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门口等了快半个小时,客人陆陆续续地来了,仍然没有看到苏樾。许清佳懊恼自己当时应该留下苏樾的联系方式。她望着亮起灯的大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但是一个人进去好像很奇怪。不然还是看看能不能在学校碰到他?酒吧门口站着的营销注意她很久了,眼见她有离开的意思,过来和她搭话:“美女不进去玩?”许清佳戒备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摆摆手,“我不是来玩的,嗯,我想找个人。”“找人也要进去找啊,大冷天的在外面不受罪吗?”营销笑嘻嘻的,“进来吧,我帮你找,找谁?男朋友吗?”
他们坐出租回去,上车后,苏樾问许清佳地址,许清佳报了一个小区名。
苏樾靠着窗坐,目光凝在她身上。却在她头转过来时快速收回,装作随口问:“明天还要上课,不回学校?”
“太晚了,宿管阿姨关门了……唔,你怎么知道我在上学?”
他身体微妙地一顿,“刚才听你朋友说的。”
“哦。”许清佳没怀疑,“你好像年纪也不大,在读书吗还是?”
“在清南。”
“啊,那和我们学校好近。”
不仅如此,清南学院还是荞大的独立学院,两个学校之间就隔了一条街一座小桥,师资和教学设备经常共用,以后毕业,连他们的毕业证前缀都有荞大的名字。
苏樾说:“嗯。”
“你是在酒吧兼职吗?”
“嗯。”
“挺厉害的。”
清南学院学费不菲,许清佳猜测他是在给自己赚学费,不自觉联想到他每天下课还要来外面辛苦打工的模样。
鉴于苏樾反应冷淡,许清佳也不是善谈的人,车厢里很快安静下来。深夜的城市像幅动态沉默的画,车窗外闪过无数斑斓的影像。
她沉默观赏窗外飞快流逝的街景,苏樾就借着车里的一点点暖光偷偷看她。她大多数时候头发都是扎起的,露出修长白皙的颈,哪怕此刻喝了酒背脊也依然挺拔。苏樾没有看过《天鹅湖》的表演,但他心里的天鹅公主一直都只有一个。
许清佳。
他回想晚上许清佳向他介绍自己时的样子。
是什么心情呢?
明明身体里的火苗熊熊燃烧,表面上还要伪装淡定。
“许清佳,我是苏樾。”
这句话他已经准备了很多年。
到了地方,许清佳以为苏樾会坐着这辆车走,没想到他先她一步付了钱,从另一侧下车。
小区的大门修建豪华,把底下的人衬托得更加渺小。
现在已经不好打到车了,许清佳目送着逐渐远去的出租车,不知道苏樾要怎么回去。她犹豫片刻,脱下身上外套递还给他。
“谢谢你送我回来,你住哪,我帮你叫辆车吧?”
苏樾没接,“不用,你回去。”
“很冷的……反正我也到家了,你穿吧。”
“让你穿你就穿。”苏樾拧了下眉,却把许清佳吓一跳。
她的手一缩,声音也低下去,“那……好吧。”
“酒吧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别往那跑。”又听他说,“尤其是你那些朋友,离他们远点。”
“哦……”
“行了,回去吧。”
许清佳点点头,小声说了再见。走过保安亭时她回了下头,站在空地上的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
苏樾没走。
他站在一棵树后,树干将他的身形隐去。
他望着许清佳走进小区,等到夜风里再也看不到她的人影,他从口袋里摸出根烟,低头点燃。
火星明灭,代替了今晚寥寥的星。
后来他走了半个小时的路才回到自己的出租屋,身体不再那么热,他进厕所洗了个澡后准备睡觉。
梦境纷繁缭乱,一会儿是从前在宁州的画面,那时候的许清佳总穿着白蓝色的校服,撑一把草野绿的伞;一会儿又是大学,他会在每周二上午八点去荞大的二食堂面包店,许清佳有早课,她会在那里买一份三明治当早餐。
最后是今晚的相遇。
他们在酒吧,她穿裙子与他挨坐着,他们的腿碰到过两三次。
梦境里许清佳没有躲开他,而是慢慢与他挨得更近。
“苏樾。”
他听见她用像含了块软糖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他们避开人群躲到厕所,在震耳的声浪中亲吻。
“许清佳。”他说。
大着胆子将手放在了她的裙摆上
许清佳脸通红,因为受不住刺激揪住了他的衣摆。
可他比她更不堪,粗喘着气扑食般亲吻她的唇。听她口中泄漏的破碎呻吟,听她在暧昧低俗的灯光里喊他的名字。
许清佳,许清佳。
他一声声回应她。
他抱着她的腰,动作更加逾矩——“我怕。”
他听见许清佳说。
梦戛然而止。
他醒过来,面对着黑茫茫的一片,低声骂了句“操”。
大脑自动延续刚才的剧情。
胸口起伏,身上还是热的。
他平缓了几分钟,起身,抽了几张床头柜的纸巾擦干净手,然后下床去厕所冲了个冷水澡。
许清佳第二天一早将苏樾的外套送去了干洗,第三天傍晚取到衣服,在酒吧门口等着还给他。
她问了周洋,酒吧八点营业,七点半就会开门,这个点人少,应该不影响他工作。
大概在门口等了快半个小时,客人陆陆续续地来了,仍然没有看到苏樾。许清佳懊恼自己当时应该留下苏樾的联系方式。她望着亮起灯的大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但是一个人进去好像很奇怪。不然还是看看能不能在学校碰到他?
酒吧门口站着的营销注意她很久了,眼见她有离开的意思,过来和她搭话:“美女不进去玩?”
许清佳戒备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摆摆手,“我不是来玩的,嗯,我想找个人。”
“找人也要进去找啊,大冷天的在外面不受罪吗?”营销笑嘻嘻的,“进来吧,我帮你找,找谁?男朋友吗?”
许清佳快速摇头,“不是……我想找……苏樾。”
“哈?”
“就是在你们这里兼职的,那个苏樾。”
营销上下打量她一眼,而后才道:“你找他干吗啊?如果是开台,找我也行。”
她又摇头,“我借了他东西,是来还东西的。”
虽然她没说明,但营销已经看见她拎着的纸袋里的黑色羽绒服,表情顿时意味深长。
“这样啊,苏樾他今天没上班。”
“他休息吗?”
“不是,他请病假了。”
许清佳微微睁大眼。
营销说:“昨天穿着件单衣就来了,他不发烧谁发烧。”
……
许清佳攥紧纸袋的提绳,意识到苏樾可能只有这一件羽绒服。所以他发烧,归根结底是她的缘故。心里愧疚感更深了一点。
营销接到客人,已经转身准备回去了,许清佳叫住他。
“你可以给我苏樾的电话吗?”
“你没有?”营销很诧异,“行吧,你记一下。”
从营销那里拿到苏樾的号码,许清佳站在路边给他打过去。
头两通没有人接,是被挂掉的,苏樾可能以为是诈骗电话。她锲而不舍打了第三通,那边才终于接起,很不耐烦的一声:“谁?”
许清佳怕自己打扰到他,小声说:“苏樾。”
那边突然很安静。
“我是许清佳。”以为苏樾不记得了,又解释:“前天在酒吧,你送我回去的。我把你衣服洗好了,你在学校吗?我给你送过去吧。”
她等了会儿,才听到苏樾的回答。
“许清佳?”声音很哑,似乎还有点颤。
虽然他看不见,但许清佳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是我。”
“你……从哪里知道我号码的?”
“我来酒吧找你,你同事说你今天没有来。”
出租屋里,苏樾快速起身下床,“你在那,”顿了顿,“进去找个位置坐着等我,我马上过来。”
许清佳回头看眼蓝色灯带,“嗯不用了,我现在已经不在酒吧了。”
苏樾刚要出门的脚步一停。
许清佳说:“还是我去找你吧,你在学校吗?”
他们最后约在清南的男生寝室楼下见面。
果真如营销说的那样,他只穿一件卫衣,头发略显凌乱,站在夜幕下的寒风里,像一棵高瘦的树。
出于男生自尊心的考虑,许清佳没有问他衣服的事,看见他脸上不正常的一抹红,语带关心:“听你同事讲,你生病了。现在太冷了,你还是多穿点。”
她从纸袋里拿出折叠平整的羽绒服,这是它被苏樾从商店买走后,第一次受到如此崇高的待遇。
苏樾没有逞强,接了穿上,身体立刻暖和不少。
许清佳问他:“你去看医生了吗?”
他拉上拉链,含糊着说:“吃了点药。”
“不是发烧了吗?只吃药不行的吧?”
“没什么大事。”
“……好吧,你自己注意点,有不舒服一定要去看医生。”
“嗯。”
终究是不太熟,也没什么话可聊。许清佳抿了抿唇,“那,你先回去吧,外面冷。”
“你呢?回宿舍?”
“我没住宿舍,等等打车走。”
“行,我看你上车。”
“不用,你先回去,生病吹冷风会更难受的。”
苏樾还想说什么,身后跑来个男生将他肩膀重重一拍,“嘿,你怎么来了?”
应该是苏樾的朋友。
他也看见了许清佳。大学生总是爱看热闹的,也觉得稀奇,就问苏樾:“在约会啊?今天不回去住吗?来我宿舍跟我挤挤?”
苏樾和许清佳对视一眼又很快撇开,把朋友拉到一边去说了什么,之后那个朋友就走了。
等他回来。
许清佳问:“你也没有住宿舍吗?”
电话里苏樾让她在男寝楼下等,当时她默认了苏樾住校的。
苏樾捏了捏拳,又松开,“没有。”
谁想她说:“离这近吗?我送你回去吧。”
许清佳只是出于愧疚感和责任感,苏樾却是实打实的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