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记得当时他们每一个人的神情,却记得当时的失重感,刻骨铭心。再后来,她睡了长长的一觉后,在医院醒来。单独的房间,安静得要命,只有点滴那一下一下的声音,幽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带着诡异……我像个游魂,看着病床上的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抱着自己蜷缩在床脚,蒙着被,低声地哭泣。声音不大,听在耳里,却格外的扎心。我想去抱抱她,想让她别怕,有我陪着她。可是当我靠近,却仿佛不受控制地被吸进了她的身体里,我猛然一惊。
说完,不再看司子奇,伸手将门“砰”的一声重重甩上。
对不起?
如果做错了事,伤害了人,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我也会!
望着门板,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深呼吸一口气,将眼眶的温热逼了回去。
转过身,对上的是依旧端着水杯的程尧。
他就静静地站在原地,见我转身,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只是将手中的杯子朝我递了递。
后来,程尧告诉我,他想安慰我,却发现无从说起,此时对于我而言,任何文字都显得太过于苍白。
而我,也格外感激,他没有开口,让我能够守着我仅剩的骄傲和尊严。
我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水,低声说了声谢谢。
然后折身走向里间。
我捧着那杯温热的水,努力挺直后背,眼泪却夺眶而出。
回到房间,我找出了药,就着程尧给我的水,混着流下的眼泪吃了药。
躺上床,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小女孩。
她站在28层的高楼上,像是被山风迷了眼,紧紧闭着眼。
风朝着脸一下又一下的吹,她双腿僵硬着,害怕得都不敢抖腿,担心一动就掉了下去。
她没有动,可是她依然掉了下去。
她瞪大双眼看着天台上的其他人,在她的眼里越来越远。
她不记得当时他们每一个人的神情,却记得当时的失重感,刻骨铭心。
再后来,她睡了长长的一觉后,在医院醒来。
单独的房间,安静得要命,只有点滴那一下一下的声音,幽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带着诡异……
我像个游魂,看着病床上的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抱着自己蜷缩在床脚,蒙着被,低声地哭泣。
声音不大,听在耳里,却格外的扎心。
我想去抱抱她,想让她别怕,有我陪着她。
可是当我靠近,却仿佛不受控制地被吸进了她的身体里,我猛然一惊。
一瞬间睁开眼,是刺眼的白光,我又立马闭上了眼睛。
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入眼,是白色的墙,鼻翕间是消毒水的味道。
侧过头,床头是挂着的点滴,一下又一下。
我在医院,有了这个意识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醒了?”
程尧的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沙哑和疲倦,跟第一次见面宿醉后的感觉又有些不同。具体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上来,只感觉他的声音里多了点味道。
我闻声看过去,见他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神情带着松惺,俯过身把手放在我的额头探了探,然后抹了一把脸起身,“你先别动,我去给你找医生。”
我讷讷点头。
他拉开门,走之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回过头特意说了一句,“没事了,我马上回来。”9
什么意思?我疑惑地皱起眉头。
有风从门缝中灌进来,屋内很暖和,我只感觉额前的碎发动了动,却感觉眼角和脸颊有些冰冰凉凉。
我抬起没有打针的右手摸了一把,湿湿润润的。
我怔了许久,我……哭了?
医生进来后,跟我做了一些检查,又问了我一些症状。
然后开了一些药,然后转过头板起脸教育我,“你说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自己怎么回事,自己心里没点数?感冒了就及时到医院,你一个肾的身体,就你这样折腾法,还好你这次送来及时,不然……”
我没有想到医生会这样说出来,我看了一眼程尧,有些尴尬,有些狼狈。
那种感觉像是,所有爱美的女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揭开了最丑的伤疤。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年轻人,有事业心是好事,但是家人才是最重要的。还有啊,有时间多关心关心家人的情绪,多陪陪她,不然以后后悔就没用了。”程尧的态度好,医生的脸色也有了些缓和,不过说到后面,他的目光往我右手手腕处落了落,惊得我慌忙把右手藏进了被子里。
“您说的是,我以后会注意的。谢谢医生。”程尧送走了医生。
等他回来,手里拎着清粥。
他给我小桌板撑开,把清粥打开放到我跟前,问了一句,“能自己吃么?”
我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医院,有人在身边照顾。
心头有些发酸,我闷头吃着粥,一直吃到碗见底。
见我吃好,他替我收了碗筷,把小桌板收了起来。
我还有一瓶水没有打完。
然后就变成,我坐在床头,他坐在椅子上。
面对面。
我望着他,他望着我。
他背着窗户,晨光从窗台滑进来,正好笼罩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柔和而温暖。
“你……”
“我……”
异口同声。
我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只见他抬手握拳,放在唇边低低咳嗽了一声,“你说。”
“你能不能不要把我生病的事告诉杨超?”杨超前不久才提醒过我,要是知道我感冒进了医院,指不定就飞回来了。
程尧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谢谢。”
说完,想起刚刚我们一起开口,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没。”刚一开口,他又顿住了,沉默两秒说,“你不用总跟我说谢谢。”
他刚刚开口是“我”字开头,现在说的是“你”。
见我皱了皱眉头,他解释,“那个……我们现在的……的身份,说谢谢有些见外。”
我懂他说的是在李霄和雷诺面前,我是他未婚妻。
只不过,我很清楚,他要说的肯定不是这句话,不过我没有戳穿他,点头说好。
输完液后,他用酒精给我手心的伤口消了一下毒,又抹了药膏。
我垂眸看着手心的伤,知道是做噩梦的时候自己掐的,只不过现在,掌心刺刺凉凉的,好像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蔓延开来。
回到酒店,正巧碰见雷诺太太,她见程尧手上拎着药袋子,又见我身上披着程尧的外套,关切地问到,“哎呀!邵小姐是生病了吗?严重么?要不要紧?”
我笑着说小感冒,现在没事了,谢谢她的关心。
关于雷诺太太的态度,我一直都感觉怪怪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似乎……对我格外的关心。
她上前拉过我的手,感觉我指尖的冰凉,连忙将她的手套脱下来给我戴上,又将她的围巾围到我脖子上,把我围得严严实实,好像才放下心来。
然后又随即惋惜道,“哎,真可惜,我还准备邀请你们下午一起去登山的。雷诺最喜欢看日落和日出,早知道就应该晚几天的,可是他刚刚已经去跟李霄他们说好了。”
雷诺太太这几句话里的信息量比较大,我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程尧,他同样皱着眉,仿佛在沉思什么。
我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但是现在不仅李霄在这里,还有司子奇,之前我没有想到,司子奇是李霄的上司。
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本来就不太有利,所以我也没有问程尧,一口跟雷诺太太应了下来。
“那真是太好了!”雷诺太太立马喜上眉梢,仿佛特别开心。
一瞬间,我都有些怀疑,雷诺太太是不是被程尧打通了关系,所以才这么站在我们这边。
而后,雷诺太太又再三跟我确认我身体真的没事后,然后像个快乐的小女人跑向雷诺身边,“亲爱的……”
程尧的脸色看起来却似乎不是那么好,回房间的路上也一直很沉默。
我也不明白他这突然怎么了,脱下外套递给他,说:“谢……”
却见他的眼神突然略微凌厉了一下,默默地把后面的字咽了回去,硬生生改成,“歇会儿,我们再收拾东西。”
当时,我就特别想给无比机智的自己点个赞。
接过他手里的药,我准备回房间收拾一下东西,顺便给墓地那边打个电话。
却听到他说,“我去跟雷诺太太说,登山我们不去了。”
“什么?”我回过头,望着他,有些生气,“你疯了?你忘记你是为了什么来的南城吗?你来这里,是为了拿下这个项目!雷诺太太话里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吗?何况李霄本来就有备而来,而且现在司子奇也来了,你不去,不是放弃这个争取的机会,几乎就等于放弃了这个项目!”
我说了那么多,可是程尧却看着我,只说了四个字,“你感冒了。”
声线平直,语气有些严肃。
我脑子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担心我。
可是,“这是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登山,要在山顶住一晚上的。山顶的温度低,你的感冒容易加重。万一……”他没有说完后面的话,转了话头,“我相信,比起合作,杨超觉得你更重要!”
他难得加重语气跟我说话,气势徒然上涨,把我搞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从来不做无用功。既然我答应做你翻译了,就没打算空着手回去!”
实际上,我是属于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所以他语气一严厉,我就憋不住,“我们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我帮你翻译,拿下合同。除此之外,我就算死了,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话落,程尧脸色一沉,跨步上前,鞋尖与我的脚尖,低头俯视我,仿佛嗓音都带着冬寒,“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