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徽鸾左右看看无人,把容谙推进屋里,反手关上门。她喝下容谙递上来的茶,道:“不能再查。”“什么?”“案子。”容谙蹙眉不解,他与另两位同僚好不容易查到这一步,怎么能说不查就不查?“沈姑娘同臣说,这个案子背后有个需要……”他顿了一下,看着面前小姑娘,把“处子经血”四字咽下。“需要用女子血来治病的贵人。只要查出那贵人……”赵徽鸾踮起脚,抬手捂上他的唇,摇头示意他不可说。
十日假期临近尾声,少女失踪案已经查到了朝中官员头上。
赵徽鸾心情大好,去天玑殿同永昭帝辞行。她来得早,远远瞧见一个穿道袍的老者迎面而来。
“那是何人?”
惜春招手唤来天玑殿外的一个小太监,问过后,来回赵徽鸾。
“殿下,那是钦天监的监副,玄一道人。近来由于献丹药有功,刚提拔上来的,风头直逼陶监正。”
赵徽鸾听着,心底隐约浮起不安。
玄一道人走近,见宫道上立着个华服端庄的明艳少女,锁眉思索一番,猜到面前人是真宁公主。
他一手端着丹药盒,一手挽着拂尘,便只朝赵徽鸾弯了弯腰。
“见过真宁公主。”
惜春蹙眉,欲呵斥他无礼,赵徽鸾抬指打住她。
“这是何物?”
赵徽鸾伸手去拿他手里的丹药盒。
玄一道人收回手,后退一步:“殿下,这是进献给陛下的丹药。”
赵徽鸾看着他削瘦崎岖的面庞,默了默,挥指让他进去。
玄一道人越过她,径直入了天玑殿。
“殿下,他……”
赵徽鸾再度抬指打断惜春:“你不要说话,本宫要好好想想。”
她没进天玑殿,而是沿宫道缓缓行走。
方才远远看到身形,她隐约觉得眼熟。走近后仔细打量,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前世是见过这个道人的。
当时她偷摸着进天玑殿,想给父皇一个惊喜,却见黄纱中还有另一个人的身影,便悄悄躲在一旁。
“陛下,这是今日的丹药。”
“朕用了你这丹药,果然觉得神清气爽。比陶卿那个管用。”
赵徽鸾好奇得紧,悄悄扒开黄纱一角,看到那道人双手举过头顶,跪在她父皇面前。她父皇探身从道人手中拿过一枚红色的丹药,放进嘴里。道人又忙不迭双手奉上一杯清茶。
后来,从父皇同道人的交谈中得知,这丹药乃是用少女的处子经血炼制而成。
直恶心得她大半个月没吃好饭。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惜春忽见赵徽鸾面色惨白,额头暴汗,整个人摇摇欲坠。她忙去扶赵徽鸾,赵徽鸾却一把推开她,跑到太液池边,扶着柳树干呕不已。
惜春吓坏了,急得要叫太医。
“不必。本宫无事。”
“可是您……”
“本宫只是想到令人作呕的一些事,忍不住罢了。”
“先回玉衡宫,晚些再来……”
她突然觉得“天玑殿”三个字也很恶心。
回到玉衡宫,惜春伺候她漱口,更衣,又给她点了凝神的苏合香。
赵徽鸾侧卧在榻上,面色逐渐红润起来。
惜春在一旁,静静打扇。看到门口念夏她们三人探头探脑,示意她们禁声,又摆了摆手,表示殿下无事。
赵徽鸾忽然噌的一下坐起来。
惜春吓了一跳。
“殿下,你怎么了?”
赵徽鸾急声道:“惜春,随本宫去天玑殿!”
“念夏、连秋,你速速给本宫收拾行囊,本宫即刻就回国子监。”
“拂冬,速去告知晏礼哥哥,让他来接本宫。”
她前世只觉得恶心,没敢去细想。
方才躺在榻上,却是疑窦丛生。
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炼制丹药的处子经血从何处来?
内廷之中,女子虽多,宫婢亦多处子,但内廷人多眼杂,不好行此隐秘之事。
那便只剩一个可能——处子经血来自宫外。
赵徽鸾突然将这个问题同少女失踪案联系到了一起。难怪,容谙他们已经查到朝中官员身上了,温党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他们根本不怕!他们身后有更了不得的人物在给他们撑腰。
借寻处子经血之机,行拐卖、勾结、贿赂之事。
有恃无恐!
同永昭帝辞行后,赵徽鸾坐在去国子监的马车上,脸色依然很难看。她不停地催促章云驰再快点,章云驰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知她心急,于是把马车赶得飞快。
一到集贤门,赵徽鸾迅速跳下马车,一路小跑,经过崇文阁往里瞅了瞅,没看到容谙,又绕过崇文阁,直奔北边的敬一堂。
“容谙!”
容谙正好出西厢房,赵徽鸾险些一头撞进他怀里。
“殿下?”
赵徽鸾左右看看无人,把容谙推进屋里,反手关上门。
她喝下容谙递上来的茶,道:“不能再查。”
“什么?”
“案子。”
容谙蹙眉不解,他与另两位同僚好不容易查到这一步,怎么能说不查就不查?
“沈姑娘同臣说,这个案子背后有个需要……”
他顿了一下,看着面前小姑娘,把“处子经血”四字咽下。
“需要用女子血来治病的贵人。只要查出那贵人……”
赵徽鸾踮起脚,抬手捂上他的唇,摇头示意他不可说。
容谙眼中不解更甚。
“容卿,这案子不能再查了。再查下去,温党不会有事,有事的将会是你们和所有掺和进这个案子的无辜女子。”
闻言,容谙拧眉沉思。
忽然,他眼神震动,难以置信地回望赵徽鸾。
赵徽鸾知他已经想到,收回自个的手,往椅子瘫坐下去,重重叹了口气。
容谙缓过神来,低头看椅子上垂头丧气的小姑娘,他握紧拳头,压制住心底生出的想要揉一揉她脑袋,安抚她的想法。
国子监读书的日子又开始了。日复一日,寡淡且无味。
只是,不见温言兄妹与沈家俩姑娘。
沈之瑶在沈府将养身体,沈知韫在家照顾。
而温言,听说他绝食明志,非沈之瑶不娶。
温鸿难得狠下心,不予理会。他以为饿狠了,温言就会吃饭。哪知温言是同他来真的。温霓禾哭着跑去求他,说是哪怕骗一骗哥哥先应下,总得让哥哥先吃饭。
可是温言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宫里的太医来瞧,说是厌食,给配了药,药也喂不下去。
燕都城里的名医说他这是得了相思病,好解也不好解,端看公子相中的那位姑娘愿不愿救他。
温鸿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到这节骨眼上哪里还管门户不门户,清流不清流,立马找媒婆去沈家提亲。
然而,媒婆一连去了三趟,都被拒了。
温鸿听孙女说了国子监里的事,只好舔着老脸来请真宁公主帮忙去见沈之瑶。
赵徽鸾不能保证沈之瑶一定会应下婚事。
温鸿说:“嫁不嫁都无事,只要她能来见青玉一面。”
为此,容谙批了赵徽鸾半天假,允她与章云驰回燕都看望沈之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