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霜有个宠妾娘亲,见的人都比她多,此刻,正悄悄给她解释介绍。“那位好像是吏部尚书家的宁姑娘,她母亲与皇后娘娘似乎是旧相识,皇后娘娘膝下就只有端王一个儿子,至今还没娶妻,皇后娘娘正属意那位宁姑娘为端王妃。”“端王性子敦厚和善,朝中不少人都希望他能做太子,可圣上也不知怎么想的,还在端王与绾妃娘娘的儿子舒王之间犹豫。”“绾妃是宠妃,舒王是庶长子,皇后娘娘是正统母仪天下,端王是嫡子。也不知该立嫡立庶,哎呀,朝中的事太复杂了,我也是偶尔听爹爹说过几句,别的都不太清楚……”
“没什么好怕的。”顾霜想开了,淡然笑道,“姐姐才是我的家人,她们皆是外人,她们怎么说怎么看又与我有什么关系?而且我觉得姐姐不似她们口中说的那般不堪,姐姐明明就很聪明大方,一点儿也不像个胆小鬼。”
她不是个蠢人。
二姐姐当初与大姐姐走得近,被带出去参加过几次宴会,之后二姐姐蠢笨如猪,痴傻懦弱的名声就在圈子里传了出来。
这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你啊。”姜泠心里有些感动,又感怀,“明明比我还小,却比任何人都懂事。”
这么好的姑娘,上辈子竟被刘氏设计,被那不懂风情的土匪头子害得那般凄惨。
姜泠笑得慈爱,抬手抚了抚她鬓边的簪花。
“霜儿放心。”
“姐姐会护好你。”
顾霜脸颊微热,总觉得二姐姐视线烫人心扉。
不过,她既选择了站在二姐姐这边,突破别扭,心底的内疚便烟消云散而去,如今笑容也坦荡起来。
……
辕门外,一行六位青衣宫侍低头进入皇后帐中。
众女恭谨的避开宫侍,让出一条路来。
没过一会儿,有内侍打起帘子,宣各家姑娘进去参见。
众女鱼贯而入,姜泠同顾霜跟在后面,低调沉默。
进了皇后大帐,一股热烈的暖意拂面而来,大家屏气凝神,都按部就班的遵循礼制站在自已的位置处,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姜泠被排挤站在席位最末,跟着众人一齐,在内侍公公的唱和下,向皇后行大礼。
皇后头戴凤冠,身着凤袍,坐在凤鸾宝座上。
与座下的夫人小姐们距离甚远,远远看去,好一派惊心动魄的端庄大气。
上辈子没见过这场面,这辈子,姜泠一点儿也不害怕,微微抬眸打量过去。
她虽看不清皇后娘娘的长相,可上辈子,这位皇后下场也不太好,死的时候差点儿无法葬入皇陵,可惜了。
“二姐姐……”顾霜紧张的牵着她的手,小声安慰,“二姐姐不要紧张……”
也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已。
姜泠浅笑,“好,我不紧张。”
待皇后温声将她们叫起,姜泠这才听见大帐内有了夫人们与皇后娘娘寒暄的声音。
她自小就养在伯府后宅,除了与顾嘉一起参加过的几次小宴,很少出去认识外头的人。
是以,对汴京这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都有些陌生,很多都叫不上名来,她们说的那些京中新闻,她也不大知道。
顾霜有个宠妾娘亲,见的人都比她多,此刻,正悄悄给她解释介绍。
“那位好像是吏部尚书家的宁姑娘,她母亲与皇后娘娘似乎是旧相识,皇后娘娘膝下就只有端王一个儿子,至今还没娶妻,皇后娘娘正属意那位宁姑娘为端王妃。”
“端王性子敦厚和善,朝中不少人都希望他能做太子,可圣上也不知怎么想的,还在端王与绾妃娘娘的儿子舒王之间犹豫。”
“绾妃是宠妃,舒王是庶长子,皇后娘娘是正统母仪天下,端王是嫡子。也不知该立嫡立庶,哎呀,朝中的事太复杂了,我也是偶尔听爹爹说过几句,别的都不太清楚……”
她到底是个庶女,更多的是不知道。
东平伯府并未站队,姜泠倒也没心情去攀高枝儿,反正不管是端王还是舒王,最后都没能坐上皇位。
她死的那年,舒王还活着,端王却早已病死了。
朝中势力风云变幻,她躺在破庙的草堆里,听乡野传闻,那时掌权的人已经变成了赵家。
不过,这辈子,日后她不再困在江家后宅,也得为了顾家二房,为了弟弟,学着交际交际。
就比如那霍家的姑娘,霍栖烟,将来是个做皇后的。
不管怎么说,她也要想法子不能得罪了她去,最好是能在这次的冬猎会上让她欠自已一个人情。
内监唱名,各家姑娘依次出来觐见,之后,皇后会为每人赏下明珠。
她一面听,一面默默记下帐中各家夫人姑娘的名字,大概观察好她们的穿着打扮,心里有个数。
只是有些奇怪,娘亲叶氏那边却一个姑娘也没来,也不知道叶家的男人们有没有来。
她正疑惑,唱名已经到了顾家这边。
“东平伯府大姑娘顾嘉,二姑娘姜泠,三姑娘顾婉,四姑娘顾霜,见——”
姜泠三人站出来,在堂上跪下。
皇后问,“顾嘉呢?”
姜泠垂着头,仔细道,“回娘娘,大姐姐身体不适,无法前来面见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周遭看来的眼神大多是嘲弄以及不屑。
有人明明见过顾嘉活蹦乱跳的模样,怎么这时候突然病了?这病得蹊跷,怕是故意不来的罢。
皇后娘娘显然对顾家的几位姑娘没有太多的兴致,草草让她们坐下,只是惊艳的眸光还是在姜泠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姜泠低眉垂目坐好。
就听皇后虚弱的说了句,“本宫今晚也见过各家闺秀了,我东黎的女儿们花团锦簇,个个都是惊才绝艳的美人儿,叫本宫见了,也开怀不少。明日是冬猎大会正式开始的日子,如今时辰也晚了,本宫身子病乏,大家先下去歇息吧。”
皇后自来身子不好,大家自然不敢多做停留,纷纷行礼告退。
从大帐出来,热气消散,迎头一阵刺骨的寒凉和刀子似的大风。
夫人姑娘们拥在帐外,姜泠也被堵在中间动不了。
她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却见雪雾茫茫中一个打扮华贵的贵妇人领着一个年纪正当的姑娘匆匆低头走来。
风雪太大,那姑娘一身茶白色锦衣,肩膀单薄又瘦削,不知踩到了什么,忽然脚下一滑。
她站立不稳,娇弱的身子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儿狼狈跌进雪堆里。
“母亲——”
她扬起素白的小脸,双眸雾气弥漫,楚楚可怜。
那贵妇人见她给自已丢脸,转过身,眉头一皱,怒道,“众目睽睽的,你就这么不争气?还不快起来?皇后娘娘还等着见我们!若帐前失仪得罪了皇后娘娘,回府之后我饶不了你!”