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俨之只觉心口一滞,不知为何,竟有一丝心慌之感。他将这一切,归于对时苒的一丝不舍。于是,在第二日秘密更换时苒和宗兰漪之时,他难得又流露出了几分对时苒的关切。此刻,他们所处的,是距离皇都百里外的一处驿站。和亲队伍将在此处进行第一次休整。而这里的人,早已被宗俨之安排好了,时苒和宗兰漪将在这里进行身份交换。届时,她们将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宗兰漪的贴身侍女也都已经通过气。她们的全族身家性命都在宗俨之手上,绝不会也不敢反叛。
之后的时光里,时苒只安心养病。
此刻,和亲一事已经箭在弦上,她不得不去。
不过,时苒却觉得。
和亲,对于如今的自己而言,未必是有一件坏事。
宗俨之倒是来看望过她几次。
时苒不耐烦应付他,只以身体不适将其打发走了。
落在宗俨之眼中,这便是时苒因为和亲之事伤心欲绝的表现了。
人非草木,到底有三年的陪伴之情在。
于是,在偷换和亲公主计划正式实施的前一日,宗俨之将一枚令牌交到了时苒的手上。
“大魏在西越也有情报组织,为名鸢牒。这枚令牌,可调动西越大半鸢牒使。西越情形复杂,如今在位的大汗淳于恪已垂垂老矣,底下的三位王子各有心思,且手底下都有自己的属兵。你代表大魏,过去后便自然是大妃,那三位王子苦争了如此久,最后却让你坐上了大妃的位子,甚至于,会影响王庭的局势,他们自然会心有不甘。”
看着时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宗俨之的话略微一顿,而后继续低声道。
“总之,自保为上。他日大魏铁骑踏入西越汗王营帐之时,本王必定会安全将你接回大魏。”
时苒的目光,落在了那枚令牌上。
话本里,最开始宗俨之并没有给原主这枚令牌。
是原主辗转嫁给了第三位汗王后,他才给出了此物。
只是那时,原主早已经受了许多折磨。
不想如今竟是在最开始就给了出来。
难道,是因为自己醒来后,不像话本里的原主那样,将万般委屈藏入心底,而是直接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
那他这人,还真是贱得慌了。
深情满待之时,他嗤之以鼻。
如今给了冷脸,他倒是懂得替其筹谋几分了。
“王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当好西越的汗妃,必不会让王爷失望,也不会让公主失望。”
当好西越的汗妃,这具体怎么当?如何当?可就由不得他们说了算了。
宗俨之只觉心口一滞,不知为何,竟有一丝心慌之感。
他将这一切,归于对时苒的一丝不舍。
于是,在第二日秘密更换时苒和宗兰漪之时,他难得又流露出了几分对时苒的关切。
此刻,他们所处的,是距离皇都百里外的一处驿站。
和亲队伍将在此处进行第一次休整。
而这里的人,早已被宗俨之安排好了,时苒和宗兰漪将在这里进行身份交换。
届时,她们将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
宗兰漪的贴身侍女也都已经通过气。
她们的全族身家性命都在宗俨之手上,绝不会也不敢反叛。
至于其他人,平日里连直面公主都不敢,自然不会发现什么异常。
“阿苒,你唯一要小心的,是送亲使裴聿珩。他素来机敏,最是难缠,一路上切记不要和他少说话,以免让他发现不对。”
宗俨之低声嘱咐着时苒,这般温柔,让一旁的宗兰漪慢慢皱紧了眉头。
一个罪籍之女,能够得公主的身份活一遭,成为西越最尊贵的汗妃,那已经是她几辈子修来的机缘和福分了。
哪里还值得俨之哥哥这般细细嘱托?
就算出了事,自己早已嘱托了宫女阿奴,若有不对,直接杀了那罪籍之女便是。
反正死无对证,父皇到时候爱找谁去顶这个公主头衔,那就都由他自己了。
反正,自己是自由了。
“俨之哥哥,我们快走吧,免得被人发现了。”
此刻的宗兰漪,已经换上了英王府婢女的衣服,头也梳成了婢女的式样。
而她对面的时苒,则是一身鲛丝制成的华贵寝衣。
宗兰漪轻瞥了一眼,不满地咬了咬唇。
那本来是她的。
千金一尺的鲛丝,公主里,唯有她得了此物。
此时,倒是便宜这罪奴了。
宗俨之叹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时苒,轻道一声保重。
而后,拉着宗兰漪从提前打通好的密道内离开了驿站。
而片刻后,两位侍女低头走进了屋子,缓缓朝时苒行礼。
“公主。”
正是宗兰漪身边的两位一等宫女。
阿媖、阿妙。
时苒轻轻一笑。
公主?
这身份,她可并不陌生。
“起来吧。”
两位婢女小心翼翼抬头望了一眼时苒,而后,眸中都满是惊色。
这世上,居然真的有如此相像之人。
长相也像,声音也像。
若不是早知道这桩安排,怕是连她们都无法一眼认出,这眼前的公主,其实早已经换了人。
有了两位贴身宫女的帮助,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时苒一直过得很平静。
她是代表大魏和亲的公主,身份尊贵,又担了国家大义,沿途的官员豪族,自然没有人敢抬首正视于她。
于是,很快,和亲队伍到了大魏与西越交接之地。
接下来,就要换成西越那边的人护送公主抵达王庭。
以裴聿珩为首的送亲队伍,自然也是要折返了。
这一路上,时苒几乎没和裴聿珩说过话。
两人之间的对话,多是裴聿珩恭敬在马车外禀告前方路程,而时苒矜贵点头,回一句辛苦裴将军。
而如今,站在两国边界之地,看着前方不远处已经扬起尘土疾驰而来的西越迎亲队伍。
时苒转头看向婢女阿媖,低声道,“请裴将军来一趟。”
阿媖一愣,而后自然是恭敬下车去请人。
倒是一旁的阿奴一惊,立刻警告道,“你莫要生事,坏了公主的事,届时有你好看。”
言语间,竟然颇有斥责之意。
而时苒的回应,只是微微一笑。
都成了一等宫女了,怎么还是这般愚钝呢?
真是,让人心烦。
她招了招手,阿奴面带疑惑凑上了前。
下一秒,一道冷光在眸前闪过。
阿奴只觉脖子有些凉飕飕的,下意识摸了过去。
而后,她低头望去,只见满手都是猩红的液体。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再也说不来了。
视线骤然一黑,阿奴整个人软软倒在了地上,再没了声音。
“本宫就是公主,阿奴,你在胡说什么呢?”
时苒拿着锦帕,缓缓擦拭干净刚刚要了阿奴性命的短剑。
那是她从英王府库房拿的。
到底是皇家用的,真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而传信回来的阿媖,一开车门便见到了这一幕。
她双眸一颤,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沉稳回身关上了马车,而后轻巧避开了阿奴身下那汹涌而出的血迹,跪在了时苒的面前。
“回公主殿下,裴将军已经在马车外候着了。”
这声公主,她叫得格外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