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一开口,满天烟火炸开了,将她的声音盖了个严实。但与她离得很近的容谙却是听到了的。“殿下,微臣有话同您说。”容谙说完,忽见赵徽鸾神色不对,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女子的面容上,竟显得空洞可怖。“殿下,你……”“容、容谙,本宫、本宫害怕。”声音颤抖破碎,已带有明显的哭腔。容谙看了眼还在继续的烟火。“臣冒犯了。”他说着,抬手捂上赵徽鸾的耳朵。“殿下,随臣来。”容谙带赵徽鸾进到崇文阁,将人安置到椅子上,刚起身,衣摆就被拽住了。
听说温言约了沈之瑶在崇文阁前边的那个亭子里见面。
赵徽鸾兴致勃勃赶过去偷看,发现自个上当了。
温言冲她作揖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劳烦殿下帮温某约一下沈姑娘。”
赵徽鸾转身想走。
温言又死乞白赖地绕过来,再作一揖。
“殿下先前说助温某一臂之力,如今温某便只差殿下这一臂之力了!”
“温某改日请殿下吃水云间的百合酥皮鸡。”
赵徽鸾眼皮子动了动。
“还有红袖馆里的酒。”
赵徽鸾笑了:“这可是你说的啊!”
温言藏身在假山后,看她直奔崇文阁。
“沈姑娘这么用功,是真的想考科举吗?天色已晚,小心烛光伤眼睛呢。”
沈之瑶闻言抬头,只见赵徽鸾款款而来,笑吟吟的模样,让人瞧着心生欢喜。
“谢殿下关心。”
可她说出来的依然冷冷清清。
“方才本宫偶遇容司业,他有事寻你,说是在那边的亭子里等你。”
赵徽鸾手指了指身后,“想是有话同你讲。”
沈之瑶清冷的眸子直视赵徽鸾,须臾,她点点头。
“有劳殿下相告。”
赵徽鸾目送沈之瑶的身影往亭子的方向走去,她来到假山后,同温言道。
“别忘了你说的,红袖馆里的酒!”
温言朝她重重抱拳。随后整了整衣冠,从假山后走出。
赵徽鸾嫌假山离得远,看不清亭子里的情形,便猫着身子,借花丛遮掩,一路慢慢靠近。
“殿下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容谙的声音,赵徽鸾吓了一跳。
“嘘!”
她招招手,示意容谙往花丛后靠靠,以免打扰亭子里的两人。
容谙往她身后站了站,顺着赵徽鸾的视线,亭子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殿下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国子监啊。”|
“国子监又是什么地方?”
赵徽鸾笑了。
她也不管亭子里的两人,站了起来。
她的个头放在同龄女子里不算矮,但容谙太高了,她只堪堪到人家的胸口。
她昂着头看容谙不太好的面色,笑问:“先生是不喜本宫在国子监里做与学业无关之事?还是不喜本宫撮合他二人?”
容谙的面色更沉静几分。
赵徽鸾挑衅似地扬了扬眉,提高声量:“温青玉,你听着,你若当真想娶沈之瑶,本宫替你们保媒!”
只是她说这话的时机不对。
她刚一开口,满天烟火炸开了,将她的声音盖了个严实。
但与她离得很近的容谙却是听到了的。
“殿下,微臣有话同您说。”
容谙说完,忽见赵徽鸾神色不对,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女子的面容上,竟显得空洞可怖。
“殿下,你……”
“容、容谙,本宫、本宫害怕。”
声音颤抖破碎,已带有明显的哭腔。
容谙看了眼还在继续的烟火。
“臣冒犯了。”
他说着,抬手捂上赵徽鸾的耳朵。
“殿下,随臣来。”
容谙带赵徽鸾进到崇文阁,将人安置到椅子上,刚起身,衣摆就被拽住了。
赵徽鸾泫然欲泣地望着他。
“容谙,你别走。”
“殿下莫怕,臣不走,臣只是去关门窗。”
握着衣摆的手又紧了几分,然后才放开。
容谙关好门窗回来,只见赵徽鸾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垂着脑袋,右手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扣着左手大拇指。
容谙瞧着有些于心不忍,手指动了动,想握住赵徽鸾的手不让她自伤,又觉得于礼不合,只得放下。
“殿下害怕烟火,是吗?”
闻言,赵徽鸾停下抠手指的动作。
她抬眸,定定望着矮身蹲在她面前与她说话的容谙,摇了摇头。
“本宫原是很喜欢的。只是……”
只是前世,便是在这烟火声中,内侍掐着她弟弟的脖颈强喂毒药,也是在这烟火声中,弟弟在她怀里一点点失去温度,还有她……发了疯似的砍杀阻拦她的侍卫。
“容谙,你知道吗?宫里每年除夕都会放烟火,本宫真是讨厌死了!”
“本宫若有幸活到十七岁,一定要在十七岁的生辰宴上,放整整一晚的烟火!”
“但在此之前,本宫一眼都不想看到它!”
容谙听得很清楚,但很疑惑,想问又不知如何启齿。
耳边的烟火声渐渐淡去。
赵徽鸾的情绪逐渐平缓下来。她看出容谙眸中的疑惑,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
“容卿放心,本宫无疾!”
容谙忍俊不禁。
害怕的时候一口一个“容谙”,现在好了又“容卿”。
他摇摇头,站起,去到一旁的桌案前坐下。面前有一张抄到一半的纸,看字迹应是沈之瑶的。
刚要去拿起来看,面前罩下一片阴影。
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拍在宣纸上。
“容卿!你与本宫联手吧!”
容谙抬眸望去,正对上小姑娘一双又大又圆又黑又亮的眸子。
“殿下这是何意?”
“本宫观容卿面相,理应是高官厚禄之辈。只是容卿在燕都一无根基,二无人脉,三又不愿随波逐流学做王贺。你的仕途必然不如旁人顺畅。”
容谙笑道:“臣不知,殿下还会观面相。”
“料是春风难解意,朱藤含蕊有开时。容卿,你不也很清楚自己的前路吗?”
赵徽鸾身子往前探了探,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笃定道:“本宫不信容卿你不想拜相入阁!”
“容卿,你与本宫联手,本宫助你入内阁掌权柄,如何?”
容谙想起那晚在山头赵徽鸾同陶玄知说话的场景,话不多,但句句机锋。
先是问陛下身体,以寻常开场迷惑之;再问丹药秘事,以扰乱心神;又坦言记挂,拉进之;接着以情理反问之;最后直点河曲之地、瓦剌南侵。
循循诱,步步逼。真宁公主,委实不能小觑。
“那么,殿下想要什么呢?”
赵徽鸾眼珠子一转,道:“待你入阁,你便知道了。”
“容卿这是答应了?”
容谙低下头,淡淡道:“殿下不信臣。”
赵徽鸾沉默了,收回按在宣纸上的手,紧握成拳。
“容卿,本宫要你助太子顺利登基。”
容谙惊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殿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陛下尚且安在,真宁公主这话听起来实在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