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要娶妻了吗?”她的语调中有些难以抑制的哽咽。晚歌摇头。怡妃松了一口气,心神这才慢慢稳了下来。晚歌心里突然泛起一阵苦涩,她看出了对方的不安——这个女子怕自己所做一切付诸流水,怕被辜负,所以听到有口信捎来第一反应是他娶别人为妻了。没有任何消息,也看不到希望,纵是这般内心煎熬地度过一日又一日,她还是从未放弃过他,治病救命的银钱不曾断过,甚至困在宫墙之内还学起了医术,桩桩件件都是为他,可是她这么为之努力的人却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晚歌突然不知该如何跟她说。
查到那个姑娘是听雨后,接下来就不关晚歌的事了,该是他们几人去谋划,她可不想掺合的太多到时候离开王宫了还无法脱身,这得拎得清。
九渊去了景仁宫,晚歌没有跟着。她爱听热闹不假,但有些不该她听的她才不要自找麻烦。在东边的小花园绕了半圈,吹吹风,看看花,一路走到了延禧宫,宫门紧闭,晚歌想起来里面住的好像是怡妃。锦书的事仍没有进展,听说这宫里没有几个人,不如冒险进去看看?
晚歌从侧门附近翻墙而入,偌大一座宫殿,晚歌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也没遇见一个人,后院处倒是栽种了一大片凌霄花,就搭的架子来看,应是这近几年弄的。看来这些娘娘们在宫里确实挺闲的,个个都在莳花弄草。
越往前走,药香越浓,看来是真的如传言中所说的向郑太医学习了医术。
南边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似乎坐着一个人,晚歌仔细辨认了一番,衣着虽然算不上华丽,但也不是宫人的装扮,该不会这就是怡妃吧?
晚歌放轻脚步,慢慢靠近,这人好像捧着一本书睡着了?身边一个宫人也没有。都走到这了,不如就看看这位怡妃长什么样子。
正当晚歌探头探脑时,怡妃睁开了眼。
晚歌紧张的靠在树后连呼吸都停了。
“出来吧。”声音温柔。
她这般小心还被听到了?难道怡妃也是个什么高手?不至于吧——还是说她在跟别人说话。
事实证明晚歌想多了,人家这话就是对她说的。
四目相对之时,二人都挺惊讶的。
她······她是锦书?晚歌曾经看到过书生的画作,那画像上的锦书和眼前这人有八分相似。她找了那么久打听那么久竟在这里意外遇见了?
而怡妃大概也没想到出现的人是一位从未见过的宫女,双眼尽是惊疑。
晚歌率先开口问道,“娘娘可认识锦书?”纵是莽撞无礼也顾不上了,她只想快点确认。
怡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叫人,只是一直打量着她,确认自己不认识后才开口问道,“你是谁?”
“奴婢叫晚歌。”
“你找锦书有何事?”怡妃眼里有些戒备。
“替一个人捎个口信给她。”
“哪个人?”
“一位书生。”
“书生?”怡妃神色渐渐慌乱,见晚歌又要张嘴她迅速抬手制止道,“你先别说,让我想想。”
“是他要娶妻了吗?”她的语调中有些难以抑制的哽咽。
晚歌摇头。
怡妃松了一口气,心神这才慢慢稳了下来。
晚歌心里突然泛起一阵苦涩,她看出了对方的不安——这个女子怕自己所做一切付诸流水,怕被辜负,所以听到有口信捎来第一反应是他娶别人为妻了。没有任何消息,也看不到希望,纵是这般内心煎熬地度过一日又一日,她还是从未放弃过他,治病救命的银钱不曾断过,甚至困在宫墙之内还学起了医术,桩桩件件都是为他,可是她这么为之努力的人却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晚歌突然不知该如何跟她说。
怡妃的眼里渐渐生出喜色和希冀,“那——是他已经病愈了?”
晚歌还是摇头。
怡妃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住,她可能已经猜到了,但她不愿再开口。
就这样沉默着离开了。
她是锦书,可她似乎不想知道答案。
晚歌微微叹了口气,原路折回,出了延禧宫。
一直到晚上,晚歌都心事重重的。她趴在桌上问自己,这算是完成所托了吗?她不知道。
敲门声起。
是九渊。
“秋嬷嬷说你傍晚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我来看看。”
晚歌勉强笑了笑,“没什么事,就是感觉有些憋得慌。”
“那我陪你出去走走?”
二人来到永和宫西南边,这里有几棵玉兰开得很好。晚歌冬天闲着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好地方还亲自动手架了个秋千,当时想着春天了可以来这里坐坐,该是很惬意。如今春天已经过半,她却很少到过这里,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在。
见她坐了上去,九渊自觉地走到她身后轻推起来。
天上云层覆盖,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耳边荡过呼呼的风声,好像心头松快了一些。晚歌理了理自己的思绪,锦书的事告一段落,她和九渊也该告别了。
“殿下。”
九渊盯着她的背影怔怔出神,心中正揣摩着她的不对劲。这些日子除了她自己应下的,他与洛昕谋划商量的其他事她都不闻也不问,倒不是他有意隐瞒,而是她在刻意避开。他心中是隐隐透着不安的,总觉得她随时都会抽身离开。这大半年的相处,日日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互相照顾。话本子上写的什么日久生情都是骗人的吧,到她这里别说生情了,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几分疏离,让人感觉看得见抓不着,十分郁闷。
“我可能要走了。”
走?九渊手上的动作顿住,“去哪里?”
“走到哪里算哪里。”她也还没想好。
“你不是还要找锦书的吗?”
“我今天见到她了。”
“见到她了?”九渊慌乱起来,怎会这么不巧?那日他去景仁宫问洛昕其实当场就得到了答案,但怕她知道后办完事就会立刻离开,于是先隐瞒了下来。
“我去了一趟延禧宫,没想到碰到了怡妃娘娘,她就是锦书。”
而锦书为何会变成怡妃,晚歌并未细究,想来也不过是这世间造化多弄人罢了。
有些时候知道的太多,心中反而是负担。
九渊此刻思绪很乱,怡妃确实就是锦书。
当初她本在咸福宫德妃手底下当差。后来德妃有孕,还想着承欢争宠,便听了身边嬷嬷的建议,从自己宫里选个模样好又忠心的丫鬟送去伺候妫璟淮。这个丫鬟就是锦书,妫璟淮有些喜欢她的寡言少语和细致体贴,便给了位份。后来德妃生下一个皇子,翅膀硬了想和夏无忧叫板,两人斗了半年,皇十子三个月大的时候就没了,夏无忧仍未罢手,给自己孩子下毒栽赃成德妃的手笔,最后咸福宫上上下下除了锦书以谋害皇嗣之名全被赐死。锦书因妫璟淮的开恩逃过一劫,却也被夏无忧暗中灌下一碗绝育汤,迁到延禧宫,从此紧闭宫门。所以知道怡妃名讳的宫人都没了,晚歌之前打听不到实属情理之中,只剩洛昕她们这几个主子知道些内情。
原本九渊以为,只要自己瞒着,就能拖上她许久的,没想到她竟悄悄摸去了,真是天意。
难怪她今日怪怪的,九渊压下心绪,继续推起了秋千,“那也不必着急离开,我们之前不是约好了要一起去踏春的吗?”
晚歌愣了愣,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就过完这个春天。”
九渊勉强点了点头,到喝药歇息的时候了,二人并肩往回走,随后各自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