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的身子,本宫心里清楚。”容嫣白了她一眼,伸了个懒腰。她外祖父是大周朝鼎鼎大名的神医,素有医圣药王之称,甚而还曾救过老皇上。家学渊源,她自幼也习得一手精妙医术,自己身子情形如何,不必把脉也知道。什么心悸受惊,不过是宫里那班子太医没本事看病,惯用的说辞罢了。“贵妃身子如何,贵妃心里既清楚,不妨同朕说说,也好让朕放心。”清冷的男音响起,只见一身着玄色织金蟠龙出海长衫的男子跨进门来。
“……你家主子,当真是如此说的么?”
瑞珠跪在地下,心中正自惴惴不安,猛不丁的听皇帝出声,打了个激灵,慌忙回话。
“回皇上的话,奴婢不敢有所欺瞒。”
“哼!”
路昊之午睡才醒,这位九五之尊颇有些起床气的毛病,再听了这么一番话,心情便更差了。
他自幼被立为太子,十八岁被辅佐登基,十九岁便诛杀了摄政王夺回权柄,平定海内,垂拱而治,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这般一个伟岸男子,如何能够忍受嫔妃甩脸子怄气?
何况,他往日对容嫣已是忍让颇多。
嫣儿打从十六岁跟了他,日常起居侍奉的甚是体贴周到。
她模样娇艳,性情活泼,对自己是痴心一片,又是太子潜邸过来的老人,自己对她也甚是喜爱,平日宠幸有加。
然而,自从她当上了贵妃,便日益骄横,在宫中肆意妄为,欺压嫔妃。
自己不过是在海棠园里同一个秀女吃了杯茶,说了几句闲话,虽不大合乎规矩,但身为皇帝,谁又来敢跟他说规矩?
偏生她敢。
正要传午膳呢,她突然闯了进来,同自己嚷了一番,还要立逼着将那秀女除名,正自闹得不可开交,她却又忽然晕厥过去,自己只得再派人将她送回长春宫。
因着闹了这么一出,路昊之食之无味,午膳也没大好生吃,受了一肚子饱气,睡觉去了。
这么个任性跋扈的女子,竟会忽然低头认错?
他才不信!
路昊之冷笑了一声,放话道:“既是如此,朕也不与她多做计较了。贵妃既已醒来,朕便过去瞧瞧。”
他倒要看看,容嫣又在耍什么把戏了。
瑞珠不明皇帝心意,只当是宠幸体贴她家主子,惊喜之下连忙叩首。
当下,养心殿传齐了御驾,步辇抬着这位大周天子,浩浩荡荡的往长春宫行去。
长春宫主殿卧房之内,那个昏厥初醒的容贵妃,正自兴致勃勃同宫女谈论吃食。
“清炖鹿肉、醉虾圆、蟹黄炖豆腐、花篮鲈鱼、八宝鸭子……啊,还有玫瑰卤子馅儿的椒盐金饼,别忘了吩咐小厨房一并做了。”
容嫣如报菜名也似一气儿点了许多菜,临末还将点心甜汤也都吩咐了。
她是贵妃,又是盛宠,长春宫中有专门伺候的小厨房,不必日日吃那御茶膳房来的份例吃食。
上辈子在冷宫倍受磋磨,日日吃的都是残羹剩饭,她可是馋坏了。
如今重生回来,什么路昊之林燕容的绯闻,什么宫廷局势斗争激烈,她才懒得理会,先吃他几顿好饭才是正经。
“娘娘啊。”跪在床畔,替她捶腿的宫女芸香有些无奈的劝道,“您这才醒过来,太医嘱咐了,说您是心悸受惊,近来要静养,饮食宜清淡。这大鱼大肉的,还是消停消停吧。”
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往日怕胖,要维持那曼妙身材,劝着也不肯多吃一口,今儿却好似饿死鬼附体了一般。
“本宫的身子,本宫心里清楚。”
容嫣白了她一眼,伸了个懒腰。
她外祖父是大周朝鼎鼎大名的神医,素有医圣药王之称,甚而还曾救过老皇上。
家学渊源,她自幼也习得一手精妙医术,自己身子情形如何,不必把脉也知道。
什么心悸受惊,不过是宫里那班子太医没本事看病,惯用的说辞罢了。
“贵妃身子如何,贵妃心里既清楚,不妨同朕说说,也好让朕放心。”
清冷的男音响起,只见一身着玄色织金蟠龙出海长衫的男子跨进门来。
芸香慌忙下地跪了,俯首道:“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来人正是大周朝现任天子,容嫣两辈子的夫婿,那话本子里的男主角路昊之。
容嫣见着他,却先是一愣。
自打上辈子被打入冷宫,直至死在雪地之中,算来她已有年头没见过路昊之了。
如今重逢,竟似不识。
眼前的路昊之,身材高挑,双肩宽阔,剑眉入鬓,发如墨染,一双黑漆般的眸子宛如鹰隼般锋利,高挺的鼻梁下,水色的薄唇紧抿着,再合着那通身天然的帝王气势,确然是世所罕见的英伟男子。
难怪那话本子里头,剧情会安排她死心塌地的爱着这个男人。后宫一众嫔妃也为了他争风吃醋,闹的头破血流。
再见着路昊之,容嫣心中却只有一片淡漠,如雪一般的清明。
既不恨他,亦不怨他,好似是个与自己无干的人。
思及上一世,自己在剧情驱动下,对他爱的死去活来的情形,容嫣甚而觉得有些好笑。
容嫣那好似在看陌生人一般的目光,令路昊之心头轻轻地揪了一下,他不由自主的拧起了眉宇,口吻也越发冷了。
“怎么,容贵妃病了这一场,连规矩都忘了?见了朕,连话都不会说了。往日的伶牙俐齿,都去哪儿了?”
以往,容嫣只要同他在一起,必定热情似火,百般献媚,她从未在他面前流露出过这般冷淡漠然的眼神。
“臣妾……咳咳……!”
容嫣正欲回话,情急之下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那张原本就无甚精神的脸,因这一场咳嗽,变得越发惨白。
芸香慌了手脚,顾不得失礼,自地下爬起,匆匆去倒了碗清茶伺候着容嫣吃了,又替她轻轻捶背。
眼见此状,路昊之缓和了语气,“贵妃的身子,果然不适么?”
容嫣吃了两口茶水,渐渐制住了咳嗽,就在片刻之中,她心中已转过了许多心思。
当前时候,路昊之对她还未如后来那般深恶痛绝,她目下还是他心中的宠妃,三两分情分总还是有的。
她得仔细把握着这个时机,一改他心中自己日渐嚣张跋扈的印象,才好图谋以后。
这次晕倒,当真是个绝好机会。
容嫣微微垂首,双眸低视,轻轻说道:“皇上,臣妾身子骨不争气,想是染了时疾,怕是要养上一段日子了。臣妾又恐过了病气给皇上,所以吩咐内务府把绿头牌挂了起来。皇上……不生气吧?”
她说的小心翼翼,加之适才刚咳嗽了一通,嗓音沙哑,听来当真有气若游丝之态。
路昊之看她如此病弱模样,不觉心中一软,遂也放下了身段,一撩衣摆,在床畔坐了,说道:“贵妃既病了,朕便留下,陪陪贵妃。”说着,又吩咐道:“荣安,去将朕案头那一摞折子取来。”
“万万不可!”
还不等荣安答话,容嫣已抢先一步脱口而出。
“怎么,贵妃这是……不愿留朕?”
大周天子的浓眉,再度凝了起来。
总归容嫣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是他的贵妃。他不想为着一个秀女,就和她生出龃龉,她既服了软,自己也想找个台阶下来。
然而,容嫣竟想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