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跟着进门,屏风后传来一阵窸窣响动,低垂的床幔后,不知是被子太薄,还是她太瘦的缘故,桑梓第一眼甚至都没分辨出床上的人。“太妃,马上会有太医来给您看病了!”宫婢兴奋跪在床边说。一只枯瘦的手自床幔内伸出来,她的声音很虚弱:“小桃,难为你了。”小桃哽咽摇头:“您千万别这么说,这次是檀妃娘娘帮忙。”越过小桃,裕太妃看见了那抹站在后面的华丽倩影,她努力想要看清楚些,小桃帮起身让开,又利落地挽起床幔。
闻言,宫婢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急急朝桑梓磕头道:“娘娘,奴婢……奴婢不敢……”
不敢?
桑梓轻嗤笑了笑,没用的东西。
菊韵倒是鼓起勇气开口:“奴婢好歹……好歹是二小姐的人。再说,像娘娘这般尊贵之人,是不会记小仇的。”
这会又不说美人,称桑千绿为二小姐了,这是要打感情牌?
桑梓忍不住笑,上前俯身靠近菊韵,轻声道:“你错了,本宫从来不记仇,因为本宫从来都是有仇必报。”
菊韵的眸中露出惊恐,她终于知道怕了。
那宫婢依旧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就是不敢动手,这世上多的是这样唯唯诺诺的人,生来被人欺辱,给她机会也不敢上手。
桑梓叹了口气:“下去吧。”
“谢娘娘,谢娘娘!”她又磕了头,却没急着走,似是挣扎犹豫片刻,终于道,“奴婢斗胆求求娘娘为我家主子宣个太医!”
桑梓怔忡了下,这么胆小的奴婢,却能为了自己的主子求她……
“娘娘,檀妃娘娘,奴婢求您了!”她不停地磕头,一下又一下。
桑梓不觉皱眉:“你家主子病了为何要求本宫帮忙选太医?你自己去太医院,难道还有太医敢不来吗?”
“可是……”宫婢咬着唇,似有难言之隐。
“娘娘。”朝晨上前小声提醒,“这是永寿宫的宫婢,永寿宫是裕太妃的住处。”
“裕太妃?”桑梓原还以为宫婢口中的主子是夏侯子衿的女人,没想到居然是为太妃。
若是太后生病,怕夏侯子衿恨不得将整个太医院扛着走吧?没有母凭子贵的女人在宫里竟是过得这样艰难。
宫婢还在磕头,哭着求道:“檀妃娘娘,求求您了!我家主子的病可不能再拖了啊,娘娘!”
那一刻,桑梓突然想起自己病重离世的母亲,若当时桑府里有一人肯请大夫好好给母亲治病,或许母亲不会那么早走,她也就不会没有任何依靠了。
看着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宫婢,桑梓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本宫替你宣太医。”
宫婢喜极而泣,连连磕头谢恩。
“娘娘。”晚凉急着跑上前:“裕太妃可是……”她犹犹豫豫,似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
裕太妃的宫婢生怕桑梓改变主意:“娘娘,我们主子的病真的耽误不起了!”
桑梓点头:“本宫过去看看。朝晨,去太医院跑一趟。”
菊韵见桑梓要走,便悄悄起身想离开。
桑梓拧眉:“这就是你家二小姐的规矩?本宫叫你起了吗?”
菊韵面如土色,只好继续跪在地上。
-
永寿宫位置偏僻,一路走去几乎都没遇见什么人。
宫婢去推门的时候,桑梓清晰看到门把上都生锈了。
门口主道上铺着厚厚的雪,上面只有一排脚印,大约是这宫婢出去的时候踩的。
桑梓蹙眉:“怎么没有宫人打扫?”
宫婢小声解释:“奴婢要伺候主子,还……还没来得及打扫院子,娘娘您当心。”
晚凉怕桑梓摔倒,小心翼翼扶着。桑梓倒是并不在意,她从小就是野丫头,哪能那么容易摔着。
整个永寿宫安静得不像是人住的地方,连主殿外都透着萧瑟荒凉。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宫婢小跑进去:“太妃!”
桑梓跟着进门,屏风后传来一阵窸窣响动,低垂的床幔后,不知是被子太薄,还是她太瘦的缘故,桑梓第一眼甚至都没分辨出床上的人。
“太妃,马上会有太医来给您看病了!”宫婢兴奋跪在床边说。
一只枯瘦的手自床幔内伸出来,她的声音很虚弱:“小桃,难为你了。”
小桃哽咽摇头:“您千万别这么说,这次是檀妃娘娘帮忙。”
越过小桃,裕太妃看见了那抹站在后面的华丽倩影,她努力想要看清楚些,小桃帮起身让开,又利落地挽起床幔。
桑梓终于看清了床上的人,她的脸色灰白,因为病中双颊轻陷,她年纪应该和太后差不多,却已头发花白,眼尾却爬满皱纹,很难想象这本该是在皇宫养尊处优的人。
不过桑梓说不清为什么,莫名觉得这人给她的感觉有点熟悉。
“太妃,这位就是檀妃娘娘。”小桃道。
宫婢小跑着进去:“太妃,太妃!奴婢请了太医来了!太妃,奴婢请了太医来了!”
太医听说是去永寿宫,显然像是吓了一跳。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又不敢再多说什么。收拾了药箱,便与我们一道去了永寿宫。
永寿宫在皇宫一个很偏僻的角落,宫婢去推门是时候,我清晰地瞧见那把手都生了锈了。门开了,主道上还铺着厚厚的积雪,我皱眉,怎么没有宫人来打扫呢?
晚凉与朝晨忙扶住我,生怕我不小心滑倒。
整个宫殿透着死沉的味道,到处的萧瑟的景象。
宫婢小跑着进去,边叫着:“太妃,太妃!奴婢请了太医来了!太妃,奴婢请了太医来了!”
我跟着她进门,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她的声音虚弱的很:“小桃,难……难为你了……”
“太妃您千万别这么说,呜——”那叫小桃的宫婢捂着脸哭起来,继而又转向太医道,“大人,您快点给太妃瞧瞧!”
太医朝我看了一眼,见我点点头,才终于走上前去。
我放开了两个宫婢的手,抬步上前。床上的人脸色灰白,见我过去,她的目光骤然瞧来。而我,突然一震。
她的目光微微带着涣散,带着恍惚,可是,那种感觉,为何叫我觉得熟悉?
“檀妃……”裕太妃睨着桑梓的眼睛亮了,她半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大约没什么力气,只能半靠着扶着她的小桃,目光却始终盯住桑梓,“你就是檀妃啊,就是皇上自己册封的人啊。”
她看起来很高兴,唇角眼底都是笑。
桑梓莫名愣了愣,她想起夏侯子衿说别人都不是他自己选的,只有她是他选的,怎么裕太妃还关心这事?
但她很快收住思绪,规矩行了礼:“臣妾见过太妃。”
“好,好孩子。”裕太妃连连点头,“快别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