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将客栈大堂的窗户吹得猎猎作响,风穿过不怎么严实的窗户,发出了呜咽的声音。坐在大厅中的人除了沈玉宜之外都浑身一僵,显然都从店主那里听到过最近山里不太平的传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大门的方向。风,忽然停了。四周重归安静,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在所有人悬着的心刚要落下时,被木棍顶住的大门忽然被敲响了。“笃、笃、笃”极为有规律地响了三下。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门口,只有沈玉宜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屋内有灯,外面的院子也点了几盏灯,若是敲门的是人,门口至少会有一个人影轮廓。
沈玉宜抬头看到陆承景,忙把银子和兑换出来的符箓往包里一收,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笑呵呵道:“小侯爷检查完了?”
陆承景点了点头:“这间客栈不算院子另一侧的大通铺,一共八间房,其中四间房你们住了,剩下的四间分别住了一个书生,一个商人,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一个屠夫。”
“现在不过年不过节的,华安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这山坳坳里的客房倒是紧俏。”沈玉宜托着腮,食指轻轻在桌子上点了几下,又转头看了看天色,起身道:“时间还早,我去外面看看。”
陆承景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沈玉宜走到门口,倏地回过头,正对上了他的眼睛,她微微弯起眼睛,笑吟吟道:“小侯爷不累吗?还要跟着我晃一圈?”
“不累,我是鬼。”陆承景面无表情地说道。
“非也非也,你是生魂,不是鬼。”沈玉宜笑着跨过门槛,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看去。
这客栈的大堂虽然简陋,收拾的倒也干净,零零散散放了几张木桌木椅,做工有些粗糙,应该是周边的山民自己砍树来做的。
靠近门口的桌子坐了一个彪形大汉,面前放了一坛酒,一大碗酱肉正在大快朵颐,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还放了把刀,应该是陆承景口中的屠夫。
靠近柜台这面的桌子则坐了一个穿着布衣长袍的年轻男人,手里拿了卷书,眼睛却没落在书上,正直勾勾望着左边。
至于他左边的桌子旁坐的人,沈玉宜就熟悉多了,锦袍长须的是她的好爹爹沈江明,另一位嘛,也是书生瞧呆了的那位,正是说屋里闷想要出去走走的好姐姐沈玉嫣。两个人正神色严肃,不知道在低声说些什么。
沈玉宜趴在栏杆上,看着沈玉嫣穿着一身素白精致的襦裙,头发上也穿环而过一根同色的发带,单单是坐在那里,就如出水芙蓉一般,惹人怜爱。
她自言自语道:“我这姐姐果然生得好看,如果没有这些破事,我倒是想和她好好相处。”
“是好看,就是看起来更像你爹一些。”陆承景不冷不热的声音在一侧响起,让沈玉宜愣了一下,她侧过脸看向她:“你见过沈……我娘?”
陆承景点了点头:“小时候我爹带我去过你外公家,见过几次。”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凤眼极为认真地看着沈玉嫣,过了片刻才说道:“也见过你,你那时候倒是和现在差别很大。”
“?”沈玉宜立刻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这件事,未果,不知道是陆承景故意诓她还是原主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放在栏杆上的手微微收紧,叹道:“人是会变的不是吗?”
“是,人是会变的。”陆承景微微弯下腰,贴近了沈玉宜的耳畔,轻声道:“我其实更好奇你真实的模样,沈小姐。”
微凉的呼吸轻轻拂过沈玉宜的耳朵,她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心里忽然一慌,忙道:“小侯爷今日四处查看辛苦了,我……我下去找他们,你好好休息。”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冲下了楼梯。
楼下的父女二人见沈玉宜下来,立刻停止了交谈,沈玉宜在沈玉嫣的对面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才问道:“父亲和姐姐在说什么呢?怎么见到我就不说了?不用理我,当我不存在就行,你们聊你们的。”
沈玉嫣浅浅一笑:“没有聊什么,就是和父亲说我有些佩服妹妹,玄门术法这样高深的东西,妹妹自小养在深闺,却也能信手拈来,今日能住下,还多亏了妹妹。”
她说话夹枪带棒的,无非是指责她一个世家小姐不务正业罢了。
果然,沈江明听到这话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拧起眉头,语气不善的说道:“以后这些东西少碰,像什么样子?你要知道,你不仅仅是沈玉宜,你将来在长公主面前还代表着我们整个沈家!你和你姐姐更是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与其捣鼓这些不如想想好好怎么在长公主面前表现。”
沈玉宜勾了勾唇角,眼中露出几分讽刺,现在说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了,当初原主被退婚,名声尽毁,要被沈家放弃时怎么不说?
沈江明见她不吭声,正要再说几句。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将客栈大堂的窗户吹得猎猎作响,风穿过不怎么严实的窗户,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坐在大厅中的人除了沈玉宜之外都浑身一僵,显然都从店主那里听到过最近山里不太平的传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大门的方向。
风,忽然停了。
四周重归安静,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在所有人悬着的心刚要落下时,被木棍顶住的大门忽然被敲响了。
“笃、笃、笃”极为有规律地响了三下。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门口,只有沈玉宜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屋内有灯,外面的院子也点了几盏灯,若是敲门的是人,门口至少会有一个人影轮廓。
可是现在……敲门声响了,门外却空空如也。
沈玉嫣双手紧紧握住衣裙,显然已经开始害怕了,她小声对沈玉宜说道:“妹妹,外面……外面是什么东西?”
沈玉宜放下杯子,笑了笑:“只敲门,不出声,当然是鬼咯。”
最里面的书生已经开始发抖了,他颤抖着说道:“这位……这位姑娘不要乱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屠夫把刀往桌子上一怼,故作镇静地说道:“老子杀生无数,死在这把刀之下的牲口不计其数,哪个不长眼的敢来?”
“你们激动什么?”沈玉宜仍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她看着门口,听到敲门声又‘笃、笃、笃’响了三下,接着归于沉寂。
“世上的鬼,有不讲道理,见人就害的,也有讲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你们瞧瞧,这位还知道敲门,一看就是个讲道理的鬼,纵使是子时将近,进了这个门,只要你们不做亏心事,自然不必害怕。”
她说这话倒也不是信口胡诌,腰间的招魂铃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动静,证明外面那位,要么没有害人的心思只是路过,要么就是……明确知道害死自己的人是谁,冤有头债有主,在不惹怒它的情况下,自然不会伤害别人。
说完,沈玉宜就抻了个懒腰,对所有人说道:“一个小小的忠告,子时左右,不管是谁敲你的门都别开,尤其是……心中有鬼的,不然后果自负哦。”说罢,就起身往楼上去了。
笃笃的敲门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沈玉嫣和沈江明对视了一眼,她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惧,对沈江明说道:“爹爹,早些回房休息吧。明日就到华安了,处理好家里的事我们就赶紧离开这里。”
沈玉宜慢慢走上楼梯,将身后父女二人的对话尽数听了去。
看来她想的应该没错,这对父女回华安,绝不是奔丧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