒让他的学生来教风儿这事,是母亲首肯了的。世子若不信,大可去向母亲求证。”
对此,宋堂明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反驳。
正是因为母亲察觉到,比起麟儿,史大儒似乎更加想教宋乘风。
这才退让一步。
但是……
宋堂明紧咬牙关,怒视着眼前的两人,“那有什么必要,在你的院子里教习?”
闻言,梁栖月蹙起眉头。
不明白宋堂明为何会变得如此烦人。
无论前世还是现在,他们二人都从没有过真的感情。
最后更是帮着宋赐麟一起,害梁家灭门,叶家也全部被流放。
怎的他还装成一副受了伤害的样子。
见宋堂明不说话,她也耐心耗尽,下了逐客令:
“从前,风儿的武学,都是我和他对照着图册练习。如今交予他人,我自是要观察一二,以保其无误。所以我才说,世子尚不了解全貌,就如此咄咄逼人。若没其他事,世子请便吧,风儿今天的训练还没有完成。”
梁栖月的反应在宋堂明看来,是对他失望。
而虞时……
虞时依旧还站在梁栖月身后。
见他看了过去,嘴角微扬,朝他轻轻颔首。
这看似谦逊有礼的举动,在宋堂明眼里,总觉着透着一丝难以言明的古怪。
一直到憋着怒火走出院门,他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奇怪。
院中,梁栖月见宋堂明离开,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微仰起头看向虞时,带着几分歉意开口:
“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她原本还想再多说两句,提醒他不要将此事外传。
不过转念一想。
虞时看上去温文尔雅,可经过接触,她觉着他似乎对大部分事物都不感兴趣。
甚至于,他虽学识渊博,却似乎并未真正沉溺其中。
这样的人,不会轻易传播他人的闲言碎语。
果然,虞时轻轻摇头。
善解人意地主动提及此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像世子这般对待夫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因此擅作主张规劝了两句,还望夫人不要介怀。另外,请夫人放心,今日之事我定守口如瓶。”
梁栖月笑笑,“多谢先生。”
说罢,她取来纸笔,流畅地写下了虞时所提及的香方。
待墨迹干透,她将其折好,递到虞时手中。
“这个香方并不复杂,只要到售卖香料的地方,掌柜的便可为你调制。”
正说着,门口有人跌跌撞撞进来。
回头一看,是意嬷嬷。
“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的家人可是都安顿好了么?”
话音刚落,意嬷嬷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泪如雨下。
“夫人,您的大恩大德,奴婢这辈子都偿还不完!可奴婢就是死,也要报答夫人的恩情。”
梁栖月看着她,直言道:
“救了你家人的,也是你自己。白少微进府那日,你将风儿的功课悄悄置于我床头。你不能明说,希望我能洞察你的用意,去救风儿。还有上次宋赐麟受伤,你说了实话。若非如此,我不会救你。”
各为其主,意嬷嬷本就是徐氏的眼线,通风报信倒也无可厚非。
只需防着她,找机会除掉就是。
但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她没有一味助纣为虐。
仅这一点,便罪不至家人。
可意嬷嬷本人,却是不能再留了。
意嬷嬷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不住叩头。
“夫人,奴婢不求在您身边伺候,粗使嬷嬷也好,请夫人留下奴婢。奴婢向天发誓,日后只忠于您一人,赴汤蹈火也没有怨言!”
梁栖月瞧着她。
稍作思量后,改变了主意。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是你别忘了,你全家老小的卖身契,都在我的手里。”
作为徐氏的陪嫁,意嬷嬷也许会知道些什么秘密。
她握着意嬷嬷上下七口人的性命,倒也不怕她轻易倒戈。
“啁啾,啁啾——”
正在此时,院子上空响起两声鸟叫。
不知是什么鸟发出的声音,以往从没听过。
“夫人,”虞时瞧了瞧日头,说道,“风少爷也歇息得差不多了,我先去为接下来的功课准备一些书册。”
“好。”梁栖月颔首。
虞时转身步入书屋,一挥手,窗户便无声打开。
他翻窗而出,左拐右拐,最终来到了库房后,一处极为隐蔽的角落。
随后,溟七出现。
“主子,有消息传来,他们的人出现在湖宁,似乎正打算进京。现在就住在城内客栈,您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虞时没说话,取出那枚墨玉扳指,缓缓戴上。
随着扳指触及皮肤,丝丝缕缕的鲜红血色,悄然蔓延而出。
溟七见了,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主子,您现在竟处在毒发阶段,但是有东西压制住了蛊毒。难道梁栖月,真的就是当年那个女人?若当真如此,属下这就想办法做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