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望月露出惊讶地神色,复又委屈地说道,“祖母冤枉啊,家中长辈还在,管家之事,落到孙媳头上不成体统。母亲若是知晓,是要生气的。”宋老夫人微松一口气,原来是怕赵氏生气,不是和她虚以委蛇便好。想来她也没有看破一切的脑子,若非担心得罪赵氏,就凭她之前被欺负,怕是恨不得立刻接手管家权。可赵氏怎么可能在意管家权呢,她只管礼佛,有好吃好喝的供着。老夫人的笑容再次爬上面颊,拍了拍楼望月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放心,有祖母呢,天塌下来有祖母顶着,你放手去做,但凡你母亲敢多话,我代死去的儿子休了她。”
宋家祖上武将出身,却因战事平定,文人得以重用,整个家族弃武从文,却都不是这块料。
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两个举人。
一个是宋世诏的叔父,死得早。
一位是宋世诚,惊才绝艳,可惜是倒霉鬼,现在也只是个小官。
而宋世诏连个秀才都不是。
宋老夫人是将宋云智当做眼珠子疼爱的,自然不愿他被指摘,笑容淡了许多,“云哥儿有分寸,在家里不过是共享天伦,无需端着,无人敢多嘴多舌。摆膳吧。”
楼望月望着端进来的早食,挑了挑眉,熬得浓稠的小米粥,一碟咸菜,一盘杂面馒头。
若是普通人家,便是很好的吃食了。
可这是宋府,哪日不是精细的吃食?
宋老夫人捻着佛珠,含笑道,“账面银子所剩许多,还要修建祠堂,缩衣节食一些日子。你若是吃不惯,回头让小厨房做了就是。”
楼望月温婉一笑,“祖母说的哪里话,您已然做出表率,孙媳哪能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破坏家风。”
宋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她,面无异色,只是手里的佛珠转得更快了些,含笑夸赞,“你是懂事的。”
楼望月确实是不一样了。
换作之前,她摆出这一桌,她定然心疼老人家吃这些,顾念府中艰难,立刻掏腰包,今天却装作没听懂。
看来,昨日未能圆房,她怨气颇深,还和她赌气呢。
吃饭前,宋老夫人找了理由,让婢女送去了前院,她可舍不得玄孙吃这种东西。
这顿饭,宋老夫人食不下咽,吃惯了山珍海味,这些东西,她一口也吃不下去。
楼望月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前世下狱,她什么馊的臭的没吃过。
宋老夫人勉强吃了一口,放下碗筷,唉声叹气。
左等右等,等不来她的询问,只得给陈妈妈递了个眼色。
陈妈妈会意,上前叹息,“老夫人可是又腰疼了?”
楼望月这才拿手绢擦了擦嘴,担忧地问道,“祖母身体不适?”
“唉。”宋老夫人摇摇头,语气温和,“老毛病了,劳累了容易犯。望月,你也进府三年了,想来也熟悉了庶务,可愿替祖母这个老人家分担一二?”
“孙媳自然愿意。”楼望月十分乖顺,还不等老夫人嘴角的弧度扩大,便话锋一转,“只是母亲还在,孙媳管家,传了出去,旁人还道家中无人。”
想让她管家,收拾烂摊子?
还不如再睡一觉,做梦来得快些。
宋世诏的亲娘还活着呢,要分担,让她来。
宋老夫人恼怒至极,她不是缺管家的人,而是要个由头,让楼望月管家失利,借此拿她的把柄。
虽说她有山匪的劣迹,毕竟已经是宋家媳妇,这事往外传了,只能是两败俱伤。
若是楼望月管家不当,她自卑又想要面子,届时卖田庄和铺子也好,还是问她爹要钱也罢,能把钱凑齐,是最好不过了。
她万事不理,不做则不错,咬定了不给钱,她也无法,总不能不顾面子,直接抢吧。
若是将人弄死,接手几处陪嫁产业,那点钱也不够买回爵位的,把人捏在手里,才是上上之选。
没想到楼望月真是好样的,这是故意和她唱反调了。
昨夜没能圆房,她心里有气也无可厚非,可一而再再而三,谁给她的底气?
宋老夫人沉着脸,“望月,你扪心自问,自你嫁进来,祖母对你如何?虽不清不白,祖母也将你视为亲孙女,真需要你时,推三阻四,真真是令人寒心。”
楼望月露出惊讶地神色,复又委屈地说道,“祖母冤枉啊,家中长辈还在,管家之事,落到孙媳头上不成体统。母亲若是知晓,是要生气的。”
宋老夫人微松一口气,原来是怕赵氏生气,不是和她虚以委蛇便好。
想来她也没有看破一切的脑子,若非担心得罪赵氏,就凭她之前被欺负,怕是恨不得立刻接手管家权。
可赵氏怎么可能在意管家权呢,她只管礼佛,有好吃好喝的供着。
老夫人的笑容再次爬上面颊,拍了拍楼望月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放心,有祖母呢,天塌下来有祖母顶着,你放手去做,但凡你母亲敢多话,我代死去的儿子休了她。”
听听这话儿,不知情的,还以为楼望月是她的心头宝。
“谢谢祖母,您对我真好。”楼望月露出感激的神色,又迟疑道,“可孙媳年幼,镇不住叼奴。不妥,不妥。”
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胆小怕事的模样,老夫人屋中的丫鬟婆子,眼底都是鄙夷之色。
果然是商户女,上不得台面。
宋老夫人却欣喜异常,越是这样,就却是证明,她还是那个好拿捏的楼望月,因着昨日之事升起的疑虑,几乎都散去了。
她佯装生气,“老身倒是要看看,谁敢欺负我的心肝。望月,昨儿委屈你了,不过谁家爷们都有几个看着玩的,红雪和其他几个妾氏并无不同。既然红雪抬了姨娘,你院里只剩了两个婆子两个丫鬟,又要接手管家,我让朝霞和晚霞两个丫头去伺候你。”
楼望月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闻言,立刻露出惊恐的模样,“祖母,别……我怕她们。”
朝霞和晚霞对视一眼,齐齐跪倒在地上,“奴婢惶恐,不知六少夫人为何出此言。”
宋老夫人眉头紧皱,府里其他的奴仆,是她放任去欺凌刁难楼望月的,但是她院里的奴婢,得了她的吩咐,要对楼望月恭恭敬敬,用以形成她对楼望月最好的证明。
这两丫头,难道私底下也欺凌了楼望月?
楼望月不说话,只低着头,一副害怕的模样,可怜巴巴的。
朝霞和晚霞自然和她有仇怨,前世她被迫进宫,老夫人不放心,便让这两位陪她去了。
那人让各世家女眷入宫,不论婚否,本就是为了羞辱报复世家,几乎不去后宫,她只想偏居一隅,是这两丫头替她出了头,才引起他的注意。
后来也是这俩人,佐证她在宫里最受宠,情投意合,手里还有那人旧部的兵符,会试图替他报仇。
这才是将楼家推入深渊的最关键。
虽然主谋是宋家和老夫人,总是要一步一步来的。
屋里静悄悄地,朝霞和晚霞汗流浃背,等待老夫人评定。
培养忠心耿耿之人,哪能那么容易,宋老夫人也不太舍得忠心的狗,皱眉问道,“望月,你告诉祖母,她们如何你了?我来惩罚她们。”
“没事没事。”楼望月飞快地看了眼俩丫鬟,带着哭腔说道,“祖母,我不管家,管不了,管不了。”
这一番做派,好似在说,她不管家,都是因为这些个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