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许久不见,不如手谈两局?”同往常一样,当着宫人的面唱了几句戏后,谢珽提出了下棋。棋盘博弈,她们之间不需要多余的虚情假意,沉默落子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就算传到刘令面前,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样她俩也能相处得轻松些。谢珽一如往常地坐在棋盘前随意下子,配合着万知文姐妹情深的戏码,无趣地在棋盘上落子。会宁宫在短暂的热闹一阵后,恢复了宁静。
许是今日是个吉日,连下了一个月的大雪终于停了。
积了厚厚一层的白雪在新出的日头下,被晒得晶莹剔透。人远远地望过去,落在围栏上的雪莹莹地闪着金色的细碎光芒,仿若仙境。
宫道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到了一边,露出了一条湿漉漉的走道来。
谢珽这次没坐辇轿。
她还是捧着手炉,身上裹着温暖的大氅,慢悠悠地走在阳光晒着的宫道里,看着很是闲适的样子。
谢珽其实也是很久没见过冬日的早晨了。
自从入了冬,她就不大爱出门。她总是喜欢窝在一处地方呆着,呆腻了就换一处地方窝着,除非她心情不好,或者有必须出门的理由。
这也是身体不如小时候健硕后才有的习惯,怕冷得很。
正好今天她也不想这么早地就和万知文碰面,索性自己走着去,顺便赏一赏这个冬景。
不过她脚程慢,人也不着急,走个半刻钟还要歇一会,所以拖拖拉拉得走了半天,人都没穿过西花tຊ园。
早在谢珽从刘令那出来,要去惠妃的会宁宫的时候就已经有跑腿的小内侍提前去通了消息。
万知文听完通传,立时就让人赏了那个跑来递消息的小内侍一封小红利作赏。
“侍春,你去吩咐小厨房午膳添碟红豆糕,要糯的,一定不要太甜。另外记得多备些大君和谢大人爱吃的菜。对了,特别是上次大君夸过的荔枝肉,千万不能少了。”
万知文打发走了小内侍就坐进了里间的小榻上,一脸喜色地喊了侍春交代道,并让她将先头未画完的墨梅图拿出来到长案上放着。
侍春是万知文身边极亲近的人。在惠妃进宫前就跟在了她身边。如今已有二十,但一直还是留在了万知文的身边没有出宫婚配。
她走到了万知文跟前,行礼后应声道:“是,奴婢知道了。娘娘今日可有什么想吃的?”
“其他的你让厨房看着办吧,就着今日新鲜进的上,别超了份例就行。但特别记得叫人多看着点厨房,谢大人嘴挑,别叫他们犯了她的口忌。”
万知文坐着端了端身子,把事情交代给侍春之后,拿起昨日已经读了半卷后就放在桌上没有收走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得了交代的侍春应了声。
她回身将收在了桌后的书柜里的画纸小心展开,铺在了长案上,做出了一副刚刚搁笔的模样,然后悄声出了屋子亲自去小厨房传话去了。
谢珽被领着进门后看见的就是一副美人雪日塌下读卷图景。
不可否认,如今的万知文长得是美的。
她的脸是最端正的圆方,下颚内收,面颊圆润。精心养护的皮肤细腻,红润的飞霞抹在一对柳叶眼下,是很富贵的大家闺秀模样。
可惜……谢珽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装出了一脸毫无芥蒂的亲昵,跨进了内门。
“外臣谢珽见过惠妃娘娘。”
谢珽礼是行得规规矩矩,但是半弯的腰不等万知文说话就直了起来,一双眼睛笑盈盈地看着正快步过来的惠妃娘娘,十分开心的模样。
万知文则是听到门口的动静,抬眉一见是谢珽进了屋,就马上把半卷着的书反扣着放在了桌子上,起身在珠佩铃铛的清脆声里拉过谢珽的双手一起坐在了小榻上,也是一副想极了她的样子。
“你近日身子可大好了?听说你自从入了冬身子就一直不见好,今天既然来了,可要请了太医过来替你瞧瞧?”万知文瞧着谢珽因为屋内暖意而白里透红的脸庞,真情实意地说着客套话,“你说这也巧,我昨儿还说有些想你了,今儿你就入了宫。晨里风雪那么大,你可不能受凉。不然回去又病上了,该如何是好。”
这一长串热络的话听得人发晕。
“我的身子不妨事。姐姐这样念我,我自然是身体好些就要来瞧瞧姐姐的。陛下心疼姐姐,怕冬日里你没人陪着太无聊,特地让我过来陪姐姐解解闷。”
谢珽嘴上说着亲热的话,双手依旧捧着自己的手炉,并没有反握住万知文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
万知文等了些时候,状似自然地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后,把手收回到了自己的膝上,也是和谢珽一样的假亲热。
”陛下真是的……我倒不要紧,这不是劳累了你吗?“万知文这话听着是为谢珽说的,其实是在炫耀自己在刘令那里的分量。
万知文虽然封号是惠,但作为四妃之一的惠妃并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自入宫后盛宠不倦。不过一年,她就被封为惠妃,成了刘令如今唯一的一位四大妃。此后再无任何一位受宠佳丽能越过她的品级,是个极会算计的。
万知文常利用她知道的那点旧事在刘令那里谋宠。关于她的手段,谢珽在看清她之后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没有和万知文决裂,不过是因为如今她是一个人撑着整个英国公府当下的荣耀,对她身后代表的刘氏,还有刘令有心忍让罢了。
对于万知文这些年做的事情,谢珽只觉得可笑。
那么多的谋划,那么多的隐忍,那么多的努力,最后她的选择竟然是用下作的手段成为一个她说爱,却不爱她的男人。
作茧自缚。
想到她曾经对自己的刻意接近和讨好,谢珽口中敷衍的话也短了起来。
“见姐姐怎么能算劳累?”
万知文还是一样温婉大方地笑着,应道:“珽妹妹不劳累就好。你以后若有时间,一定多来陪陪我。”
“自然。许久不见,不如手谈两局?”
同往常一样,当着宫人的面唱了几句戏后,谢珽提出了下棋。
棋盘博弈,她们之间不需要多余的虚情假意,沉默落子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就算传到刘令面前,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这样她俩也能相处得轻松些。
谢珽一如往常地坐在棋盘前随意下子,配合着万知文姐妹情深的戏码,无趣地在棋盘上落子。
会宁宫在短暂的热闹一阵后,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