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风霜带雨的,连口润喉的茶也顾不得喝。“长公主知道夫人忧心,就亲自去了趟宫里打听,她说,二爷的案子,最后是小康太后定的。”“小太后?”怪自己蠢了。早该想到是她的,除了她,谁还能说得动江成璟?海云舒让莺歌坐下先缓口气:“定的无罪?”莺歌点头:“是。听说那几个诬告的人,已经画押了。”“好快的动作。”最初程子枫的事儿是海云舒匿名透信告发的,大约是朝中有人想落井下石,就又指派了几个军士去作证,想要钉死侯府这桩案子。
四郎媳妇轻拂胸口,好似松了口气:“这下好了,等案子一结,也好还咱们侯府个清白。免得有人天天在背后说三道四,好像咱们仗了谁的势,欠了谁的情似的。”
她有意无意地看了下海云舒,又撩开眼皮转去看戏了。
程老夫人:“云舒,二郎的事一了,你身上的担子也就轻了。这之前免的请安拜见,该照旧还得照旧,总不好让别人觉得咱们家厚此薄彼。”
“二嫂嫂是最孝顺的,可别落到了咱们后面。”
敢情这婆媳两人,是在这儿卸磨杀驴呢。
难怪老夫人这几天气色大好,食欲大增,原来是知道儿子的事儿有了着落,再不必低头求人,精神也抖擞了,身子骨也硬朗了,话里话外自然也就也不那么客气了。
海云舒自是应对自如:“婆母哪里话,给您请安是应该的。您活多久,我来多久就是了。”
老夫人脸上白一阵黑一阵的。
晚上回了关雎阁,小婵摔了帕子坐在凳子上。
“什么玩意儿,一群没心肝的,见侯爷的事没了,就又想踩咱们头上。她们可别忘了,大爷还在大狱里蹲着呢。”
海云舒在白玉颈瓶里插上一支西府海棠,悠悠道:“她们惦记着侯爷回来做靠山呢,哪会搭理咱们?”
“那大爷呢?”
“至于大郎,一个庶子,之前还有个侄女儿媳妇牵绊着,现在无亲无故的,老太太哪还愿意管他啊。”
“老太太不是最在乎她那贤德的名声吗,她会不管大爷?”
“大房的主君下狱,主母被斩立决,有个姑娘还惹出那么件不光彩的事。这样的门户,谁管不惹一身骚。退一万步讲,她就是真的撒手不管,外人也不会说什么。没准儿还夸她大义灭亲呢。”
她这婆母,是心里有千百个弯弯绕,面上也是菩萨低眉。
“那我们怎么办?奴婢记得,夫人不是求摄政王一直拖着侯爷的案子吗?怎么突然就要结案了,还都传要判那几人个诬告呢。”
这点,海云舒确实也没想通。
案子是由江成璟亲自过问的,若不是他改了主意,旁人谁敢说半个不字。
已经吩咐了莺歌去打听消息,想来会有答案。
海云舒摆弄着插花,剪掉多余的绿叶:“再等等。”
又过了一会儿,莺歌才从公主府打探回来。
她一路风霜带雨的,连口润喉的茶也顾不得喝。
“长公主知道夫人忧心,就亲自去了趟宫里打听,她说,二爷的案子,最后是小康太后定的。”
“小太后?”
怪自己蠢了。早该想到是她的,除了她,谁还能说得动江成璟?
海云舒让莺歌坐下先缓口气:“定的无罪?”
莺歌点头:“是。听说那几个诬告的人,已经画押了。”
“好快的动作。”
最初程子枫的事儿是海云舒匿名透信告发的,大约是朝中有人想落井下石,就又指派了几个军士去作证,想要钉死侯府这桩案子。
朝廷也能借此机会收回些兵权,打压武将出身的亲贵们,何乐而不为?
没曾想,会有这样的反转。
海云舒原本计划是拖个三年五载,拖到她把侯府整垮,拖到和离,再将这群小人一个个收拾了。
可如今,小太后偏偏插了一杠。也要淌这趟浑水。
莺歌担忧:“夫人,要是侯爷判了无罪,恐怕很快就会回府了。到那时候,只怕咱们做起事来,多有不便啊。”
小婵并不认为:“有何不便?是侯爷狼心狗肺在前,夫人只管与他和离,他还能杀人灭口不成?”
莺歌说:“若是此时夫人和离,嫁妆都拿不回来,岂不太便宜他们了?”
“那怎么办,咱们现在腹背受敌。你说小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放侯爷回府,那在外人看来,不是帮夫人吗?她怎么肯?”
“你傻啊,侯爷回来,不就拴住夫人了吗?”
小婵突然开窍:“如此一来,她跟摄政王之间,不就更没阻碍了?”
莺歌道:“狡兔三窟,好在夫人有先见之明,搭上少阳长公主这条线,不然摄政王说翻脸就翻脸,不是把夫人往火坑里推吗?”
“夫人可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海云舒指尖叩着案几,她想事情的时候,一贯这样,单从表情瞧不出是淡定还是忧虑。
其实,莺歌和小婵的顾虑都没错。
程子枫一旦回府,家里的人就没了顾虑,说不定还会和以前一样,合起伙来算计什么阴谋,只怕到时候防不胜防。
海云舒嘴角牵出一抹不易察觉地笑:“别忘了,咱们还有琮儿。”
这局棋,从一开始程子枫就注定要输。
只要琮儿还在。
只要琮儿还是东昌侯府的世子。
他们就是再算计,再忙活,最后还是给她的儿子做嫁衣。
程子枫既然想回,那就回来好了tຊ,一家子整整齐齐,到时候也更方便收拾。
宠妾灭妻也好,兔死狗烹也罢。
总之这顶帽子,他是带定了。
*
果不其然,这一天,没让程家的人等太久。
大理寺主审的程子枫阵前投敌一案,最终被判是诬告。
对外说是东昌侯并非投敌,而是去敌营打探消息时,不幸中了敌人圈套,这才生死不明。
案子由皇上亲自过问,可皇帝只是个六岁大的娃娃,能懂什么?
怎么判,还不是任凭宫里垂帘听政的那位说了算。
最终,为此事作证的几个军士被判诬告,刺配到凉州。
而朝廷恢复了程子枫平远大将军的封号,圣旨上还说,要不遗余力将东昌侯找回来。
讣告一出,清退了民间不少流言蜚语。
程老夫人更是喜极而泣。
她见时机已到,便去武陵寺算了个良辰吉日,以东昌侯突然现身关外,千里归乡的戏本子,风风光光的把程子枫接回了侯府。
侯爷死里逃生,是天大的喜事。
再加上,琮哥儿和珂哥儿这几日就要做周岁礼,索性遍请京都的达官显贵,一起摆宴庆贺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