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替自己说出了心声,玉梅面色微缓,依旧坐在床上纹丝不动,下巴高傲地高高扬起,仿佛眼里根本看不到兰亭这个人。兰亭却不理会二人,只见她冷哼一声就转身开始铺床,“凭她是谁?还不都跟咱们一样的奴才秧子,在这屋里睡的,哪个还是主子不成?”“你!”这话却正好戳了玉梅的肺管子,她气得满脸通红,竟是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你竟敢跟玉梅这般说话,”金兰赶紧殷勤地替玉梅顺气,指着兰亭大声叫嚣,“小蹄子你死定了!”“怎么?我哪里说得不对吗?”兰亭面色冰冷。
练了一日的站姿,小丫头们回到寝室已是十分疲惫,各自洗漱不提。
而比旁人经历更多的兰亭更是毫无聊天的力气和兴致,洗漱回来,只机械般埋头排队拿枕头被子,打算立刻休息。
前头的小丫鬟们都熟练地迅速抱走各自的棉被,轮到兰亭时,放棉被的柜子已经空空如也。
兰亭赶紧转头去寻,谁知与她的视线对上,小丫鬟们俱都心虚地移开目光,假装忙着铺床的铺床、脱衣的脱衣,就是没人吭声。
兰亭的瞌睡立刻清醒大半,她微微挑眉,这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这个房间能住八人,照理说棉被和枕头垫数量都是按照入住人数配备的,钟妈妈不该犯下如此粗心的错误才是。
环顾一圈,兰亭果然在一侧临窗的铺位上看见整整齐齐码放着两床棉被。
呵!兰亭二话不说上前就要拿回棉被,却发现自己的左边衣袖被小小拉扯一下。
低头看去,只见是个约莫八、九岁的小丫鬟。
这小丫鬟瘦瘦小小,五官倒是生得颇为清秀,兰亭知道她是她们这届十六个新入府的丫鬟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名叫杨梅的,床铺正巧在自己右侧。
这小丫头年纪小胆子更小,一日下来兰亭就没见她开口说过话,就连用饭时也只敢捡了个馒头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啃着,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活像只时刻注意周围动静,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就随时逃走的小松鼠。
此时见她主动叫住自己,兰亭不由有些诧异。
杨梅见兰亭按着自己的意思停了下来,微微松了口气,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兰亭这才知道,因冬日天凉,她们下人的屋里既无火炕,连炭盆也只有一盆,实在很冷。原本自己没来,这间屋子少了一个人,因此多出来的那床棉被便叫玉梅拿了去盖。
“……玉梅不是我们能招惹的,我年纪小身子也小,盖不了一床被子的,不如兰亭你跟我合盖一床吧。”杨梅小声恳请,表示愿意将自己的被子分兰亭一半。
真是个好孩子,兰亭心下感叹,只是她却不能接受。
兰亭的视线从落到那个正倚靠在床沿一脸平静跟旁边丫鬟玩翻绳,像是什么也没听到的玉梅身上,再看看她身侧两床厚厚的棉被,和脚下那燃烧得正旺的炭盆上,不由冷笑一声。
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杨梅的脑袋,“小杨梅,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如今天儿这么冷,咱们俩合盖一床被子是一定会着凉的,若是如此,你就不能参加接下来的新人培训和考核了。”
杨梅闻言吓得打了个寒战,她是家生子,自然知道府中的奴婢生了病,除开那些个极其得脸的大丫鬟,其他人可没有那般的好待遇能寻医问药,得靠自己熬过去,若是惹了主子们的忌讳,说不定还会被挪出院子去。
自从继母进门后,她阿爹就不待见她,姑姑见她可怜实在看不下去这才费心打点将她送进府里当差,若是她连新人考核都没过就因生病被退回去,不仅对不起姑姑的一片好心,阿爹和继母会怎么对她,杨梅简直不敢想!
她不敢再提分享被子的事,可是如此一来,兰亭又该怎么办呢?杨梅不由满脸内疚。
两人在屋子当中站着说了许久的话,可屋中的其他丫鬟却愣像是什么也没注意到,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明哲保身了。
芷兰担心地看着两人,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被旁边的斑竹死死拦住,“芷兰你疯了,难不成要为了这个外头来的野丫头去得罪玉梅?”
“可是……”芷兰秀眉微蹙。
“没什么可是的,你没听见杨梅都说了愿意跟她合盖一床,偏她还要矫情!”斑竹拉过芷兰,嘴角微撇,挑衅般斜了兰亭一眼,提高了声音道:“芷兰你理会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做甚,你啊,就是烂好心!”
下午的时候兰亭已经从芷兰处得知,因为那日自己在府门口闹得那一场,老夫人下令重考,这个斑竹的表姐吴小月正是在重考中被刷了下去,因着这个原因,斑竹看她十分不顺眼,此时开口针对实属正常。
听了斑竹的话,玉梅对面一叫金兰的丫鬟得意一笑,忙狗腿地上前替玉梅铺床,她嘴里哄着玉梅,“也累了一日,我来替你铺床,咱们也好早些歇下。”
兰亭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欺生是人类天然的劣根性,而自己今日在钟妈妈跟前的示弱给了这些丫鬟软弱可欺的错觉。
可若是她们因此就认为她是个软柿子,想捏就捏,那就大错特错了!
兰亭几步上前,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那床本该属于自己的被子抱在了怀里。
小丫鬟们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兰亭。
玉梅第一个反应过来,只见她唰地放下脸子,将手中的翻绳往床上一摔,俏脸登时一片冷凝。
金兰也没料到兰亭如此大胆,竟然上手抢东西,倒叫她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一时间下不来台,指着兰亭的鼻尖大声呵斥,“我看你这村姑真是疯了!你知道玉梅是谁吗?连她的东西也敢抢?”
金兰替自己说出了心声,玉梅面色微缓,依旧坐在床上纹丝不动,下巴高傲地高高扬起,仿佛眼里根本看不到兰亭这个人。
兰亭却不理会二人,只见她冷哼一声就转身开始铺床,“凭她是谁?还不都跟咱们一样的奴才秧子,在这屋里睡的,哪个还是主子不成?”
“你!”这话却正好戳了玉梅的肺管子,她气得满脸通红,竟是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你竟敢跟玉梅这般说话,”金兰赶紧殷勤地替玉梅顺气,指着兰亭大声叫嚣,“小蹄子你死定了!”
“怎么?我哪里说得不对吗?”兰亭面色冰冷。
铺位在兰亭另一侧的丫鬟名叫紫竹,本不愿掺和,听了兰亭的话,她忍不住瞥了兰亭一眼,就像是在看什么天方夜谭里的人物,忍了两下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你知道什么?玉梅她是大管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