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孔太医帮我给孩子沐浴。”孔太医与沈煜一同离去,我躺回床榻上,怀里空空的,小腹也因没了孩子瘪了下去。就在吃下山楂糕前,他们还在踢我。想到是因我嘴馋,我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我竟是忘记了这里不是宫外而是关着猛兽的囚笼。昏昏沉沉间,我又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一直有人来来回回走动。有人为我施针,有人给我灌药。听不到声音,凭借杀手的感应,我知道房中起码有五六个人在忙活着。
他们是超小的女沈煜和超小的男董玉婉。
好小啊,等下他们醒了,得让嬷嬷给他们洗洗,全身都是血渍,脏死了。
沈煜匆匆进门,在门槛处也被绊了个跟头。
我冲他招了招手,笑眯眯将孩子递给他。
沈煜双手颤抖,小心翼翼接过孩子,只看了一眼,便还给我,背过身去。
他哭了,刚有眼泪滴在了我的手心。
紧接着皇帝也来了。
我险些没认出他来。
才小半年不见,他从一个英武挺拔的帝王,变成了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儿。
他说了很多话,我一句都听不见。
陈公公伺候在一旁,皇帝起身要走,才迈出去两步,便瘫软在地,是沈煜回身,将他背出去的。
暗卫们也被带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孔太医,小赋,沈辉和诗词。
小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瓷碗,迈着小碎步,缓缓走到茶桌前,掏出银针,验了毒。
小词捏着汤匙,手一直抖,折腾了好久,才伺候我将一碗药喝完。
孔太医取针后,再次给我把脉。
我将孩子放到一旁,冲孔太医摆了摆手。
孔太医赶忙回身将痰盂递了过来。
一大口黑血被我呕了出来。
嗓子不舒服,小词端来一盏茶,给我漱口。
折腾了许久,我才能发出声音。
只是耳朵,还是听不到。
孔太医在书案前写了一阵,捏着纸走到我身边。
第一句是:“主子急火攻心,失语失聪。”
第二句便是:“节哀。”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我垂眸,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我不是不知我的孩子死了。
只是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我怕真相是沈煜给我下毒。
到那时,我当如何自处?
女人最美好的东西,我都给了他,让我如何能接受他给我下毒。
自从杨贵妃那次来昭阳宫,我所有的吃食沈辉都要验毒,还不止一次。
只有沈煜亲自做的,才不会有人验毒。
小腹有些火辣辣的痛,我捂着小腹,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听不到旁的声音,此刻,我的世界只有面前的两个小小的孩子和泪水。
暗卫们拖着一身的伤回到屋子里,齐齐跪地,等着领罚,便是沈煜也跟着跪在床榻旁。
我背对着他们,并不知情。
小词轻轻拍了拍我,让我看地上的那一群人。
我抹了把泪水,坐起来,抽出金票,抱着小家伙,走到暗卫们身旁,跪地,磕了个头。
救命之恩,这辈子,我董玉婉不会忘。
若今日没有小一等人,等到孔太医来,我必死无疑。
甚至,我想,若是他们会接生,我的两个孩子能不能活……
起身后,我将金票塞给小一,道,“往后你是我大哥,你们是我的亲二哥三哥四哥五哥。”
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尽管已经用了喊的,还是听不到。
“哥哥们,救命之恩,小妹记下了!”
几人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孔太医跟他们解释了一阵,冲我点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五个暗卫都受了伤,显然是刚刚被打了。
我扭头看向孔太医,“给他们治伤!”
孔太医带人出去,我离开床榻后,诗词歌赋便开始快速打扫床榻上的赃污。
太多血了,几床褥子都成了嫣红色。
不是她们不够快,就是我体虚,才站了这么一小会儿,我便浑身发软,只得坐在椅子上,缓缓。
沈煜还跪着。
因何而跪我自然懂。
避开了他的目光,我垂头拍打着怀里的小家伙,哼哼着歌曲,送他们一程。
马上七个月了,我怎能舍得这般快失去。
虽听不到声音,我还是喊了句,“给本宫准备吃食,本宫饿了!”
我要给我的儿女报仇,不管仇人是谁,他都过不去今晚儿。
想到沈煜,我又问,“你怎的不去抓仇人,你在这跪着等死吗!”
沈煜张了张嘴,起身,去书案前写下,“抓了好多个,还在审。”
我问,“有昭阳宫的吗?”
他点头。
我又问,“是不是云泽殿的?”
他点头。
我问,“林杨二人参与了吗?”
他还是点头。
“皇后呢?她有没有参与?”
沈煜依旧点头。
我把心里话都咽了下去,此时人多,我又听不见,控制不好音量。
其实都是猜得到的,有什么可说的呢?
沈煜盯着我怀里的孩子看了许久,与孔太医说了什么。
孔太医摇头,好一阵才叹息一声,写了一句话,将纸递给我看。
他说,他要带孩子去让奶嬷嬷喂奶,让我安心养病。
我知道他在骗我。
轻轻在两个孩子小小的脸上落下两个吻,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孩子交给孔太医。
然后我冲他蹲身行了一礼。
忽地想起那两支簪子,那是沈煜送我的,我自己贴身的只有乾清宫偏殿嬷嬷那里的那块羊脂玉佩。
我走到架子前,将两支发簪与他们放到一处。
又吻了他们一次,才背过身去。
“麻烦孔太医帮我给孩子沐浴。”
孔太医与沈煜一同离去,我躺回床榻上,怀里空空的,小腹也因没了孩子瘪了下去。
就在吃下山楂糕前,他们还在踢我。
想到是因我嘴馋,我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我竟是忘记了这里不是宫外而是关着猛兽的囚笼。
昏昏沉沉间,我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一直有人来来回回走动。
有人为我施针,有人给我灌药。
听不到声音,凭借杀手的感应,我知道房中起码有五六个人在忙活着。
天亮了,我睁开眼,爬了起来。
小词红肿着眼睛,给我递来一碗红豆粥。
拌了红糖的,甜甜的,味道很好。
耳朵嗡嗡直响,已经可以听到丁点声音了。
只是这嗡嗡的声音,属实吵得人心烦。
孔太医听说我醒了,赶忙跑了进来。
给我把了脉,试着问,“主子可能听到声音了?”
“嗡嗡的,好吵!”
我不耐烦道,“别让它吵了,行吗?”
“那是因着用了药,过一个时辰差不多就能消失。”
孔太医道,“十六皇子和长公主入葬皇陵,主子您被封为宸贵妃。”
“宸贵妃?”我蹙眉,“不是只有两位贵妃吗?为何成了三个?”
孔太医道,“杨贵妃因戕害皇嗣被降为妃。”
“只是降为妃吗?”我轻笑道,“林贵妃呢,怎么处理她的?”
孔太医摇头,“主子先养好身子再说。”
我缓缓起身,将金票拿了过来。
给了孔太医十张,道,“孔太医,多谢您救本宫一命,还让本宫看到了孩子,起码听到了他们的哭声。”
“主子。”孔太医跪了下来,道,“是微臣医术不精,才没保住十六皇子和长公主。微臣,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