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婶儿这话有理有据的,几年前给过武盛骞布票的人家,也都还在,随便问问就能打听出来。马广生没了话,只得不情不愿地说:“既然这样,那,这里没事了,你们就都回去吧。”武盛骞理都不理他,拉起辰航的手就走。辰航被拽得踉跄了一下,他又连忙收回两分力气,改为稳稳地牵着她。可怜辰航,本想跟胖婶儿道个谢的,就这么不由分说被拖走了。“哎,你放开我,我又不能丢了。”出了那红砖小房,辰航不满地挣扎起来。武盛骞松了手,她揉着自己手腕,又认真瞧着他说:“人家胖婶儿大老远过来,替你证明了清白,你咋也不跟人说声辛苦?”
辰航刚住进武盛骞家里的时候,曾经拿着省下的猪头肉,到胖婶儿家里换过一套碗碟。
她对胖婶儿印象不错,觉得这个长辈热情靠谱。
现在听说胖婶儿要来,她的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马广生却皱着眉头,不大乐意的模样。
武盛骞粗声催促:“咋着?让老子自证清白,还不给老子叫证人来?你咋不直接把老子关起来算球?”
“你!这是啥场合,你还脏话连篇的!”
马广生变了脸色,严肃训斥道。
辰航不想武盛骞得罪公家,就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口。
武盛骞原本暴躁的一张脸,被拽了一下,立刻温和了几分,好似四川那边儿的变脸大戏。
马广生也看得惊讶,他不得不叫来手下的办事员,让他们把胖婶儿叫来。
胖婶儿一来,见了武盛骞,先有点害怕地躲远了些。这一躲,又怕得罪他,所以尴尬地笑了笑。
只是,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辰航瞧着胖婶儿这样子,哭笑不得,她柔声地安抚说:“胖婶儿您别怕,马主任问啥,您就照实说啥,成不?”
“哎,哎。”
胖婶儿连连点头。
于是马广生说了粮票的事,问胖婶儿:“武盛骞说,你能证明这粮票的来路,你有啥要说的。”
胖婶儿皱眉想了好一会儿,一直不出声。
辰航心里砰砰乱跳,紧张到了极点。
这胖婶儿……不会不肯给武盛骞作证吧?
小媳妇儿焦急惊惶的模样,被武盛骞看在眼里,让他心里美滋滋的。
看,他媳妇儿多么关心他!
差不多十分钟过去,终于,胖婶儿一拍大腿,脆声说道:“我想起来了!那都是三四年前的事了,那年冬天下了场大雪,羊口坡的屋子被压塌了一半。天寒地冻,雪厚三尺,一般人根本没法在这种天气里修房子。”
“就武大疤……呃不,武盛骞,武盛骞有力气,人高大,手又巧,一连修了三十多家的房子。大伙儿没钱给他,就一家出了二三米的布票。这合起来一算呐,差不多就是一百多米,数目合得上。”
胖婶儿这话有理有据的,几年前给过武盛骞布票的人家,也都还在,随便问问就能打听出来。
马广生没了话,只得不情不愿地说:“既然这样,那,这里没事了,你们就都回去吧。”
武盛骞理都不理他,拉起辰航的手就走。
辰航被拽得踉跄了一下,他又连忙收回两分力气,改为稳稳地牵着她。
可怜辰航,本想跟胖婶儿道个谢的,就这么不由分说被拖走了。
“哎,你放开我,我又不能丢了。”
出了那红砖小房,辰航不满地挣扎起来。
武盛骞松了手,她揉着自己手腕,又认真瞧着他说:“人家胖婶儿大老远过来,替你证明了清白,你咋也不跟人说声辛苦?”
“哪里那么多穷讲究?”
武盛骞粗声粗气,无所谓地说。
辰航却严肃地说:“这咋是穷讲究?这是礼貌好不?你有了礼貌,人家才乐意帮你。不然的话,下回你再有用得着胖婶儿的地方,人家想起你不懂礼数的样子,都不肯帮了。”
武盛骞配合着她的速度,大长腿迈得慢悠悠的。
他轻哼说:“不肯帮?我发了话,羊口坡还没人敢不帮呢!”
辰航:“……”
得。
土匪气又冒出来了。
她把小嘴儿一噘,不满地说:“你还说自己不是坏人呢,老这么一副强盗嘴脸,人家咋看你,咋看咱们家?不行,你得按我说的改。”
“我!”
武盛骞气得直瞪眼。
这小媳妇儿也太得寸进尺了。
“你咋了你?我说话你不听吗?”
辰航嘴上厉害,实则对着这么个黑铁塔,心里也发毛,不过强撑罢了。
另外,就是仗着武盛骞喜欢她。
武盛骞沉着脸和她对峙了一会儿,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手去捏她水嫩嫩的脸蛋儿说:“小母老虎,比我娘还厉害呢,嗯?”
“哎呀,你别动手动脚!你还没答应我呢!”
辰航扭着身子直躲。
武盛骞无奈地说:“媳妇儿都下命令了,我能不答应吗?听你的,以后讲那个啥……啥礼貌!”
瞧着他不情不愿的模样,辰航忽然觉得好笑,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会儿快到晌午,日头升得正高。
那灿烂的阳光,照在辰航的笑脸上,金色的一片,迷了武盛骞的眼。
他看得有点晃神,干巴巴咽几下口水,才忽地攥住辰航的手,郑重地说:“刚才在那办公室,姓马的盘问胖婶儿的时候,你的紧张我都看见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替我担惊受怕。就冲这一点,以后我武大疤命都给你,啥都听你的。”
辰航望着他诚挚的眼神,心里一阵发虚。
那会儿她是紧张不假,可更多的,是在考虑自己往后的依靠。
甚至她还想过,要是武盛骞真的二进宫了,她得趁着二人还没戳章扯证,赶紧去寻下一个可靠的人。
回想起这些,她觉得格外愧对武盛骞。
“我……”
辰航嘴唇动了动,正想说点啥,一道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武大疤,你站住!”
小两口齐刷刷回头。
辰航看到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穿中山装,头发整齐,面容干净,正骑着自行车向他们追来。
看那模样,也像个公家人。
男人追到面前,跨下车,气喘吁吁地先问:“武大疤,我刚看见你从马主任那出来,咋回事,你没犯事儿吧?”
武盛骞面对这个男人,态度要亲切很多,直接耍赖似的说:“陈管教,你这是啥话?我武大疤劳改了好几年,还能记吃不记打?你放心,我没犯事儿,不信回去问问姓马的。”
“哼,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这陈管教训斥了他一句,错眼看见辰航,又盯着她问,“这是?”
生人面前,辰航还是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
武盛骞自豪地说:“我媳妇儿,刚娶的,叫辰航,正要带给陈管教看呢。”
陈管教打量辰航几眼,才点头说:“不错,一看就是个好姑娘。”很快,他又说,“小杨啊,你过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