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们走出朱雀街,呦呦瞧他一眼。又走出十字街,呦呦又瞧他一眼。然后来到林府大门,呦呦瞧……眼皮一跳。【你来告状?!】其他先不说,认错的态度一定要快。假如来不及了……那就不要认错了。呦呦看着闻闵之踏进她家的门槛。【可我有什么错呢?】呦呦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幽蓝的星空、以及凉夜里的灯笼。错的是这个世界,谁都没有错。
王弥翻出五年前的衣裳,发钗首饰都捡最次的戴上。
在王家下车时,她露出好日子快活到头的表情,惨淡一笑。
王夫人堆了满脸的笑容登时垮了:“张嬷嬷呢?”
王弥张了张嘴,低头。
“那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林世子出事了?!”
王弥一脸为难的摇头。
王夫人就慌得不行。
这个便宜女儿除了有些愚孝,手腕、眼力都是顶尖的,王夫人从没见过她这种样子,自然吓得不轻。
“你这孩子,什么也不说,难不成叫人胡猜?!你快同为娘讲,也好有人给你出主意啊!”
王弥怯生生道:“太丢人了,说不出口。”
王夫人纳闷不已。
傻女儿对她是千依百顺,一句话下,恨不能把里面穿了什么都巴巴的抖出来,今儿倒变成锯嘴葫芦了?
问啥都只会摇头,问急了就哭。
听说昨晚林家卖了大半家奴,不会是……不行了吧?
王夫人寻思这便宜女儿怕是被收了管家权了。
她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神情就冷了下去。
“弥丫头,你是不是办事不利索,被林家穿小鞋了?”
王弥一副被说中的表情,惭愧低头。
“既然被母亲说破了,我就不隐瞒了。”
“二姑娘大了,婆母要让她掌中馈,过两年,又叫四姑娘练手,还说要给她找赘婿一直养在林家,若她不交出掌家权,我、我怕是……”
林家那个母老虎确实干得出这种事。
王夫人心想,没用的赔钱货!
“先别哭,你这些年可有在国公府捞到什么好处?老实说,为娘才好帮你出主意!”
王弥摇头。
王夫人气得跺脚:“哎呀你!你怎么这样傻啊!”
“你出嫁时我就说了,别只顾着老实巴交的给人家干活,该拿的东西、该揽的好处一点都不要放过,送回娘家我帮你保管,你不听,这下吃亏了吧!”
王弥靠着马车。
她来大半天了,继母只顾着关照她的钱袋子,其余一概不问。
“我不是把张嬷嬷送给你了么?你倒是用起来啊!”
王弥:“国公府的管家太、太厉害了,女儿不敢——”
“啪——”
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到她脸上。
王弥左脸瞬间红了,眼底一寒。
继母疾言厉色:“你要把我气死是不是?!他厉害你就学着比他更厉害,都是人,凭什么他行你不行!”
“说白了你就是懒!若是有心做手脚,铁皮都能钻出洞来,没用的东西……你、你让为娘伤透了心!”
王弥眯着眼:“母亲,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过不久掌家权就要交给二姑娘了,你不帮我出主意?”
王夫人把她嫁进国公府是做了两手打算的,先让她在林家闯荡几年,再借个机会,把自己的外甥女徐云嫁给林世子做平妻。
便宜女儿耳根软,随便哄哄这事就成了。
届时再往她饭食里掺药,让她慢慢死掉。
反正她亲娘就是这样没的,她死了,徐云就是当家主母了!
然而王夫人还没盼来那天,也没榨干她的最后一滴利用价值,她就不成气候了。
现在别说出主意,不拿唾沫淹死她就是天地良心了!
王夫人强忍住。
“那么,我们给你的田产店铺,你好好经营了?”
我、们?
这些东西都是她亲娘陆氏的!
王弥差点笑出来。
她都查清楚了,她出嫁时,王家压根就没出一分钱,都从陆氏的产业里拿,还一副嫁女儿掏光了娘家家底的架势!
王弥弹了弹指甲:“啊,你说我娘留给我的嫁妆吧?不太景气,叫张嬷嬷去看了。”
继母就叫她给张嬷嬷传信,把银子送到王家,帮王弥存着,不然以后都便宜林家人了。
王弥瞧着她:“螭哥儿是我儿子,我的东西给他不是天经地义?”
王夫人语重心长:“我的傻丫头啊!儿子只要生下来就是人家的,只有攥在手里的银子才是咱们的啊!”
王弥:“……”
你把这话说给你小儿子听听,他一定会很欢喜。
王弥从中午来,一直到太阳下山,才得到一杯茶。
还是劣茶。
她没碰:“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王大人刚到家,就知道女儿不中用了,他坐下后一拍桌子。
“丢人现眼的东西!老子把你嫁过去,不指望你能光宗耀祖生个贵妃、皇后,连掌家权都捏不住你还是人么?跟你亲娘一个德行!”
王弥冷冷道:“父亲说得在理,我亲娘傻,有那万贯家财,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不过也多亏她,父亲才能如期考中进士,早早为朝廷效力。”
王大人老脸一红。
他早年只是个穷书生,若没有亡妻帮扶,只怕连去乡试的路费都凑不齐。
这是王大人的心病,因为这段经历,他总觉得自己在陆氏面前抬不起头。
女儿旧事重提,戳到了王大人身为男人的尊严,他脸肉颤抖。
“哗——”
他吧茶杯里的滚水泼向王弥。
王弥躲了开,没伤到脸,但被热水舔过的手背立马红了。
“孽畜!老子考进士全凭自己的本事!你听好了,家里缺五千两银子,你是大姐,得帮着弟弟,娘家人有出息了,你腰杆才挺得直!”
王弥:“我一分钱都没有。”
“瞧你那市侩的死样,不会白要你的!立个字据,一年以内双倍还你!”
*
王弥离开王府后去大长公主府上坐了一刻,亲自来向她告罪,她预定的浮金绣因为织工调动,要过些日子才拿得出来。
大长公主一摆手,突然看到她手背上的水tຊ泡。
王弥回国公府的路上,望着自己满手背的伤,嘴角一勾。
王家把她当银子、当钱庄、当出气筒,就是没把她当人。
他们理直气壮地用着她的钱,贴在她身上吸血,还嫌她有铜臭味。
她敲了敲车壁:“把我在王家的遭遇散出去。”
外面一声夜莺轻啼,那是暗七的回应。
王弥天黑透了才回到府上,问道:“呦呦可回来了?”
霜降:“两位姑娘还在学堂,先生说晚些时候会送她们回来。”
王弥:“……”
绝对是小姑子闯祸了,这个捣蛋鬼!
*
呦呦疲惫地跟在闻闵之身后出了学堂,揉了揉酸胀的手腕,瞟了闻闵之一眼。
他和她们走出朱雀街,呦呦瞧他一眼。
又走出十字街,呦呦又瞧他一眼。
然后来到林府大门,呦呦瞧……眼皮一跳。
【你来告状?!】
其他先不说,认错的态度一定要快。
假如来不及了……那就不要认错了。
呦呦看着闻闵之踏进她家的门槛。
【可我有什么错呢?】
呦呦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幽蓝的星空、以及凉夜里的灯笼。
错的是这个世界,谁都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