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给小喜鹊洗澡的玄衣人?!“嘘——”他竖起食指于口鼻前,眸光诚挚中带了几分恳切。与此同时,只听“哐当”一声,祠堂大门被踹开,杂乱的脚步瞬间涌入进来。“察罕大人——”祁寒立刻高声道。玄衣人神色一凝,却并未做出阻拦她的举动。
兜兜转转再路过青云观时,鬼使神差般,祁寒想去那月老庙看看。
倒不是她心生与霁宁的攀比之意……
好吧,或许确确实实受了霁宁的撺掇。
道观寂静,木叶萧萧,不见人影。
祁寒踏入月老祠,弗推开门,却见高大的月老像旁,悬挂着的幕帘轻轻动了动。
有人在那红幕之后?
“可是派发姻缘的红线使?”祁寒扬声问道。
帘后窸窸窣窣,好一会儿才有一男声应喏。
“正是在下,姑娘可是来求姻缘绳?”那人声线清冽似雪,吴侬软语,祁寒顿觉得悦耳好听。
“是。”她走上前,跪坐在布帘前的软榻上。绛红色幕布严密厚重,无法透过它看见帘后人身形。
“姑娘可以说出祈愿,月下仙人会听到姑娘的肺腑之言。”那人正经道。
她思忖片刻后,认真回应:“愿人间天上,暮雨朝云常相见。”
幕帘后,传来年轻男子的轻笑,若有似无般。
“姑娘喜欢柳永之词?”
“……有何不妥。”祁寒眉头轻蹙。
“并无不妥,在下只是讶异,世人皆视柳词浅俗奢靡,是为淫词艳曲,姑娘却不同流俗。”帘后人柔声道,嗓音清淙。
“世人之见,便是对的么?”
祁寒顿了一下,继续道。
“他虽浪荡不羁,却从未悖离兼济天下的情怀。他写市井歌姬,字里行间不沾染一丝轻蔑,反倒给予最大的尊重赞赏。他替底层发声控诉,谈及情爱亦坦荡而不避讳,直陈其事。或许确与世人格格不入,却有着独一份的‘本真’性情。”
“况且柳词生动,辞藻精绝,任谁读过都会心生共鸣罢,何必为了迎合世人喜恶而否认自已?”祁寒抿了抿唇。
“姑娘清醒聪慧,能透过其‘浪子’外衣看到‘真我’,是在下对柳词抱着固有偏见了。”帘内人拍手笑道。
祁寒难免有些不快。
“道长,我此番前来,并非意欲辩诗。”
一只修长的手轻轻将帘子拨开一个缝隙,随后帘中人手心向上摊开道:“冒昧了,这就给姑娘系姻缘。”
她抬起皓腕,正犹豫是否要放在那人的手掌上,帘后人却自箩筐中拿出一根红线,坦然拉过她的手,小心将红线在她左腕缠了一圈。
“传说,世间的每个男女,出生前便被月下仙人定了姻缘,用一道看不见的红线系在两人的小指上,所以,只要我们顺着手中的红线去找,红线的另一端,就是自已的心上人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笨拙地系了个绳结。
他的手指修长白净,指节分明,但指腹和手掌却有常年生的茧子。祁寒见过祁念笑的手掌,和这双手类似,都像是——常年握着冷兵器的手。再者说,此人言辞随意至极,丝毫没有半分修道之人的规诫,且红线绳结古怪,和霁宁手上的并不相同……
莫非,他不是道观中人?
这个念头从脑中闪过,她登时不寒而栗,头皮发麻。
还未来得及思忖如何应对,却听得门外吵吵嚷嚷。
“军爷息怒,观祠本是肃静之地,实在不得见兵戈啊!这会惊扰神明——”似乎是某位道土焦声阻拦道。
“朝廷搜人,都给我闪开!”是察罕的怒喝声。
“军爷,万万使不得——”
“滚开!”拔剑声传来。“整座山都搜遍了就是不见人,只你这破庙还未搜过,只怕正藏了贼子罢!”
祁寒下意识回望门口,然而帘后人却猛地掀开帘幕。不及她反应过来,双手已经被紧紧抓住,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她坐立不稳,径直向前栽去。
不曾想,竟是跌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
那男子力气极大,她根本挣脱不开,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对方单手捞进了帘内。
祁寒慌忙站起身,气恼地推开面前男子,定睛一看,却如遭雷击。
幕帘挡住了大部分光线,仍可见他如画般的眉目,眼角点缀的泪痣,棱角分明的俊容,仿若潘安卫玠转世……
是那给小喜鹊洗澡的玄衣人?!
“嘘——”他竖起食指于口鼻前,眸光诚挚中带了几分恳切。
与此同时,只听“哐当”一声,祠堂大门被踹开,杂乱的脚步瞬间涌入进来。
“察罕大人——”祁寒立刻高声道。
玄衣人神色一凝,却并未做出阻拦她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