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这词是殷慈墨在清荷宴上提出的,后来被一些精明的商家运用起来。如今京城每个月都有几场拍卖会,也出了几个名嘴拍卖师,金利水便是其中之一。谢意馨想了想,不知想到什么,一时瞪大眼,“表哥,你想做的事不会是——”金从卿眨眨眼,肯定地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谢意馨抚额,忍不住说了一句,“你真坏,司向红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彼此彼此。”金从卿想了想又问,“你的两处计划都安排到了实处,司向红只能去其中一处,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布置,浪费了,不觉得可惜吗?”
“夫人,大小姐来了。”
“请她进来。”
谢意馨一进来,便看到文氏坐在床沿上,轻拍着瀚哥儿的后背。
瀚哥儿侧着身,两只手紧紧拽着文氏的衣角,睡梦中还时不时“呜呜——”地哭两声,显然睡得不是很安稳。
谢意馨心中一窒,不由得责怪起自己来,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该留着春桃那个祸害!当初留着她,是为了在关键时候通过她对付殷慈墨。随后也派人监视她了,当时也考虑到百密总有一疏之时,只是她觉得在春暖阁,以春桃一个二等丫环还被监视的身份,翻不出大浪来。再者,也是受前世轨迹的影响,总认为殷慈墨在这几年里不会谋害谢家人的性命。现在看来,的确是自己太托大了。
因为自己的重生,现在和前世的轨迹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自然不能人倚仗着过去的记忆行事。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谢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她祖父因为二叔的事卧病在床,并未主持这一届的科举。殷慈墨不必过分地打压谢家便能达到目的。而今生,谢家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难怪她要向谢家人下手。
“母亲,我在这陪瀚哥儿,你有事便去忙吧。”她进来时便发现青云阁中所有的仆役都集中在院子里了,思及文才她祖母的话,想来她继母是预备大开杀戒了。
“好,馨丫头且在屋里呆着,母亲料理完事便回来。”文氏并不推辞,站起来,整整衣裳,一脸肃穆,迈着比以往略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谢意馨看着文氏比以往更显威仪的走姿,心中赞赏,都说女子为母则强,她继母之前就太温和了,才会让这些下人蹬鼻子上脸。
屋外不时地传来讨饶声,瀚哥儿被吓醒,一咕噜坐了起来,“姐?”说话间,还用两只小手揉着眼睛。
外面动静那么大,谢意馨心中不悦,但没一会便只剩下唔唔的声音了,想来是被捂住嘴拖下去了吧。
然后瀚哥儿很自觉地爬到她怀中,打着哈欠问,“外面怎么了?”
谢意馨揽着他,调整了一下,让他窝得更舒服一点,“没事,还睡吗?”
“嗯。”闻着他姐身上的馨香,瀚哥儿没多久头便一点一点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砰的一声,撞开门的丫环见着谢意馨眼睛一亮,“大小姐,救命啊。”
“出去!”这事谢意馨不想管。
“小玉!你这小贱蹄子,敢扰了大小姐和瀚少爷的清静,看我不打死你。”文氏身边的得力助手玉嬷嬷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捉住她便在她身上一阵拧巴,疼得那丫环嗷嗷叫。
谢意馨看了一眼明显被吓着的瀚哥儿,眉头一皱,“好了,要教训丫环出去教训,别吓着孩子。”
玉嬷嬷应了一声,拖着人就想往外走。
可是那叫小玉的丫环一把抱住一根柱子,嘴里叫道,“大小姐,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都是冤枉的啊,夫人这么做,实在让人寒心啊。”
谢意馨面色一寒,冷声道,“就冲着你这挑拔离间的话,卖了你都不过分!”这个丫环还真了解她,应该是了解前几个月的她,要这事搁在几个月前,她为了落文氏的面子一定会和她对着干的。可是经过几个月了,他们还看不明白吗?她再怎么说也是谢家的女儿,没可能为了几个奴仆便落主母的面子。
“大小姐,我们也不想这么说,可是咱们当奴婢的心里苦哇。若是夫人为咱们照顾少爷不周的事责罚下人,大家都不会有怨言的。只是这次发卖的人里面有好几个是服侍了几年的,特别是姚黄姐姐,今天一直跟在夫人身边伺候,是一点错都没沾的,求大小姐开恩啊。”
谢意馨皱眉,“是,今天你们是没过,但也无功。再者,你们是奴才,主家要打要卖,从来没有主家跟奴才交待的道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若是你们个个如此,哪个主家敢用你们?卖了还是轻的。”
这个姚黄,也在夏桃吐出来的名单里,估计她爹已经和继母通过气了。谢意馨只是没有料到继母手笔这么大,但凡有一点不妥的,都预备打发出去,甚至连一向倚重的大丫环姚黄也不例外。这叫玉儿的丫环替姚黄一脸打抱不平的样子让谢意馨好笑,又是一个被人拿着当枪使的。或许没坏心,但看着就是个心大的,完全没有作为奴仆的尊卑,留不得。
谢意馨有意地打量了小玉一眼,突然,她眼神一凝,“把她头上的绢花拿过来我看看。”
谢意馨把玩着手中的绢花,这样的绢花所用布料看着普通,实则另有乾坤。又与殷慈墨扯上关系了,看来这姚黄的身份——
“你头上的绢花是你口中的姚黄姐姐给的吧?”
“你怎么知道?”小玉很吃惊,这绢花一直被姚黄姐姐藏着,是她无意中见着,讨了好久才讨来的呢。
“这绢花很别致,寻常人都都戴不了呢,甚至连身为静贞县主的我手上也没有一朵。”这话,谢意馨说得意味深长。
后面跟着的文氏听后,脸色一黑,刚才她从丈夫那拿到几个名单时,还迟疑来着,特别是这个姚黄,她一向用得顺手。刚才她甚至还想,不能违背丈夫的意思,却也能帮着玉儿找个好主家。现在看来,留不得。
“把人带下去吧,母亲如何做我是不会插手的,别再让人跑到瀚哥儿屋里来了。”
“不要啊大小姐……”小玉大叫。
“玉嬷嬷,你是死人吗,任她在这乱嚷乱叫!”
“是是,老奴这就堵住她的嘴!”说着,玉嬷嬷抽出随身的汗巾子,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往她嘴里一塞。然后又招呼两个有力的仆妇将人拖了出去。
谢意馨朝文氏点点头,“母亲忙吧,我哄瀚哥儿睡一会。”
文氏颔首,转身出去,只是眼神更冷了。
等瀚哥儿睡熟了,谢意馨才把他放到床上,中间他咕哝了一声什么,眼睑动了动,就要醒来,被谢意馨安抚住了。随手拿了本书来看,可心思却没放在上面,只不断地琢磨着心中的计划。
待琢磨出个大概轮廓时,她继母回来了。
略聊了两句,谢意馨便提出告辞。
出来后,谢意馨又去找了她爹和祖父,把心中的计划和他们说了。
两人也答应了配合一二。
谢意馨带着春雪回到春暖阁不久,春景和小丁便来了。
谢意馨开门见山的说,“我要你们办件事,这件事时间很紧,三日内你们必须给我办妥了。”大后天就是殿试,殿试后再过三天便是传胪大典,也就是说满打满算,他们还有五天来布局,给他们三天,已经是极限了。
谢意馨的目标是断了殷慈墨的左臂右膀——司向红,或许此时的殷慈墨对司向红此人还没足够重视,但不妨碍谢意馨对此人的忌惮。
俗话说,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司向红榜上有名是一定的了,此时祝尚书已经相中了他,预备把女儿嫁给他了吧?四大喜中,司向红即将经历最后二喜。人都说,最得意之际便是防备最松懈之时,她便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就不知道他此时能不能保持一贯的冷静自持?
“大小姐你说,要我们怎么做。”
谢意馨沉吟片刻,便把她心中一直琢磨的方法说了出来,“你们这样……”
小丁得了令,便出去了,步履匆匆,只有三天,时间很紧啊。
随后,谢意馨又拿出两封信,分别让春景送了出去。
就在此时,有人来禀报金家兄弟来了。
谢意馨让人迎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金从卿一见面便问。
谢意馨心中微叹,她这表哥就是敏锐,当下也不隐瞒,把之前发生的事交待了一遍,顺便将心中对幕后主使的猜测也说了。
这下可把小胖子气得哇哇大叫,扬言去教训他们一顿。他们兄弟最近时常到谢家串门儿,而小胖子又与瀚哥儿玩得不错,这会听到他差点被一个贱奴害死,不气愤才怪。
金从卿神情严肃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不会让他们好过!”谢意馨眼中寒芒闪烁,“只是现在还不是动他们的时机。我打算先收点利息,断了殷慈墨的左臂右膀——司向红!”
金从卿点点头,表示赞同,“你的计划?”
“我打算这样,殿试那日,我安排人鼓动两波人前去……”
金从卿听完,沉吟半晌,道,“这计划可行,我这有两个人,借给你,能让此事事半功倍。”
“谁啊?”谢意馨好奇地追问。
“妙手神偷司空空及永泰拍卖行的拍卖师金利水。”
拍卖这词是殷慈墨在清荷宴上提出的,后来被一些精明的商家运用起来。如今京城每个月都有几场拍卖会,也出了几个名嘴拍卖师,金利水便是其中之一。
谢意馨想了想,不知想到什么,一时瞪大眼,“表哥,你想做的事不会是——”
金从卿眨眨眼,肯定地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谢意馨抚额,忍不住说了一句,“你真坏,司向红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彼此彼此。”金从卿想了想又问,“你的两处计划都安排到了实处,司向红只能去其中一处,花费那么大的精力布置,浪费了,不觉得可惜吗?”
“表哥是觉得我杀鸡用牛刀了?”
“不,我一向信奉狮子博兔亦用全力,任何时候我都不小瞧对手。”金从卿认真地道。
谢意馨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司向红此人,不能以常理推断,我虽然有六成的把握他会跟左元去青楼,可吴府也不能不做安排。”
“看你如此安排,显然是非常忌惮此人的,为何在笔志阁回来后没安排人去绝了后患?”金从卿不解。
谢意馨苦笑,她哪里没安排人?这司向红也狡猾,进京后一直都很低调。之前在笔志阁见过他一次,之后几天谢意馨让言叔派人先盯着他,言叔回来说司向红身边有人保护,第一次派去的人差点没能回来。谢意馨想到那天在城煌庙的刺客,只好作罢,不再试图劫杀司向红。有时候她忍不住想,谢意馨手下怎么有这种人呢。她曾让言叔去查,也查不出什么。
谢意馨捡着大意和他说了。
“听你这么一说,此人确实狡猾。可是,你不是说他智计超群吗?若他看出什么,不入局怎么办?”
“表哥,我还没说完呢。司向红是智计超群,可惜如今身在低位,就得受人辖制,有些事不是他想不做就能不做的。”司向红这个祸患在他未得势之前不除,以后谢家要除掉他更麻烦。
金从卿听后想了想,点头。
“表哥,你手上还有会些功夫的小厮奴婢之类的吗?有的话就借几个给我。”今天的事让她长了个教训,如何保护家人的安危得提上日程了。
金从卿明白她的顾忌,“手上倒有几个,晚些时候我让暮云送过来给你。”
“谢了。”
晚些时候,送走了金家兄弟。谢意馨起身去了书房,抽出一本棋王残普,起身去了她二婶那,名目自然是给她二叔赔礼道歉。今天在岔路的时候她的口气确实不好,反正她是晚辈,低下头也没什么。
她这么做也是另有考量,夏桃已死,瀚哥儿也无事,为预防殷慈墨那边一计不成再生二计,某些人还是安分一些好。这几日正是关键的时候,府中最容易出纰漏的便是她二叔了,她二叔嗜棋,得了新的棋普,必能静下心来钻研,这样就够了。
那厢,殷慈墨收到了夏桃事败身亡的消息,也仅仅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已。她对这一结果早有预料,并不意外,她对自己的训练方式很有信心,也不担心她会泄密。只道了句可惜,夏桃的能力在她制辖的组织里能力算是中等了,就这么没了。随即也越发地觉得谢家这块骨头难啃。想到之前她的怀疑。殷慈墨便通知底下的人严加防范,她有预感,谢家的反扑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