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宜的目光落在房间的角落里,那里站了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穿了一双黑色的布鞋,布鞋上打满了补丁,她就那么垂着手低着头站在那里,似乎在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脚上的鞋打着补丁,身上的衣服却干干净净,就像新衣服。似乎察觉到了沈玉宜的目光,老人缓慢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球直勾勾盯着沈玉宜,半晌,张开嘴,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恨啊……不甘心……”等等……沈玉宜看着这件深蓝色袄子上的烫金花纹,是寿衣,她又看了看这对那个中年男人的长相,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怎么会?他明明也是学着其他人,不出声,不动弹,怎么会被发现。
男人绝望地看着房门被缓缓打开,一双脚出现在眼前,黑色的布鞋,蓝褐色的补丁。
那双脚慢慢动了,带着阴森的冷意靠到了床前。
这时男人和女人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他们睁大了眼睛,口中不断喘着粗气,只见那东西微微弯下腰,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赫然出现在眼前。
沟壑遍布的脸上骤然贴近,一股腐朽刺鼻的味道顿时涌了出来。
看着几乎是贴在自己脸上的东西,女人再也受不了了,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子歪了下去。
沈玉宜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只见月亮外侧隐隐约约的红色光晕已经不见了,这才起身走了出去,走到出事的地方时,门口已经聚了一堆人。
显然,今晚大家都被敲门声影响到了。
沈玉宜透过人群的缝隙望过去,一个女人缩在窗边,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梳子,口中不断重复道:“不是我,不是我,都是他的主意!别害我!”
她的脚边躺了一个男人,双眼睁得大大的,瞳孔已经涣散了,显然刚刚气绝身亡。
是活活吓死的。
这样的死亡方式沈玉宜在以前见到了太多,很多煞气没那么重的鬼,会干扰人的神智,将人活活吓死。
大多数人都沉默着看着这一幕,方才在楼下盯着沈玉嫣发呆的书生已经脸色苍白,扶着门框跪下了,接着忍不住干呕起来,应该是第一次见人死到跟前。
沈翊岩的表情也有些绷不住了,他拉过店家揪住衣领,怒吼道:“你这客栈怎么回事,信不信我去华安找人来查封了你!”
店家也吓坏了,忙解释道:“这……我这小店一直平平安安,今儿头一遭,头一遭!”
沈玉宜看不下去了,她伸出手握住沈翊岩揪着店家衣领的手腕,冷声道:“放手,和他无关。”
对于这个妹妹,沈翊岩平日里早就无视惯了,再加上她平日里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更不将她放在眼里。当即就呵斥道:“你懂什么?”
沈玉宜冷冷一笑,手上转了转稍稍用力,沈翊岩顿时就松了手,他不可思议地揉了揉手腕,气急败坏地说道:“你敢对你哥哥动手?”
沈玉宜翻了翻眼皮,漫不经心道:“我嫡亲的哥哥如今正在镇守大盛北境,你又算得哪门子哥哥。”
说罢,不再理会他,穿过人群走进了房间开始四处打量。
店家迅速联想到了这几日山里诡事频出,登时就害怕了,小心翼翼挪到沈玉宜旁边,着急地问道:“姑娘,您看这符箓什么时候给我,这……这店里都开始死人了。”
沈玉宜的目光落在房间的角落里,那里站了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穿了一双黑色的布鞋,布鞋上打满了补丁,她就那么垂着手低着头站在那里,似乎在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脚上的鞋打着补丁,身上的衣服却干干净净,就像新衣服。
似乎察觉到了沈玉宜的目光,老人缓慢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球直勾勾盯着沈玉宜,半晌,张开嘴,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恨啊……不甘心……”
等等……沈玉宜看着这件深蓝色袄子上的烫金花纹,是寿衣,她又看了看这对那个中年男人的长相,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她先安抚店家:“别怕,他们的死和这山中的邪祟风水都没有关系,是典型的冤有头债有主。”
见店家一脸疑惑,沈玉宜也没用过多解释,她走到已经疯疯癫癫的女人面前蹲下身,问道:“你认识她吗?”她伸出手指了指角落里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老妇,接着说道:“个子矮小,头发花白,穿了一双……黑色的布鞋。”
‘黑色布鞋’这四个字刚说完,眼前的疯女人已经肉眼可见地害怕了起来,她往后缩了缩,眼睛不断四处张望:“是她……她恨我们把她活活饿死,来找我们来了……来找我们来了。”
沈玉宜趁热打铁:“她是你的婆母?为什么要饿死她?”
女人一愣,登时面部表情就变得狰狞了起来:“是她!是她活了一把年纪不知足,还有借我儿子的寿!不怨我!不怨我!”
借子孙寿……沈玉宜面色一寒,缓缓站起身,向店家问道:“你们这周围,有借子孙寿这种说法?”
“是,是有这么种说法。”店家仔细想了想,说道:“也是从很早之前流传出来的说法,说是家里孩子身体不好,又有老人年过80,身体还十分硬朗的,八成啊……是用了术法借子孙寿了。”
“如果有这种情况,你们会怎么办?”沈玉宜接着问道。
店家道:“近几年已经很少这么做了,听老人说,以前会把家里老人带到山上去,然后关进一个半封闭的墓室,每日去送一碗饭,再垒上一块砖,等最后一块砖垒上去了,这坟墓啊也就修好了。”
“真是荒唐……”沈玉宜看到那老妇脚底的黄泥,忍不住骂道:“这不就是故意杀人吗?”、
“什么?”店家一愣,
“明白了,这对夫妻就是因为信了借子孙寿这种说法,亲手杀了自己年迈的母亲,老母亲心中积恨难消,自然缠着他们,平时可能只是让他们运道变差,只是这里风水有了异动,才让她能够出现在他们面前,这男人做贼心虚,竟被活活吓死了,真是可笑。”
沈玉宜不再理会蜷缩在窗边的女子,她眼角扫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便宜爹沈江明,忍不住出言讥讽道:“有些人,为了眼前的利益连家人都可以牺牲,当真畜生。”
见沈江明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她才满意地转过身,对角落里的老妇说道:“如今仇怨已了结,你怎么还不走?快些离开吧,早日投胎,以后别生这种东西了,不如养条狗。”
众人见她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说话皆是一愣,沈玉嫣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她嘴唇抖了抖,颤声问道:“妹妹……在和谁讲话?”
沈玉宜却没有回应她,因为她看到老妇人颤颤巍巍举起了一只手,指向了窗户的方向。
窗户正对着连绵不绝的山脉,华安地处偏远,却山水秀丽。
然而在今日的月光映照下,远处层峦叠翠的山竟露出几分狰狞之势,竟似重重鬼影,令人心生畏惧。
忽然,沈玉宜腰间的招魂铃无风自动,发出一声闷重的声音,紧接着,窗外起了大风,风声呜咽,如厉鬼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